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谋划
需深知，在那动荡不安的岁月里，北方的堡寨犹如坚不可摧的堡垒，于前期面对非正规武装及黄巾流寇的侵袭时，其防守之坚固，堪称奇迹般的存在。
且不提后来袁绍倾尽心力营建的邺城，那仿若铜墙铁壁的小型城池，单单是在冀州与相邻的并州地界上，便有两场堡寨与大规模军队交锋的壮丽史诗，至今仍被史书铭记，传颂不衰。
一场是颜良书写的传奇。那时的他，尚未投身袁绍麾下，只是在家乡常山，带领宗族的青壮年男子，用血汗和智慧修筑起一座堡寨，用以抵御来自河内如狼似虎的黑山贼寇。
黑山贼人数以万计，然而，在堡寨坚如磐石的防御和如雨点般倾泻的箭矢飞石面前，他们却如困兽之斗，徒然望着这座坚城，哀叹连连。
另一场，则是公孙瓒挥师进击冀州之时，广平的赵氏一族，凭借堡寨森严的守备，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防御大战。
在这场战斗中，赵氏宗族的赵猛，以其超凡的勇气和智谋，击退了公孙瓒这位威震天下的猛将，一时之间，他的名字在民间传为佳话。
由此可知，堡寨一旦构筑得颇具规模，想要仅凭匹夫之勇、蛮力强攻而将其攻破，简直是痴人说梦。
特别是当堡寨内部指挥若定、协同一致时，更是坚如磐石，不可撼动。
“倘若堡寨仅有高耸的城墙和瞭望的角楼，情况或许还会稍显乐观。”林悦从容不迫地说道，他的双眸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古老的故事。
“但凡要迅速攻克堡寨，大抵只有两种途径可行。其一，便是挖掘一条自堡寨底部悄然突袭的暗道，此暗道犹如潜龙在渊，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若将军麾下的士卒中有擅长挖掘地道的能人异士，不妨放手一试，或许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刘世安闻言，微微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此法虽有奇效，但恐怕也有诸多不妥之处。我曾听闻有人提及此策略，但那孙氏堡寨施行坚壁清野之法，对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皆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戒备。若真要挖掘地道，非得从更为遥远之处起始动手不可。这样一来，所需耗费的人力、物力与时间皆极为巨大，当真要大费周章，反倒显得得不偿失，实非明智之举。”
林悦闻言，面上并未流露出丝毫的失望之色，仿佛对此早已成竹在胸。
他只是神色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便只剩另一条途径了，那便是设法将堡寨的大门巧妙骗开，犹如蛟龙出海，一举破敌。”
刘世安心头疑虑重重，双眉紧锁成峰，声音低沉而有力地问道：“可曾想过，那孙氏堡寨不仅城墙巍峨，弓弩犀利，更有勇冠三军的猛将坐镇，如此铜墙铁壁，他们怎会轻易落入我等设下的圈套，打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林悦嘴角微扬，下巴轻轻抬起，眼中闪烁着自信与笃定的光芒，语调平缓而坚定：“这正是吾辈谋略之所在，将军勿忧。”
刘世安目光如炬，敏锐地捕捉到林悦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那是骄傲与不满交织的火花，却在瞬间被他高超的情绪控制能力压制下去。林悦迅速恢复平静，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刘世安见状，心中暗自赞叹，随即开口追问：“将军可还记得，昔日你我之约？若破此堡，粮食财宝尽归我手，孙氏之中欺压百姓者，任由我处置，其余人等则任其去留。若愿投身黄巾，你不得阻拦。”
言罢，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脸上满是不以为意的神色，“此事我自然铭记于心，只是胜负未分，言之尚早。”
林悦缓缓收回目光，望向远方，步伐稳健，每一步都似乎经过深思熟虑，沉稳有力，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命运的脉络上。“将军放心，吾定当竭尽全力，速战速决，以便早日返回南阳。”
此言一出，双方约定之坚决，林悦之心志，昭然若揭。
——
夜色已逝，晨曦初现，他们的宿营地距孙氏堡寨不过四五里之遥。
众人前行，不过片刻，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便映入眼帘。
远处，那座被坚固城墙环绕的孙氏堡寨，如同历史长河中屹立不倒的丰碑，矗立于高地之上，易守难攻，气势恢宏。
然而，除却这两大重任之外，刘世安还领到了一个颇为尴尬的差事——骂阵。
他无奈地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与无奈都化作前行的动力，大步流星地朝着堡寨的方向迈去。
与此同时，林悦则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刘世安手下的精兵强将，开展着一项特别的训练。
她依据此前对堡寨周边箭矢落点的精心记录，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周密的准备。
黄巾军的整体战术素养，因缺乏系统的训练与规范的指导，确实难以与正规军相提并论。
他们缺乏那种对战场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以及依靠丰富经验做出的本能精准反应。
但好在，这些被刘世安视为心腹的士兵，对林悦此刻的指挥权并无太多异议。
他们虽心存疑虑，却也明白，该听从的命令还是得听从。
林悦给予他们的任务并不复杂，只是要求他们从堡寨的后方悄然迂回，瞅准时机将箭矢从瞭望台的缝隙中精准射入。
这听起来似乎并非难事，但箭矢却非同寻常——乃是以硝石为辅精心制成的火箭。
在古代浩如烟海的战役中，火箭攻击虽非罕见，但在汉末时期却尚未广泛流行。
有明确记载的火箭破敌之例，乃是《吴略》中记载的吕蒙以火箭逆射楼车，击退关羽的猛烈进攻。
火箭的构思或许并不难以想象，但真正的难点在于如何确保箭上流火不熄的燃料能够持续稳定供应，并在大量火箭的密集射击中保持充足的储备。
林悦巧妙地利用黄巾军中的资源，找到了桐油的替代品——硝石。
这原本是太平道传教时常玩的把戏中的常用之物，如今却成了她手中的制胜法宝。
当刘世安听闻林悦问及硝石之时，他脸上瞬间露出了颇为怪异的表情。
那是一种惊讶、疑惑与好奇交织的复杂神情，仿佛他内心深处正在对林悦的聪明才智进行着无声的赞叹与揣测。
刘世安的心中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激烈交锋，一方是对孙氏堡寨存粮的贪婪渴望，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炙烤着他的心田，让他渴望将那些粮食据为己有；而另一方，则是对林悦索要朱砂和硝石用途的深深疑虑，如同乌云蔽日，让他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然而，最终，那股贪婪的念头还是如狂风般席卷了他的理智，他狠狠一咬牙，动作略显迟缓地从行囊中取出一包朱砂和硝石，那动作中似乎带着几分不甘与无奈，最终还是将它们交到了林悦的手中。
可惜，那硝石的数量实在是少得可怜，就像是一滴水试图扑灭熊熊大火，远远不够让整个堡寨陷入火海。
更何况，堡寨内的建筑布局紧密，房屋鳞次栉比，道路错综复杂，这样的格局无疑会让堡寨的主人对火势的蔓延保持高度的警惕。
他心思缜密，绝不会轻易让火势失控。
当刘世安满心疑惑地询问林悦为何要这些材料时，林悦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巧妙地反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将军觉得，自己在孙氏族人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刘世安闻言，下意识地想要脱口而出“悍匪”二字，但话到嘴边又猛地咽了回去。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说，否则就像在承认自己的恶行一般。
于是，他略带迟疑地回答道：“……侵犯邺城之人？”他心中暗自思忖，怎么能让自己说出如此贬低自己的话语呢？
他一向自认为是个颇具文化素养之人，尤其是与那些粗鲁无文的李猛等人相比，更觉自己鹤立鸡群。
然而，在林悦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敏锐眼神注视下，他却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慌。
他觉得自己强行咽回去的“悍匪”二字，已经通过他的神态举止被林悦看穿了。
“将军实际上已经知道答案了。”林悦一边专注地将硝石均匀地涂抹在箭头之上，一边轻声回应道。
她不时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测试燃烧效果。
只见那硝石沾染之处，遇火即燃，虽然火势不算凶猛，却也足以证明其可燃性。
“那么就要劳烦将军去给对方加深一下这个印象了。只有莽撞无知的主帅才会天真地以为这样程度的火攻就能起到决定性作用，更会盲目地认为可以靠着声东击西之法借机攻破堡壁。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世安被她这一番话说得晕头转向，只觉脑海中思绪纷乱如麻，一时之间难以理清。
他呐呐地应了一声：“……是。”然而，他的心中仍在暗自纠结。
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这次携带的硝石数量足够多的话，说不定这火攻之策真的能够大获成功，顺利拿下堡寨。
难道不是吗？他被自己的想法绕得晕头转向，最终无奈地觉得自己还是别再胡思乱想了，干脆听从林悦的指令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