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异集之汀兰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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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月色风云

那夜的月色特别好,皎洁的月光在院子里镀了一层薄薄的银色。五个人坐在殿前台阶上,书逸起身飞到了屋顶,默默守着。

苏莼靠在蔺菀沉身上,太子说她像个孩子,菀沉又太不像孩子,话语矛盾,几人开心笑起来。“我原以为宫里的人都一丝不苟,不会与我这样的普通人一同玩耍,没想到今晚能坐在这里与各位贵人畅饮。”楼卿夏说,他是个明媚的少年,唯独因为身份,话语中有些谦卑,“想来太子殿下平日必然劳累,今日才释放了些,祝贺。”

那锦衣金冠的少年摇了摇头,对楼卿夏说:“不必祝贺,既是释放了,也不必客气说话。”

淳于衍择望着搂着苏莼的蔺菀沉,看着有些别扭,他才看到小郡主乌黑的头发和长长的睫毛,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裹在襁褓里的团子了。她还会慢慢长大,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会跟自己说,婚约取消,她有了自己喜欢的少年。想着想着,淳于衍择发现自己有点愤怒,她会取消婚约的,她说过。怎么能取消婚约呢……

“咚——咚——”宫里传来了一声响亮的钟声。

苏祁苏莼二人忽然醒过神来,太子站起身,说道:“这是宫中丧钟,唯有贵人逝世才会敲响,太妃离宫,宫中嫔妃年纪尚轻,这是……”

贵生随褚公公闯进来,二人跪在殿前,小声说道,贵妃,薨了。

连夜,太子殿外来了许多人,将院子围了起来。几个人醒了酒,不明来意,只见褚公公跪下来,行大礼说:“二位殿下,对不住了,这是官家的命令。”几人被锁回殿中,书逸从房顶上飞下来,贵生拉住她,悄声对她说,先看看情况。

月色笼罩,长京城里,今晚有些不太平。

一辆马车从廷狱司门前疾驰而过,往淳于府中去,蔺臣儒和淳于括披了外衣赶忙迎接。楼束礼撩开马车帘子,对车下二人说道:“贵妃薨了,还有,钦云不见了。”淳于括一听,不得思绪,只看了一眼蔺臣儒,蔺臣儒冷静发问:“贵妃只是偶染风寒,怎会如此突然。老师按理说已看着苏钦云,他又怎会在这节骨眼上失踪?”

三人乘车往宫中去,只到东街,蔺臣儒意识到此时怪异,便命车夫往回赶:“师父、淳于兄,此时我三人不该离府,快回府上等官家传旨来再进宫探望。”淳于括听了,深觉有几分道理,好好的大活人,怎会没由头薨了,还是回去等圣旨传召好些。近来官家扣留孩子们在宫中,楼老已放了重话,切不可再做无旨闯宫之事。

“阿括,你且命廷狱司你的暗卫去寻苏钦云,养兵千日,必要将他找回来。”楼束礼对淳于括说,他似乎认同蔺臣儒的意思,贵妃或许尚未有性命之忧,怕是官家今夜先下手欲抓住几人的把柄罢了。

淳于府中三人坐不住,只等宫里来消息,来人出自廷狱司,说在东走皇家别院中探得苏钦云迹象。

楼老坐在堂上,将手中茶盏搁下,闭眼说道:“臣儒、阿括,来不及了,官家先下手了。”淳于括尚未明白这老人的意思,转身看向蔺臣儒问:“蔺兄,师父这是何意,苏钦云出现在皇家别院怎就……师父,您的意思是,官家今夜,要杀人?”

蔺臣儒被楼老点醒,终于知道了当今圣上苏政燮的意图——他要的是抓出淳于括的暗哨。孩子们被扣留,苏钦云这个直性子果然还是没拦得住进宫,被早已等着的傅公公拿下送到了皇家别院。贵妃薨了,楼束礼必然心急进宫探望,他向来深思熟虑,知事发突然不确定,半途必然折返派出爪牙寻苏钦云要紧。就是这一寻,坏了。

“这淳于府好生热闹,庆国公楼老、太尉淳于兄,还有复职不到一年的吏部尚书蔺大人,今晚聚会,竟不通知钟某参与,不够意思。”来人穿着铠甲,执一柄银光红缨枪,甚是微风,正是钟绸那斯,现正是夜半时分,他装束整齐,相比早早就接了命令,“钟某自打从淳于兄手中接过军权,从未想到,你还有甚多暗探隐匿于廷狱司,今夜在那皇家别院前,当真是累了本将军,一连抓了二十几个。这些廷狱使身手好了得,不愧是当年淳于兄深洲带回来的高手!”

淳于括已明白了,官家起了杀心,到今夜忽然布局和执行,一丝犹豫都没有留。以为官家会顾惜往日辅佐情分和忌惮国中议论,今夜看来,是想多了,于是,淳于括问钟绸:“官家是让你就地斩杀三位老臣,还是灭了九族?”

“本将军只是来将私自招兵买马、通敌叛国者带往大理寺,太尉大人,得罪了。”钟绸指着淳于括说,“楼老,只安心等着宫里传旨悼念贵妃就好。至于蔺大人,今夜事,倒与你无干,可睡个好觉,只是今夜淳于府怕是静不下来,不如去我钟府住下?”霎时,钟绸一抬手,几个进屋的士兵将屋里报信的廷狱使刺杀于堂前。

白发苍苍的楼老起身来,手攥着衣袖,大声呵斥道:“钟绸,凭你一面之词,哪儿来的权力抓走太尉?此处是太尉府,你何来的权力不分青红宅白当堂杀了这孩子?若要擒我徒儿,除非官家手谕,否则,你便从老夫身上踏过去。”

淳于括见已是现状,站到楼老身旁,摇了摇头,并对蔺臣儒说:“把孩子们从宫里接出来,蔺兄,照顾好我家三个孩子,衍择最服你,必要拦着他,别冲动意事。”说罢,他随钟绸的人走出去,看外面月色尚好,正如当年与朔风泠在苍劲山相遇。如今淳于府已失了双亲,不知皇城中那位,是不是彻底满意了。

半个时辰后,宫里的传召终于下来,楼束礼赶去时,贵妃已被换上临时的丧服。老人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双眼一昏,倒在了地上。

“老傅,如何了?”那披头散发的天子坐在殿前栏杆上,看殿外空荡的地方,月光将地面照的明亮,明日定不能再听到淳于括还活着的消息,“他们几个老狐狸,将苏钦云看得那么重,终究还是被这小子毁了。”傅公公点头应道:“淳于大人毕竟身为太尉,今夜便杀了,陛下,这不合规矩。”

官家盯了一眼傅公公说:“听闻朕的国丈晕过去了?告诉御医,贵妃去了,楼老年事已高,还得躺着休息些时日。明日起,后宫筹备贵妃葬礼,按皇后礼仪下葬。事已成,也放了东宫里那几个孩子吧。”

傅公公听了,应着,只是到那几个孩子时,揣摩着圣意问道:“淳于家的大公子,陛下也要放?”官家看了一眼这面带微笑的人说:“老傅,没看出来,你倒是个相当歹毒的,这孩子父亲已下狱,你还不放他回去尽最后的孝心?”公公凑近低头说,哪儿能啊,陛下圣明,奴才是怕孩子错怪陛下,以为是陛下忌惮他父亲,才除了淳于括。

这老东西倒是点醒自己:这几个孩子放回去,不妥。杀了,这下面的党羽必然或许真反,现在并非好时机。况且都这般局势了,还未探出蔺臣儒想法,老臣势力虽因淳于括削弱,却不一定崩塌,淳于衍择和蔺小郡主,还放不得。

官家跳下栏杆来,直径往殿中去,对身后跟着的傅公公说:“放那楼老养子回去照顾他老人家。其他两个,关到莼儿殿中。对了,朕安排在莼儿殿中的人,都被她碾到小厨房去了?”傅公公面露难色,点点头。

朕辛辛苦苦培养的暗探,就被这丫头弄去给当后厨保卫了?

“六公主本就聪慧,又曾师从前廷狱司司长朔风泠,暗卫的招数她都是熟悉的。陛下奴才觉着,再安排一批进去,也无用。”那公公站在官家身后,试探说,“近日奴才看到自己养的贵生不知怎的被六公主看重,用上了,不如,让奴才偷偷去问问这孩子。”

官家点点头,允了这事。

太子与楼卿夏终于被放出,两人忙赶往贵妃处。贵生引了苏莼、蔺菀沉和淳于衍择去往六公主殿里。夜太深了,苏莼睡了去。书逸来唤菀沉也去休息,见那身材单薄的女孩站在殿门内,扶门望着院子里拔了一枝石榴花作剑而舞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