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来宁府找贾珍
代侠敲了敲桌子。
“与其抱残守缺，不如索性打破这些坛坛罐罐，子孙但凡有能力的，让他闯荡看一看。
难道还有比坐以待毙更差的结果？
珍哥儿，你掌管家族这么多年对于贾府的困境心里清楚的很。
如今贾家不用政敌施压想要摆脱困境都很难。
如今的经济难题就是一盘死局，有官位的人越来越少，子弟越来越多，庄子上的土地分红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再不改变就很难走的出来。”
贾珍有些吃惊，印象中太爷向来不问世事，整天关在小院子里练拳习武，父亲贾敬说过，贾府绝学只有代侠一人传承。
可以前这个倔老头不问世事，躲进小院安身立命，修养身心，父亲还在感慨，这个太爷是要把一身家学传承功夫带进棺材里。
他如今怎么会变得这么犀利透彻，积极改变。
见贾珍愕然惊讶的看着自己，代侠爽朗笑了笑。
“珍哥儿，原本我也颓废抑郁，关在小院里自悲自叹，落寞伤感。
可孙子珅儿突然变得懂事上进，他想豁出去闯一闯，我一把老骨头自然要好好替孙子活动一番。
这一番道理不是我琢磨出来的，是珅儿没事的时候和我闲聊说的，这些话才让我醍醐灌顶，当头棒喝。
贾府祖辈何等英雄，战场上刀光剑影何曾逃避过，我们作为子孙，更不能丢了祖宗的脸，让这些政敌小瞧了。”
贾珍知道太爷说的都对，可他还是有些苦笑。
“太爷，贾家先祖再三告诫，不要理论朝堂争斗，不要管权势倾轧，更不要在意时局动荡。
历来新朝建国之初，功臣遭受不公是不可避免的。
子孙想要安享太平，就要学会韬光养晦，先祖可是一直劝谏，武将世家遭人忌惮猜忌防备，贾府子孙最好还是选择科举。
所以，咱贾家一直注重子孙文化学习，只要能考取科举的，我族长必然带头舍命支持。”
“科举托举起贾府了吗？”代侠冷哼一声。
“你爹考中进士，最后为什么遁入道观修道？
贾珠何等聪慧，年轻时候的才学谁不称道？可为什么突然暴毙？
贾政原本也在积极准备科举考试，想要凭借科举为贾家争得荣耀，关键的时候还是代善更为聪颖。
他临终前在病床上，才琢磨出味道来，贾府子孙谁想科举出人头地，必然首先遭受政敌迫害。
贾政何等骄傲孤高的人，硬是被代善逼迫没有参加科举。
最后临终上了一本，太上皇想到以前的交情，给代善一个工部主事的头衔。
当时，贾政但凡是科举扬名，被政敌忌惮，此时结局估计早就惨淡的没眼看了。”
“政敌早就防备着咱贾家弃武从文，他们怎么可能给我们这个机会？
先祖让我们韬光养晦，不是让我们把自己养成废物。
可以装孙子，当不能真的当孙子。”
“勋贵之家如今谁没被政敌围攻，只要沾上勋贵两字，还不是遭受疯狂打压。
我们作为开国八公之首，受到的打击是最重的，还好祖辈聪慧，早早就放弃了兵权，躲过了多少屠杀。
可是这一躲，躲了多少年，贾府族人再不出来，那最后必然都要被禁锢至死，这样未免太窝囊了。”
见太爷越说越吓人，这些话都敢往外面说，他脸色有些发白，心脏猛跳担忧的环顾一周。
代侠轻抿了一口酒，脸色淡然。
“放心吧，珍哥儿！
贾府如今懈怠久了，就连渗透进来的密探都放松了。
我们谈话的时候，附近没有人过来，这点观察力要是没有，那我这一身功夫就愧对贾府先祖了。
不过，如今两府难保没有渗透密探进来，你这警惕是对的。”
贾珍猛的干了杯中的酒，看着太爷歉然笑了笑。
“我有些没有骨气，贪恋荣华，享受生活久了，整日买醉求欢，着实不成体统，身上没有一点血性，让太爷笑话了。”
他说了这话，眼神陡然变得清澈起来。
“珅哥儿以身入局，进入锦衣卫，为贾府留了一条后路，这条路其实更难。
不但要受勋贵白眼，还要受到不理解亲人的奚落和冷遇，再者说，锦衣卫里面更难出人头地。”
他踌躇一下，又低声说道：
“如今宫里那边，听说风向也有些不对，深宫内需要加强安保，太上皇的心腹太监戴权，现在就掌管亲卫所。
他好像在筛选龙禁尉，能进入龙禁尉的都是勋贵子弟。
太上皇只怕还是心里眷顾着咱勋贵家族，最后还想拉扯一下勋贵家族的子弟。
毕竟，勋贵家族和太上皇，那感情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考验出来的，难道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勋贵家族彻底衰败，这可都是他的老兄弟。
戴权上次来找我，给咱贾家也留了一个名额，到时安排进亲卫所。
不止咱贾家，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缮国公等每家都给了一个亲卫所的名额，八公子弟进去就安排一个五品龙禁尉。
除了八公，十二侯都给开了后门，我看襄阳侯也找了戴权活动，索要了一个名额。”
代侠听了这话，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脸色黯淡，沉默半晌谨慎说道：
“勋贵被打压这么多年，突然大张旗鼓的安排进亲卫所，而且这亲卫所都安排的开国一脉勋贵之后。
我怎么觉得味道有些不对？”
被太爷这一点醒，贾珍也猛然警觉，这举动未免有些冒进，太上皇如此大动干戈，吸纳这么多勋贵子弟，这么大的动作，新君能没有反应？
勋贵家族政敌好像并没有明显反应？
贾珍忽然冷汗直冒，心猛地一沉，喃喃自语。
“我怎么就没想到，亲卫所的人员选拔不会这么儿戏吧？
虽说勋贵家族自带光环，可如今勋贵子弟都衰落成什么样子，我把贾蓉报上去，戴权竟然都没有考察就答应了。
还有襄阳侯老三家那个孩子，那就是一个蠢笨的纨绔子弟。”
代侠目光沉静。
“塞一个两个还情有可原，可把勋贵子弟塞了这么多进去，没有上面的旨意，这戴权就是天大的胆子，也绝对不敢做这样的事。
这恐怕不是特意照顾，而是特意安排，甚至是特意挖坑。”
贾珍脸色惨淡，这个事情根本没有细想，心中暗暗后悔自己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体，连这点敏锐的嗅觉都没有。
自己已经拿了银子把贾蓉安排进去，银子事小，一旦这个事情真的是漩涡陷阱的话，只怕很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