第14章 如芒在背
“呀！”路瑶看着抱了一堆什物的小童儿，紧忙上前接了过来，一边道谢一边犹豫应对红鸾如何称呼。
“路姑娘可直接换我红鸾。”红鸾看出了路瑶的思虑，体贴的直言道：“姑娘无需客气，有何需要，随时唤我便是。我二人皆居东院，姑娘若得闲，也好多走动走动。”
“是……月姑娘她现下可在东院？”
“唔，方才有急事出了门，若她归来的早，我再来知会姑娘吧。”红鸾说着便有意离去，只是在踏出门槛之前，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姑娘若有心事，不若同她谈一谈的好，或许她就是能帮你的那个人呢。”说完不等路瑶回应，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归苑的西北角，有一座乱竹环抱中由奇石堆砌的假山，因月琸惯于多在归苑的东、中一带活动，鲜少去到更深远的西北面，而乱竹天生天养自有美感，是以西北角处就没有太过于修葺。
此时的红鸾正扒着乱竹丛中的石山，一步步攀了上去，只因石山顶端与院墙的距离够近，足够一跃便能跃出院墙之外。而院墙之外，便是邻里家中了。
此时站在石山顶端的红鸾，望着墙外邻里家空旷的地面，一面盘算好落地的距离，一面暗暗得意于自己抄近路的智慧——唔，这可比走大门要近得多嘛！
呼——
随着红鸾的一跃，衣袂与风声擦出轻响，足够隔壁施施而来的男子听了个真亮。是以足尖点跃几下，便于虚空中接住了落下的红鸾。
反倒是准备好打滚一圈减缓落地冲劲的红鸾一惊，待反应过来时，已然稳稳的抱住了对方的肩头。红鸾鼻子一酸，不知为何竟心生怅惘，“唔，您若是我父神便好了……”口从心思，也就此喃喃出声。
男子闻言身形一僵，半晌才应道：“他会回来的，你要等。”
“……是。”红鸾低敛了眉眼，极少的露出了落寞的神情，令男子不忍的轻抚了一抚红鸾的后脑，动作神态同月琸如出一辙。
聂府门前。
一路随月琸走来的疏无，此刻的神情却是凝重至极，再无半分午时的散漫。这聂府的死气，绝非是天灾人祸那般简单，可是，自己应该插手于此么？
早该离去的自己，此时硬要留在这里，又万不可因此改变了事情应有的发展，除非自己承担的是催化的角色。
“疏无。”正待疏无满心焦虑之时，月琸首先发问：“先前我听闻此地百姓言谈，聂府公子曾经药石无医，直至往生的境地，而辞世后竟又在一夜之间复生……你早年频与地界打交道，可曾听说有无此类的术法？”
“有这等事？”疏无一怔，“这么说，师姐你怀疑地界……”
“还不确定，虽说人界生死伦回属于地界的管辖范围，但令人死而复生仍有违天地法则，倘若当真属实，我们天界绝不能作壁上观，置之不理。但凡逆天而行，总要有人承担相应的后果，一般人绝不可能轻易为之。若是故意有人促成此事，长此以往，三界好不容易得来的平衡就又要被打破了……”说到此事，和自己当年任性的作为何其相似……虽然还无法断定这个世间的真实性，但若牵扯到三界，这种事情就丝毫不能冒险。况且就算一切只是幻影，对此境况而言，自己也做不到坐视不理……又到底是谁，这般了解自己呢……
眼见月琸越发苍白的脸色，疏无也大抵猜的出她在想什么，随即紧忙接了话题：“那我们便去查一查聂家公子死而复生之事是否属实罢。”只是仍在心中暗叹：明明知道逆天而行的后果，宁可舍弃真身也要保住龙汜，虽说神死无轮回，本不牵扯地界之事偶一为之也不至于说打乱三界平衡……毕竟对于外人而言，就算龙汜归来，也不过堪堪泉神罢了，况且，也没有几人知道实情。而月琸陨身，损失的却是天界将星，若是传出去，难说地界不会借机发难……
“……好。”月琸盯住疏无静而无波的双眸，已然察觉不出疏无此刻情绪的翻涌，毕竟近千年时光荏苒，变了的怎可能只一人呢？当年那个喜怒形于色的疏无小师弟，早就已经不在了……
“今晚子时再来吧，若当真与地界有关，死气这般重的宅院定然不会很太平。”疏无提议道，“我需先回一趟无妄居，有些东西要准备一下。还有你，师姐，你如今可是凡化之身，难说死气不会对你有影响。”
“无碍，我自有办法，怎么说我鸑鷟也是太古凤皇遗脉，血脉的效用尚在，死气对我没有作用。”
“那便好，你不说我倒忘了你一族的血脉传承是寄在魂内的，与躯体无关，这倒是方便。相传太古凤皇的心头血于三界众生皆有救死长生的奇效，可是真的？”
“是真的，只是凤皇的心头血可以，我同身为鸿鹄的褚偈却是不行。”不然当下也无需到这般境地……
“那倒也无碍，你的心头血能抵御死气便好。不若师姐也先回归苑吧，时候尚早，午夜我去接你。”
“我再看下周围有否其他不妥，你回去准备吧，子时在此碰头即可。”
“……罢了，你注意安全，我速去速回。”
“……好。”
目送疏无走远后，月琸执袖拉至左腕之上，暗金色的臂镯依旧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抱歉疏无，我无法告知你我的心头血几近取空，如今我所仰仗的，却是这戬仙噬神之锁。此锁神性尚能吞噬，区区死气又能耐它何呢？
敛了心神，月琸放下手臂，状似无意的在街上闲逛着，终是在一家背对聂府的扇铺面前停了下来。
呵，疏无此番走了，倒是正好能判断那道来自聂府方向的目光到底在观望着什么。那芒刺一般的目光此时正随着自己的移动而毫不掩饰的胶着在自己身后，就连凡化后感观迟钝许多的自己都能如此轻易的察觉，这般刻意明显，究竟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