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衙门大堂之上,气氛剑拔弩张。那蓝衣女子柳眉倒竖,美目含煞,莲步轻移却步步急逼,声若银铃却字字铿锵:“还未查明真相,你们便空口无凭,咬定他杀了人,甚至妄图动用私刑,废掉他的手,这朗朗乾坤,王法何在?”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白县令坐在堂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在案桌下微微颤抖,眼神闪躲,不敢与蓝衣女子对视。
蓝衣女子见状,轻蔑地挑了挑眉,那灵动的眉眼间满是质问:“县令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言语?莫不是心中有鬼?”
白县令被这一问,浑身一震,忙不迭回过神来,脸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尬笑,声音微微发颤:“下官……下官只是突然想起一些私事,一时分了神,还望姑娘莫怪。”
与此同时,大堂另一侧,粉衣女子正俯身查看道玄的伤势。她眉头紧蹙,贝齿轻咬下唇,眼中满是忧虑之色。只见道玄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新伤叠着旧伤,触目惊心。粉衣女子心中暗自思忖:这伤势着实有些棘手,新伤气血翻涌,旧伤又暗疾潜伏,若不妥善医治,怕是会落下残疾,危及性命。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伤口边缘,仔细观察。
道玄刚被碰到,就疼得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嘶”了一声。粉衣女子见状,手上的动作立刻放轻了许多。
之后,粉衣女子每轻轻触碰一下伤口,都会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道玄的脸,仔细观察着道玄的表情变化,生怕弄疼了他。要是看到道玄眉头微微皱起,或是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她的动作就会再轻柔几分。
很快,粉衣女子便完成了对道玄伤口的初步检视。她动作娴熟地从袖间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针囊,轻轻打开,里面排列整齐的银针闪烁着冷冽的光。
她拈起一根银针,在指尖微微转动,确认无误后,稳稳地朝着道玄的右手扎去。进针时,她的手法细腻而精准,力度把控恰到好处。银针没入肌肤,粉衣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观察着道玄的反应,同时留意着银针的变化。
片刻后,她缓缓将银针拔出,仔细端详针身的色泽与沾附物。凭借丰富的经验,她已然知晓道玄伤得最严重之处。
紧接着,粉衣女子侧身,伸手探向腰间系着的囊袋。那囊袋绣工精美,丝线在日光下泛着微光。她的手指在囊袋中轻轻翻找,挑出几味精心炮制的草药。这些草药或色泽暗沉,或散发着独特的药香。
她将草药置于掌心,微微用力碾碎,草药的汁液渗出。而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药末与汁液敷在道玄最严重的伤口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伤者。
上完药,她又取出干净的布条。布条质地柔软,洁白如雪。她细心地将布条缠绕在伤口上,一圈又一圈,每一圈都裹得均匀紧实,确保伤口被妥善包扎。包扎完毕,她轻轻扯了扯布条的末端,打了个精巧的结,既保证纱布不会松开,又不会给道玄造成额外的不适。
粉衣女子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已然入睡的道玄,这才莲步轻移,缓缓走出牢房。牢门外,一名身形魁梧的官兵早已等候多时,见粉衣女子出来,立刻挺直了腰杆,语气恭敬但不失生硬地说道:“姑娘,请随我来。”说罢,便在前头带路,向着大堂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道玄,由于昨夜历经种种波折,身心俱疲,实在抵不过困意,已然陷入了沉睡。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梦中也还在为所遭遇的不公而烦恼。
而在大堂之上,蓝衣女子正与白县令激烈对峙。她杏目圆睁,柳眉倒竖,义正言辞地与白县令据理力争,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直逼得白县令额头汗珠直冒。
忽然,蓝衣女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大声说道:“我记得高渡,高监察使现在不是还在县上吗?为何高监察使不在此处?这等关乎百姓生死、官场清明的大事,他身为监察使,理应在场主持公道!”
白县令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的汗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他下意识地抬手,用宽大的衣袖狠狠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蓝衣女子的目光。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高监察使……他因……因不尊圣上,被圣上下旨……要下官在今日午时斩首示众。”随着话语出口,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微不可闻。
蓝衣女子听闻白县令所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脱口而出:“高监察使怎会……”她出身官宦世家,自幼对朝堂之事耳濡目染,消息颇为灵通。高渡作为父亲的得意门生,她更是熟知其为人品性,清正廉洁、刚正不阿,实在难以想象他会犯下不尊圣上的大罪。
正思绪翻涌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堂外传了进来。一名官兵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冲进大堂,连礼数都顾不上周全,气喘吁吁地说道:“老爷,午时就快到了,您看……”这声音打破了大堂内短暂的寂静,也让白县令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阴沉。
白县令猛地转过头,双眼如利刃般狠狠剜向那名官兵。他的眼神中,既有愤怒,又有警告,仿佛在责怪官兵不该在此时提及此事。那目光之凶狠,让官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后半句话瞬间哽在了喉咙里,脸色变得煞白。白县令的嘴唇微微抽搐,似乎想要破口大骂,但碍于蓝衣女子在场,终究还是强压下了怒火。
蓝衣女子柳眉紧蹙,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高监察使,我必须要见见他。”话语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毕竟出身官宦世家,自小养成的气场在此时显露无遗。
白县令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眼神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蓝衣女子敏锐地捕捉到白县令的迟疑,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白县令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与压迫。仅仅这一眼,却让白县令如芒在背,仿佛被看穿了所有心思。
白县令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忙点头哈腰,说道:“下官立马叫人带您去。”随即,他扯着嗓子朝堂下喊道:“来人呐,带这位姑娘去高监察使所在的牢房。”
一名官兵领命后,带着蓝衣女子匆匆朝着牢房走去。一路上,蓝衣女子神色凝重,心中满是对高渡现状的担忧。
待来到牢房,只见高渡头发凌乱,衣衫褴褛,正疯疯癫癫地在牢房里踱步,嘴里不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声。蓝衣女子看到这一幕,眼眶瞬间红了,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就在这时,高渡像是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冲了过来,双手死死抓住牢房门口的栅栏,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蓝衣女子见状,不假思索地凑近,想要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就在两人距离拉近的瞬间,高渡的眼神陡然间变得清明无比,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才压低声音,急促地对蓝衣女子说道:“名叫道玄的犯人是被白县令等人诬陷的。我留有一下属,就在衙门外的废弃土地庙中,你带着我这块玉佩去找他。”
说话间,高渡偷偷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趁着动作的间隙,迅速将玉佩塞到蓝衣女子手中,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似是在传递最后的嘱托。随后,高渡的眼神又瞬间变回那副疯癫模样,大声叫嚷着,继续在牢房里手舞足蹈地“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