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流萤照影
“难怪她家总飘着若有若无的桂香。”宋远之恍然，“那株桂花树，是仙子转世前刻意安排的伏笔？”
莫问尘微微颔首，白玉扇轻摇，天际忽然传来一声闷雷。乌云快速聚拢，遮蔽天空，日光瞬间暗淡。
“不好！”莫问尘神色一凛，“天道感应，有人要阻断姻缘。”
话音未落，一道紫色闪电劈向裴家方向。莫问尘纵身而起，转眼消失在骤然而至的雨幕中。
宋远之连忙取出一本泛着青光的《天机术数》，迅速翻到避劫篇：
“天劫降临之时，唯有以三物为引：一为至诚心意，见证千年不渝；二为前世信物，唤醒尘封记忆；三为今生知己，牵引命运之线。三物齐聚，方能化解。”
宋远之若有所悟，迅速取出那枚莫问尘托付的玉简，披上蓑衣冒雨向裴家赶去。
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仿佛天地都在震怒…
裴家后院，那株绿乡桂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枝叶纷飞，花瓣纷飘。裴小姐正在树下不顾一切地捡拾散落的《月下仙梦谱》书页，全然不顾大雨淋湿衣裳。
“裴小姐！”宋远之冲上前。
“宋掌柜？”裴小姐诧异抬头，“你怎么来了？”她的眼神恍惚，似乎正在经历某种奇异的变化。
一道紫芒划破天际，直劈向桂花树。千年灵木眼看就要毁于一旦，莫问尘及时现身，以白玉骨扇化作一道流光屏障，硬生生挡下这道天雷。
“清萱...快.快醒来！”他望向裴小姐，眼中满是千年积累的思念，“莫要让千年之约，止步于此。”
裴小姐怔住，突然捂住头痛欲裂。点点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太华山顶的清晨，她着仙衣采药济世；
书斋里的灯火，她与他共读人间典籍；
桂花树下的誓言，她甘愿舍去仙骨只为凡尘相守；
转世轮回的约定，她将绿乡桂亲手种在凡间，等待重逢......
“问.尘......”她轻唤一声，眼中噙泪，声音已然恢复了清萱仙子的清灵。
宋远之见机将玉简递上：“这是莫公子托我保管的信物，或许能助你想起更多。”
裴小姐接过玉简，指尖相触的瞬间，记忆彻底觉醒。她本是清萱仙子，为护挚爱，散去仙骨转世为人。而今，千年之约终得兑现。
天空中的劫云渐渐散去，露出一束霞光。绿乡桂重新焕发光彩，残落的花瓣重新凝聚，朵朵金花次第绽放，馥郁的香气在雨后的空气中愈发清晰。
“今生，我们再不分离了！”莫问尘轻声说。
“嗯！”裴小姐莞尔一笑，眉眼间又恢复了清萱仙子的出尘风姿，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宋远之看着这对千年之约终得圆满的恋人，想起书中所言：
“天地为证，山河为媒。千年修得同船渡，百世修得共枕眠。缘分天定，却需人为。”
回到书铺，他发现《月下仙梦谱》最后多了一页：
......
“那年太华山上，他们重逢在桂花树下。流萤点点，如同当年初见，女子依旧采药济世，不问回报；
男子依旧吟诗作赋，只为真情，他们选择了平凡人间相守。”据说，每到桂花盛开时节，裴家后院总能看见一对璧人在月下品茶论道，宛如千年前的太华山中。有时月色朦胧处，似能看见两人周围萦绕着点点流光，恍若天上星辰坠落人间。
合上《月下仙梦谱》，宋远之抬头，发现书斋内漂浮着点点荧光，如同流萤起舞。
合上《月下仙梦谱》，宋远之抬头，惊讶地发现书斋内不知何时漂浮着点点荧光，如同流萤起舞。
“这便是仙缘么......“他轻声自语。
“不止是仙缘。“一个清雅的声音传来从身后传来。
转身望去，只见一位着素衣襦裙的女子立在书架旁，手持一卷青竹简，面带温婉笑意。
“在下洛川，专程来取一本《凤朝纪事》。”她的声音如同清泉流响。
宋远之心头一震，这不正是当年那封洛阳来信的主人么？他强自镇定，从暗格中取出那本尘封已久的书。
“三年前，你曾来信问这本书的下落？”
“是啊。”洛川接过书册，指尖轻抚书脊，“这本书记载着一段尘封的往事，关乎你我，也关乎一位故人。”
她轻轻翻开书页：
......
大唐贞观年间，长安城外的青云书院。
“这株桃花开得真好。”少女立在树下，仰望着满树粉白。“只是不知何时凋谢。”
“洛姑娘喜欢？“身旁的年轻书生笑问。
“宋公子莫要打趣，我是在想，这花开得太好，反倒让人害怕它会太快凋谢。人生何尝不是如此？”
“花开花落自有时，但心之所念，自当珍重。“书生认真道。“况且，花谢还会再开呀。”
少女低头抚弄衣袖：“公子说得对，只是...”
话未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金光闪闪的圣旨到，少女被选入宫中。
临别时，她将一本《凤朝纪事》交给书生：“此书记载凤凰涅槃重生之事。愿他日重逢，你我皆能如凤凰般浴火重生。无论经历多少轮回，盼有相见之日。
......
“原来如此。“宋远之恍然，“那你......“
“那个不忍看桃花凋谢的少女。”洛川浅笑，“你，正是那个说'心之所念，自当珍重'的书生。“
“可，千年过去......”
“我们都转世重生多次。”洛川说，“然这一世，终于都想起来了。或许因为，我们都记住了最初的诺言。”
“为什么是现在？”
“因为墨香书铺。”洛川环顾四周，目光温柔，“这里承载着太多书中之故，每个故事都尘封一段记忆。莫问尘与清萱的重逢，不过开始。”
窗外月光如水，书斋内的流萤越发璀璨。
“那封信，你可曾拆开看过？”洛川问。
宋远之取出那封陈旧的信笺：“一直没敢。”
“现在可以拆开了。”洛川说。
信中只有简短的一句：
“桃花依旧，凤凰涅槃，今生可愿续前缘？”
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却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