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翌日清晨,日光透过淡薄云层,轻柔地洒落在清风书斋的檐角。道玄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手持书卷,信步朝着书斋走来。他神色平静,步伐轻快。
就在道玄即将踏入书斋门槛之时,一个身着华丽锦缎的男子仿若鬼魅般现身,蛮横地将他拦住。那男子身形略显臃肿,脸上带着傲慢与不屑,下巴高高扬起,鼻孔朝天。“哟呵,瞧瞧这是谁啊?现在咱们这清风书斋,都成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的地方了?”他扯着尖细的嗓子叫嚷道,那刺耳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周围原本正专注于翻阅书籍的人纷纷抬起头来,目光聚焦在道玄和那男子身上。人群中先是一阵短暂的静默,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掩嘴偷笑,有人捧腹大笑,更有甚者,边笑边用手指着道玄,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闹剧。
道玄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熟透了的番茄,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书卷,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嘴唇微微颤抖,刚想要开口反驳。
然而,还没等道玄说出一个字,“嗖”的一声,一块石头如离弦之箭般从斜刺里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精准地砸在了那男子的身上。“哎哟!”那男子顿时疼得跳了起来,脸上的傲慢瞬间被恼怒所取代。
他暴跳如雷,双眼圆睁,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大声吼道:“谁?谁竟敢砸小爷我?活得不耐烦了吧!没听过我……”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来人时,声音瞬间弱了下去,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原本涨得通红的脸,此刻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双腿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刚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道玄听到动静,连忙回头望去。只见晨曦的微光中,两位身姿婀娜的女子亭亭玉立。可不正是昨夜那两位小姐,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裙的陈妤和身着淡粉色衣衫的陈姝。
陈妤神色冷峻,眼眸中透着让人胆寒的威严,犹如傲雪凌霜的寒梅,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陈姝则柳眉倒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的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是被男子的行为气得不轻。
陈姝柳眉紧蹙,杏眼圆睁,怒目直视着那个男子,声若洪钟般质问道:“张员外是不会教自己的子嗣吗?竟任由你在此处肆意妄为,大放厥词!还是说,如今这世道,连贫苦人家想要通过苦读考取功名,都要被这般羞辱打压了吗!”她的声音清脆,一字一句,犹如重锤般,在这书斋中回荡。
说罢,陈姝胸脯剧烈起伏,眼神凌厉地环顾在场的所有人。她的目光如炬,众人被她这气势所震慑,原本的哄笑声戛然而止,书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她话语的余音还在空气中萦绕。
这时,陈妤轻轻伸出手,用她那白皙且温润的手掌,轻柔地拍了拍陈姝的手背。她的动作舒缓而温柔,眼神中满是安抚与关切,轻声说道:“好了,阿妹。”声音轻柔。
陈姝像是还憋着一肚子的气,嘴巴微微张开,还欲再说些什么。可当她感受到姐姐陈妤那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及那饱含关怀的眼神时,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她微微咬了咬下唇,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只是胸脯依旧微微起伏,可见情绪仍未完全平复。
陈妤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笑意,莲步轻移,微微侧身,将目光投向道玄。她双眸似盈盈秋水,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轻声说道:“这位小兄弟,昨日匆匆一见,还未曾问你姓甚名谁。”
道玄闻言,连忙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身姿挺拔如松。他微微低头,态度谦逊有礼,说道:“在下姓裴,名道玄。”
陈妤听闻“裴道玄”三字,黛眉轻扬,略作思忖,片刻后,她朱唇轻启,语调抑扬顿挫,缓缓吟道:“道蕴才情逸韵长,玄思妙悟绽光芒。恰如裴子怀高远,志在青云意气昂。这诗中之意,倒与小兄弟你颇为契合。想来你定能凭借满腹经纶,在这世间闯出一番不凡天地。”说罢,她笑意更浓,眼神中满是期许。
陈妤目光柔和地看着道玄,眼神中满是真诚,语气温婉:“小兄弟,往后若在生活或是学业上碰上难处,亦或是有其他需求,千万别客气,径直前往陈府寻我便是。”说罢,她从袖间取出一枚做工精巧的玉佩,递向道玄,“这是我陈府的信物,你拿着,见到它,府里的人自会引你见我。”
道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连忙双手接过玉佩,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好。随后,他再次恭敬地拱手作揖,身子弯得近乎与地面平行,诚挚说道:“承蒙小姐关照,这份恩情,裴某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驱使,裴某定当赴汤蹈火。”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姝和陈妤姐妹俩并未着急离开。书斋内,陈妤时而漫步于书架之间,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一本本古籍,偶尔停下,拿起一本饶有兴致地翻阅几页;陈姝则站在窗边,目光在道玄与窗外景色间来回切换。
道玄在书架间穿梭,神色专注,目光在一本本古籍上扫过。他时而眉头紧皱,似乎在为选择哪本而纠结;时而又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珍宝。终于,道玄挑选好了书籍,他抱着书来到柜台结账。
姐妹俩这才款步走到门口,早有小厮牵来马车候着。陈妤与陈姝登上马车,放下车帘。随着车夫一声轻喝,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石板路上辘辘作响。道玄站在书斋门口,目送马车远去,直至它消失在街道尽头。
道玄怀抱书籍,脚步匆匆地回到郊外那座废弃的土地庙。这土地庙久经风雨侵蚀,庙门半掩,摇摇欲坠,庙顶的瓦片残缺不全,杂草从缝隙中肆意生长。
他走进昏暗的庙内,将书籍小心地放在满是灰尘的供桌上,随后想起昨日购置的干粮。打开包袱一看,干粮所剩无几,仅有的几块也已干硬。无奈之下,道玄只能再次踏上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重新返回街市。
街市上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道玄在人群中穿梭,来到干粮摊前。摊主是个和善的大叔,看到道玄,笑着打了声招呼。道玄匆匆挑选了足够的干粮,付了钱后,便心急如焚地朝着土地庙赶去。
等他赶回土地庙,他刚踏入庙门,借着微弱的日光,猛然发现供桌旁多了一个身影。道玄顿时警惕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老者。
老者身着一件破旧不堪的衣衫,布料千疮百孔,丝丝缕缕在风中飘动,仿佛轻轻一扯就会破碎。他的皮肤因常年风吹日晒变得黝黑粗糙,犹如干裂的土地,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深陷的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老者察觉到道玄的到来,缓缓抬起头,目光与道玄交汇,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未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