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老太妃（一）
怕个啥，十一岁的女儿，皇帝若对你不好，会落得天下人口实。
莼儿犹豫地看了菀沉一眼，想了想，站出来对殷太妃大喊：“我在这里，姨奶奶，她不让我进去见您，简直太坏。”
宫女瞪大了眼，从未见过苏莼耍无赖，突然有些慌张，赶忙上前拦住二人，殿下，真的是陛下口谕，您就别难为奴婢了。
“如果我偏要呢，你是不是应当拦不住我，现在该去宣政殿跟父皇说道说道？去吧，别拦着我们，我会动手打你的，别给自己找不愉快。”莼儿说，见那宫女果然退去往官家宣政殿去了，“宫里的人，你若是好好跟她们说话，常常不把你放在眼里。”
菀沉点点头，想着待会还是要想办法帮莼儿脱身，毕竟是自己想找殷太妃。
两人大摇大摆走了进去，院中树木茂盛，甚至无人修剪的样子，这真的是救过官家的待遇吗。
“莼莼不该进来的，”老太妃迎接二人进入宫中，不停看向菀沉，却又谨慎小心地缩回眼神，“你是……沉沉生的小郡主吧。长得几分相似，精气神又不太像，老身竟不太敢认。”
果然是带过她母亲的人，还能一眼从几分相似上认出菀沉来，便忙点点头。
莼儿与她寒暄起来，问了最近生活用度是否足够，才知道老太妃的生活，似乎有些奇怪：“姨奶奶的意思是，从上月起，父皇就已经不允许您离开这宫里，可为何宫里都未曾发现异常？”
老太妃将二人引到宫中殿内，自己沏了茶，又取出一盒存放着的酥饼拿到二人面前，看着她们说：“尝尝，这个味道你们两个丫头的母亲尝过。”好好的，老太妃提及了二人的母亲，菀沉与苏莼都有些惊讶，尝了一块酥饼，味道甜得发腻。
“沉沉和李瑶是最爱这个甜味的。”老太妃说，见二人难以下咽，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终究不是她们，十年了，看来没有放下的是我这个老婆子。”
莼儿从未见过这样冷眼看着自己的太妃，在她的印象里，这是个慈爱的老年人，今日突然发觉，这老人似乎看自己，只是自己母亲的替身。菀沉的手被苏莼悄悄抓住点了两下，她似乎在提醒菀沉什么，待老太妃将酥饼收起起身放回去，菀沉被她抓住往殿外跑。
“两个丫头忤逆皇帝的口谕闯进来，怎么就要跑。”背后传来太妃冷冷的声音，菀沉不禁打了个冷颤。
一阵猛烈的寒风吹过，殿门合上，才发现老太妃会法术。
“姨奶奶，我和菀沉真心实意来探望您的，这……”莼儿抓着菀沉的手，手心捏出了汗，她为什么这么怕老太妃，刚才不是还说与她比较亲近的吗，“我们真的没有任何目的。”
菀沉看着站在柜子前的老太妃，已是满头白发，她拔下头上的两根簪子，银丝散落飞舞。她紧紧将发簪攥在手里，不知不觉扎出了鲜血，她瞪菀沉一眼：“好生生的，你带这个孽障来我这里，不就是要寻找沉沉的东西吗？连你也背叛我，苏莼。”
不论哪个世界，什么时间，只要听到长辈严肃地称呼你的全名了，必然是大事。
“老奶奶，您说的孽障不会就是我吧，我能知道为什么这么说我吗，您不是还认识我母亲吗？”菀沉站到莼儿面前，将她护在身后，毕竟是她要来这里的，出事她得顶着，“莼儿只是带了个路，您降罪于她，她着实太冤枉，这样吧，放了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冲我说说，咱咱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解决的方法，我相信凡事都有能解决的好方法。”
老太妃向菀沉走过来，伸手一抬，不知从何处飞出来一根权杖，她将其握在手里，一头指向她：“天礁山的孽障，投身在我沉沉腹中，乾元护着你，苍劲山朔风也护着你，今日你撞我这里了，可不能放过你！”
我去，什么一套一套的，掌门和朔风真人她竟然知道？是有什么妖孽大魔王重生梗在自己身上吗？居然拿了个苦逼女二剧本？
“等会老奶奶，不论你说的那是啥，你先听我给你捋一捋啊——”捋个头，这老太婆不是凡人，菀沉慌得要死，简直胡言乱语瞎咧咧，“奶奶，您就是我亲奶奶，不亲外婆！可能前世你看我不顺眼，可现在我真的就是我娘的闺女，如假包换。您那么疼爱我娘，杀了我她在天上更难过的……”
老太妃将权杖放下，杵在地上眉眼一紧：“谁说我要杀人了？”
三人一脸奇怪地互相看看对方，菀沉手一摊问莼儿，不是你拉我往外跑的吗？
“莼丫头，你是怎么看出来我要抓你们的。”老太妃将权杖收起来，坐回椅子上问，“要不是我法术解禁了一成，你俩现在已经逃到外面去了。”抓我们？我更懵了。
莼儿放开菀沉的手，站到她旁边，对老太妃说：“姨奶奶是崆峒山长老崆峒仙母，年幼时父皇他抱着我常自言自语。我还知道，我父皇能当上姜洲皇帝，是您和太尉夫人朔风泠的功劳。您是被父皇骗进来皇城里的，因龙脉气息，法术修为几乎全被锁，与凡人无异，因此您身居这宫殿二十年从未出去过。”
菀沉的母亲长公主苏沉和莼儿的母亲宸妃李瑶是常来探望她的人，十一年前宸妃生下莼儿中毒身亡，母亲生下菀沉也同样，老太妃便开始怀疑楼贵妃，无凭无据，加之官家惧怕她的法力，终于在上月将老太太偷偷禁足。
“您取酥饼时，我看到你衣襟里藏着的绳子露出来了，才觉得您是要束住我二人所以拉了菀沉准备跑掉。”莼儿看着白发披肩的老太妃说，“您想做什么，我和菀沉可以帮你，不论您说菀沉是什么人转世，她此生就如我是一样的。您看着我长大，请务必相信我。”
“我想出宫，二十年，苏政燮忌惮我，将我囚在宫中二十年，崆峒山本就我一人，如今怕是不知成了哪帮小妖的山头了。”老太妃坐在堂中央，菀沉不免有些可怜他。修仙大门派的长老，怎么会又给凡人当乳母，又被狼子反咬困住。
老太妃看着菀沉，指着她说：“我不喜欢你，但你若是帮我出去，看在沉沉的面子上，我今后不找你麻烦，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绝不踏入仙门，绝不妄图修仙，不论是天礁山还是苍劲山的人说你有仙缘，你都必须拒绝。”老太妃说，“是不是乾元那个家伙让你进宫来取书异集下卷的，这东西的确在我这里，你若答应我刚才说的，我便给你。”
莼儿看着菀沉，她点点头，东西只要能拿到就好。
官家的人果然来得快，听得傅公公的声音在外通传皇帝来了。菀沉和莼儿向太妃示意，老太妃抓起方才的权杖走到二人身边说，一会开了门，你们哭便是，书异集在那酥饼下一个抽屉里，待我出宫你们再回来取。
“殷姨，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穿最好的锦缎为何不好。”门开了，官家踏门而入，乌央乌央一堆人跟着，“放了两个小姑娘，他们是无辜的。”
这一刻，菀沉觉着官家毕竟还是一位父亲，他是看重莼儿的。
老太妃突然掐住莼儿，菀沉吓得要命，老东西别冲动来真的啊！忙逮住她的手，只见太妃一个眼神传过来，菀沉才想起她说的，哭：“表姐，表姐，救命啊，不要伤害我表姐，啊呜——”
官家一听，果然急得大喊一声说：“殷姨你如何才能放开她们！”
送我出宫。我如实告诉你，今我宫里突然恢复一成，虽有宫里龙脉影响，想杀两个小姑娘你们是无法救下来的。送我出去，出了宫离我远远的，等我下了车，马车会把她二人送回来。
“傅公公！”官家红了眼，“还不快去办！”
老太妃看着鬓角生白发的官家，突然泪流满面，菀沉抓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颤抖：“政燮，承认我是母亲，有那么难吗？你宠着楼氏，任由她杀了你亲妹妹和宸妃，你心里真的毫无愧疚吗？”
原来，太妃是真正的太后，竟是官家不愿道出实情。想不到，菀沉和苏莼竟是她的亲外孙女和孙女，难怪她念念不忘她们的母亲二人。若真是楼贵妃所为，她本该法力无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该是多么难受的事。
“姜洲今太平盛世，母亲长寿，今后希望您切莫给儿子添乱。”官家跪下拜别，安慰二人说，“莼儿，照顾好妹妹，你们会安全回来的，奶奶不会伤害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