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懊恼的贾珍
他看着太爷，有些紧张。
“是太上皇的意思？还是新君的意思？忠顺那一派虽说如日中天，是没有胆量在亲卫所人员安排上动手脚的。”
“贾蓉这孽障虽说不上进，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跳进这个坑里，上面要真的斗法，拿勋贵后代进去推波助澜，想想都后怕。
怪我当时被戴权鼓动，自己觉得这是荣耀的一条出路，没有多想就痛快的答应。
还特地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让戴权费心安排。”
看着贾珍惶急的样子，代侠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那已经不能改变了，珅儿终究是走了锦衣卫这条路，既然淋了雨，就不顾忌湿身了。
不如去找戴权说说看，把这名额给珅儿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我今天找你过来，原本就是商量找关系让珅儿晋级一步，他如今仅仅是力士，看能否让珅儿成为校尉，正好试探戴权的反应。
珅儿想以身入局，索性让他在锦衣卫里施展拳脚看看，说不定能闯开一条路。”
贾珍有些动容，这样就能把贾蓉从这件事摘出来，毕竟，戴权胆敢安排这么多勋贵子弟进亲卫所，这样的事情不是戴权自己能决定的。
这背后如果真的有什么阴谋的话，那目标指向勋贵家族，一定是灾难性的。
到时，进入这个天子亲卫所的龙禁尉，恐怕结局是不能想象的。
他端起酒杯虔诚感激的敬了太爷一杯。
代侠一饮而尽，挥了挥手，潇洒的离开。
贾珍见酒杯底下压了几张纸条，摊开看竟然是1200两的银票，心里有些酸楚，又有些感动，喃喃自语。
“这个倔太爷，帮贾蓉避祸，却是丝毫不愿占一点便宜，性格还是这么倔强孤傲。”
他端起杯子上的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担心夜长梦多，径直往戴权在宫外的外宅而去。
……
贾珅起来的时候，爷爷已经在院子里练拳，一套组合拳打的虎虎生风，见孙子起来，他笑了笑，指着桌子上专门给他留的馒头牛肉稀粥。
贾珅拿着馒头大口吃着，见石凳上有一个大包裹，爷爷对他笑了笑。
“珅儿，从此以后你就不是力士了，不用再在那被人吆来喝去的，哪怕进了锦衣卫，咱贾府子孙也不能蛰伏在最底层。”
贾珅一边拆着包裹，一边有些心疼。
“爷爷，我卖了夜壶赚了钱，是给你养老的钱，让你过两年体面有尊严、且不委屈的生活，凭我的能力在锦衣卫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
你年纪大了，就不要操心我，安心踏实过好自己生活才是正事。”
贾珅一边絮叨，一边打开包裹，看着里面几套显得普通的衣服，突然笑了。
“我以为直接就是腰挎绣春刀，身穿飞鱼服，直接一步登天成为百户呢？”
爷爷宠溺的拍了他一下。
“你小子尽享美事，没有声名显赫的军功，怎么可能成为百户，百户职位就可以世袭了，哪那么容易。
你要能真的成为百户那一天，我们这一脉，在你这儿就算光宗耀祖了，你爷爷我就没啥遗憾了。”
贾珅从包裹里掏出了一个竹制的腰牌，便知道爷爷果然还是活动关系，把自己从力士提拔成了校尉。
腰牌下面有一张家状，他好奇的拿过来看了一眼，却被里面的内容惊讶到。
“校尉——贾珅！”
曾祖父：贾源（荣国公）
祖父：贾代侠（前都指挥佥事，正三品）
父亲：贾斌（前卫指挥使，正三品）
贾珅看着手里这份家状，心里很是震撼，爷爷看起来整天晒太阳，没事坐在小院里喝茶赏花，种菜弄花，完全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头。
没想到他竟然做过军营里的高官，很难想象谈笑风生，仁慈敦厚的爷爷，提刀立马在战场上厮杀的场景。
更让他感觉惊讶的是，爷爷一直不愿谈论已经死去的父亲，在印象中，这个小院凄冷孤独却温馨，爷爷把所有的关爱呵护都给了自己。
长大了怕自己孤单，专门抱了大黄来陪伴自己，对父亲的记忆很是模糊，每次问起父亲事情的时候，原本慈爱温馨的爷爷，都会变得沉默伤感。
自己一直以为是父亲不争气，让爷爷一直愁眉不展，不愿谈论。
没想到，父亲竟然也是军营里声名显赫的武将。
卫指挥使这个职位，不知得经历多少残酷厮杀，在军队多少次流血争夺，最后才凭借战功获得这样的位置。
那自己这一脉，爷爷优秀，父亲耀眼，无论是爷爷的都指挥佥事，还是父亲的卫指挥使，这都需要赫赫战功，真刀实枪的立功，才能在军营里获得这样的位置。
远不是依靠祖辈的余荫，凭借继承获得的爵位能比的。
本该过得光辉绚烂，怎么会沦落到如今惨淡凄冷的状态，爷孙俩人常常蜗居在小院里，相依为命，爷爷不问世事已经多年。
哪怕不谈贾家先祖开国立功，为新朝定鼎立下的汗马功劳，就是爷爷和父亲两人这显赫的战功，在边境流血厮杀，对待功臣而言不该如此淡漠。
为国为民，为了家族荣耀，为了天下百姓毅然从军，归来后却饱受猜忌和政敌打压。
这一腔热血终究还是慢慢会变冷。
贾珅这才理解，为什么自己学得了一身功夫，爷爷却很少会让自己凭借武艺在军营里立功，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他实在禁受不住再丢一个孙子的打击。
到了这个年纪，见惯了刀光剑影的血腥，更知道派系斗争的残忍复杂比战场更加凶险，他只愿孙子平平安安，幸福安康，其它别无索求。
难怪自己去锦衣卫当力士的时候，贾府上下众人都很是不满，爷爷也只是落寞了一个晚上，最后也就同意了。
见惯了腥风血雨和凶残斗争的他，只要孙子能平安健康的活着，远离争斗，远离陷害，只要能逃避政敌打击摧残，哪怕做勋贵眼里人见人厌的锦衣卫，爷爷也是毫不犹豫的支持孙子。
如今勋贵之家谁不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谨小慎微，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一旦犯罪被政敌盯上，到时群狼围攻，转眼之间一个家族就会坍塌。
哪怕一直深居小院的代侠，这样的隐忧一直都在，如今勋贵家族就是原罪。
懂得武艺会带兵打仗，在高层眼里，这就是新朝的不安定分子。
自己担心哪天万一被清算，这孙子孤苦伶仃在世上，总得有点安身立命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