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今朝有酒今朝醉
长京城起了传言,说官家对庆国公一派不满,已经开始动手削减他们的势力。御史夏侯锋坐在自家院子里,看着大姑娘夏侯琴瑟,有些心烦。若官家动手削太子的势力,自家姑娘就绝对不能嫁过去。
“父亲,您看着我作甚?”自家姑娘走到身边,对夏侯锋说,“再过不久,太子建府,女儿也要离开您了,父亲是有什么交代吗?”夏侯锋看着自家姑娘,面若瓷盆,白净是白净,不够美貌。一同进入太子府的还会有丞相家的独女,那可是长京城有名的天仙般的人,琴瑟必然受冷。
夏侯锋走到琴瑟身旁,问道:“女儿啊,但凡我夏侯府能生个男丁,爹也就不愁了。近来朝廷形势有变,爹想了想,你入太子府的事,换一换,换你二妹徽弦去。”夏侯琴瑟望着胡须已有白丝的父亲说:“爹,那是太子,一旦他登基,哪怕是个妾,日后亦是封妃的,让徽弦去,她只是庶出,凭什么?”
“你自己长什么样,每日坐在镜前没在意过吗?”夏侯锋戳了她的脑门,对她白了一眼,“徽弦入府,就这么定了,你若要跟为父争执,那就别带一针一线,离了府去。长京城里,最不缺的便是贵公子少年郎,非去皇城里受那苦作甚,保不齐命都没了。”
夏侯琴瑟这才作罢,正逢大将军钟绸入府,她行了礼退下。
“夏侯兄,不知你家大小姐,看上哪家少年郎,也说与我听听。”钟绸走到夏侯锋面前,心情看似大好,想必对京中传言也是知晓了,“你个老东西,官家许了太子一个你家姑娘,临阵居然给换了个庶出的,也不怕上面怪罪。”
两个人互相打量对方,夏侯锋看钟绸言语中带刺,便觉十分奇怪。他碍于官职稍低,察言观色,沉默不语看对方反应,哪知钟绸大笑说道:“见过你家二姑娘,生得漂亮,也聪明伶俐,况且又是庶出,哪怕日后太子败了,你也不心疼。”
“世伯说得对,我那二姐啊,就是个穷人家的妾生的,爹爹还是比较疼我大姐,如今谁不知,那太子软弱无能,官家怕是要换储了。”来人是个长得像夏侯琴瑟的小姑娘,年十四,傲气十足,定是那夏侯锋宠溺过度的三姑娘夏侯轻霄。
想来不日便是太子建府日子,钟绸见轻霄口齿伶俐,便邀她请夏侯锋应了去东宫参加庆贺宴席的事。近日官家扣了楼束礼、蔺臣儒和那淳于括每家一孩童,自己已有盘算,让这小姑娘在宴席上刺激刺激那党,也是有趣之事。
夏侯锋听钟绸说,自然是应允,可他也十分不解,那太子的宴席,他虽算老丈人,但因政见不合,完全可以如往日推辞,今儿怎么还要主动去了:“将军,我和小女去那儿作甚?”钟绸看了看轻霄,对其说道:“三姑娘,你也不小了,不如,趁此机会,早些物色好少年郎,若有喜欢的,赶紧订了亲,世伯来为你做主。”
宫中近日,楼贵妃染了风寒,已三日不见人,太子苏祁搬到已修好的东宫中凑合住下了。菀沉与楼卿夏、淳于衍择三人半夜起来在殿中嬉闹,让贵妃心中烦恼,也被苏祁一并带走。楼卿夏心中恐慌,觉他二人一个身为郡主,一个太尉家长公子,若是被问罪,必是拿自己开刀,便中日有些恍惚。
“卿夏兄是否因本宫殿中尚未完全修缮好,有些不习惯?”苏祁问楼卿夏,两个少年站在庭院中,不远处还有宫人正在院中栽花,“等莼儿过来,我问问她殿中是否还有居室,你搬过去住也好。”
菀沉一听,自己姑娘家家的都还未与苏莼住一起,太子已然把楼卿夏往那处推去。要不是年纪尚小不忌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太子这番故意,向来是在乱点鸳鸯谱了。淳于衍择也听出太子意思,未曾忍住笑了,菀沉盯着他,那货笑了。
淳于衍择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菀沉的记忆中,十三岁起便行事做派像楼老,行端庄,坐挺立,唯一两次打破常规的,一次是坐自家墙头,给父亲看廷狱司学了武功,另一次便是前几日与自己一起闯宫。这人自小未曾说过什么好话,做过出格的事,就像是他那桀骜不羁父亲的补充,用以站在太尉身后惟命是从,枯燥且无趣。
“你笑了?”菀沉站在淳于衍择身旁,细声对他说,“还真难得,看您笑,奇了。”
淳于衍择望她一眼,扭回头去,竟沉默不语。
太子与楼卿夏缓缓走到那齐排站着的两人身边,看一眼菀沉,说道:“很多年不见,表妹长大了,隐隐的有几分姑姑的样子。说卿夏兄住莼儿处仍是有些不合理,还是表妹过去,这样也方便稳妥。”菀沉点点头,望一眼淳于衍择,他毫无表情变化。
那晚,几个孩子脱离了贵妃管辖,在东宫殿中玩闹,兴致大起要了酒。适逢苏莼入殿,将书逸装成宫人的样子带了进来,书逸看着菀沉面上红晕说:“我的大小姐,你在宫里喝酒,老爷知道了非弄死我不可!亏得老爷和淳于大人愁得连觉都没睡好,你们倒好,还玩起来了。”
苏莼将院中人清空,只留下苏祁的管事褚公公和贵生,让他们两人下去吩咐人备些醒酒汤后,走到苏祁身边说:“哥,这儿的人就你最大,你怎能带着他们喝酒呢!”苏祁递给她一杯酒,摇摇头,便走到殿门口大吼一声:“十多年了,今日爽快!”
只见太子手握酒壶,仰天一闭眼,咕咚咕咚往嘴里灌酒,一壶作罢,他将壶轻放在地上,坐下来,晃了晃脑袋:“本宫,谁,姜洲太子苏祁,从未像今日这般,做想做的事,和一群没有勾心斗角的朋友。太子那个位子,不能说错话,不能有偏好,不能挑喜欢的人做妻子,累啊。我想过,若我是个女子,我就是长公主,我是不是就能自由了?”
话未尽,那满脸红晕的小郡主举杯站在苏祁面前,对众人说:“莼儿蹦过迪吗?嗨,你一学霸,应该不懂,下次有机会搞点音乐,我教你蹦迪。今天啊,音乐没有,酒管够,你也来杯?”苏莼听菀沉一言,想着自己当年真的从未去过夜场这样的地方,有时真的挺羡慕蔺菀沉,自私自利活在当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烦恼,想着,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行,今朝有酒今朝醉!”
淳于衍择坐在一旁独自喝酒,叫书逸去门口守着,书逸点点头离开。淳于衍择安静望着说什么蹦迪、学霸的奇怪话语的蔺菀沉,一刹那有些恍惚,觉得她甚是可爱。楼卿夏坐到他身旁,问道:“淳于兄你原来是会笑的。”
“楼卿夏,你说,明日我们在这殿中都喝得大醉,官家会不会勃然大怒。”淳于衍择说,与对方碰了酒杯,“苏钦云是什么样的人,卿夏兄可否与我讲讲,我虽见过他几面,但并不熟悉。”楼卿夏看着手中鎏金酒杯,又斟满举在手中,看酒水纯净,说道:“二哥如这美酒,看来简单,实则有的是秘密,装在酒杯里,知他是美酒,若混在水缸里,也就只当他是寻常积水罢了。”
淳于衍择看苏祁坐在殿前观那明月,背影孤独,是无人理解的无奈,他想,既然现在酒杯里的酒不想装在鎏金盏里,苏钦云也别放在水缸中太久了。
一刻钟后,书逸听到殿内似乎传来了一阵狼叫声……
“哇你妹妹酒品这么差的吗?”菀沉坐在原本孤寂赏月的太子身旁问道,“她已经嚎了一个小时了,我怕她把狼招来。”苏祁酒醒了三分,点点头,又转头一脸疑惑问:“酒品乃几品?”菀沉啊一声,拍了脑袋说,她喝完酒学狼叫什么毛病?
楼卿夏与淳于衍择二人已经憋不住忍笑,菀沉忙起身抓住与苏祁一样拎个酒壶直接干的苏莼说:“莼儿,我叫贵生送你回去吧,喝成这样,明天头一定疼。”淳于衍择突然站出来问道:“蔺菀沉,你从未喝过酒,你如何知晓,明日会头疼的事。”
哇大哥,你还真会挑刺哈。现在是讨论头疼的时间点吗,苏莼喝成这样,赶紧找人送她回去好吧?
菀沉正想,苏莼突然安静下来说:“菀沉,认识你这个朋友真好。”
必须的嘛,咱们也算最懂对方的亲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