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巷重逢
春雨绵绵，墨香书铺内烟雾缭绕。檀香与墨香交织。
宋远之手捧那封陈旧的书信，久久无言。窗外雨帘轻垂，如同时光的帷幕。
“为何要等三年？“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洛川执起青瓷茶盏，轻轻吹散氤氲：“因天机自有定数。那年我寻到《凤朝纪事》，书中暗示重逢之期在'三度桃华'之后。“
正说话间，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女子在门外驻足。她着一袭淡紫色长裙，立在雨中，宛如一幅江南水墨画。雨丝飘落在她的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掌柜可有《三生石谱》？“她的声音似远似近，却略有几分似曾相识的韵味。
宋远之刚要起身，洛川按住他的手：“让我来。”
她取下架上一本古籍，书页无风自动：
......
“相传，三生石上刻着三世姻缘。第一世，以书为媒，结文字之缘；第二世，以花为证，订山水之约；第三世，以情为引，续前世之缘。”
一位白衣道姑坐在石头上，手执判笔，为来往男女判断前缘。
“道长，我与他可有姻缘？”紫衣女子执着问道。
“你们三生有缘。”道姑提笔写下：
“今生以书结缘，墨香为证；
来世以花为誓，桃李为盟；
终世以情相守，永结同心。”
“那为何今生......”
“因你们尚未完成三世轮回。待到雨巷重逢时，便是缘分终成之日。”
......
“三生石上的判词......”门外女子轻声呢喃，“原来是真的。”
“姑娘，”洛川微笑，眸中似有星光流转，“可还记得当年那位判缘人？”
女子抬头，目光落在洛川脸上，神色惊讶：“是你？当年那位白衣道姑？”
“我便是当年那个道姑。“洛川说，“你们三世姻缘，如今，轮回已满。”话落处，她的身影如烟般消散。
宋远之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位紫衣女子，正是他生生世世在等的人。而洛川，不过是来促成这段姻缘的仙使。
“我叫杜若。”紫衣女子收起油纸伞，雨珠顺着伞骨滴落，“你可还记得，上辈子在桃林相遇？再上辈子，我们在书院的那场偶遇？”
随着她的话语，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桃林里，他是个游吟诗人，她是个采药女，隔溪相望，以诗传情；
书院中，他是个教书先生，她是个绣房女，窗外听课，暗生情愫；
而今生，他守着书铺，只为等她循着书香寻来。
“太华山的绿乡桂，长安城的桃花，都是为你们指引的路标。”洛川的声音依稀传来，同时取出一枚温润的玉佩，“这是三生石的碎片，今日当物归原主。“
玉佩在烛光下泛着莹莹光芒，隐约可见上面刻着“三世姻缘“四字。触手生温，似在这一刻有了回应。
“宋远之～“他终于说出自己的名字，声音微颤。
“我知道！”杜若莞尔一笑，眼波流转，“每一世，你都叫这个名字。这三个字，我已在心中默念了三世。”
窗外春雨渐歇，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书架上的《三生石谱》无风自合，而洛川的身影已悄然消散于书香中。
“三生缘已满，今世当安好。“案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判词，随即化作点点金光消散。杜若仍站在原地，目光温柔地望着宋远之，仿佛要将他的样子深深刻入心底。
“要...喝茶吗？”宋远之轻声问，声音中带着几分羞涩。
“好。”她的回答简单而温暖。
他取出祖传的汝窑茶具，凝神泡茶。水声潺潺，茶香袅袅。这一刻，仿佛千年时光都已静止，唯有茶香在两人之间流转。
“其实我一直都依稀记得。”杜若接过茶盏，指尖微颤，“每一世的重逢都与书有关。”
她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灯火集》。书皮已经泛黄，却被保存得极为完好。
“这是？”
“你上辈子写的诗集。“杜若轻轻翻开，书页间飘落一片干枯的桃花，“我找了很久很久。每一世，我都带着它轮回。“
宋远之接过书，只见首页写着一首熟悉的诗：
“灯火万家城四畔，
星河一道水中央。
竹枝题句寄巫阳，
谁念谁人痴与狂。”
那是前世在桃林初遇她时写下的诗。当时她采药归来，在溪边小憩。他坐在对岸，以诗会友，暗寓相思。
“后来呢？”宋远之轻声问，生怕惊碎这段重现的记忆。
“后来你成了游吟诗人，我随师父云游四方。临别时，你将这本诗集留给我，说他日必会重逢。”
“再后来？”
“我寻着诗中所指的地方，一路找到长安。那时你已是书院先生，却不记得前世之事。“杜若抿一口茶，眼中似有泪光，“我只好守在书院外听你授课，听你讲诗词歌赋。”
“所以那世的相遇......”
“是我刻意为之。”杜若莞尔，“只是天意弄人，我被选入宫。”
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两人交织的身影。案几上《灯火集》无风自翻：
“红袖添香夜读书，
谁家院落见桃株。
若问前缘何处所，
水边灯火是归途。”
“这首诗......”宋远之记忆渐渐清晰。
“是你在书院教学时写的。“杜若说，“那时我常在窗外听课，你一定是察觉到，所以写下这首诗。”
“原来如此。”宋远之恍然，“难怪我这一世开书铺时，总觉得是在等人呢。”
“而我这一世，也一直在寻找能让我想起前尘的书，直至今日。”
窗外华灯初上，雨后的杭州城笼罩在一片朦胧中。墨香书铺的灯火，在夜色中格外温暖。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墨香、茶香和雨后的清新。
“今后，你无需再找了！”宋远之执起她的手。
“好！”杜若眼中含笑，泪光盈盈，“不过我，想听听你讲这些年，书铺里发生的故事。”
“那可多了。”宋远之笑道，“比如前几日，就有一对历经千年的仙侣在此重逢。”
烛影摇红，茶香袅袅。窗外春雨渐歇，露出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