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打赌
袁枢收到刘正的眼神，心中暗舒服许多。却不愿意简单答应他。
他说道：“安民啊。我知道而今情况不好。但是雎州坚城。兵精粮足。有贼人来打，依靠坚城，你难道觉得打不过吗？”
“人离乡贱。”
“江南虽好，不是吾乡。”
“你还是考虑一下，留下来如何？”
刘正心中暗道：“还真打不过。”
未来河南是什么样子，刘正太清楚了。
可以说今年是未来几年最好的一年了。
刘正说道：“师叔，不如我们打个赌？”
“打赌？”
“赌什么？”
刘正说道：“赌，李自成正月内，攻破洛阳城。”
“哈哈哈------”袁枢大笑道：“洛阳坚城，再加上福王在内。巡抚已经四处收集援兵了。陈永福，刘元斌都去了。闯贼，不过残破之贼，又怎么能克大城？”
刘正说道：“如果李闯，本月之内，攻陷洛阳。那说明河南大乱不可避免。师叔要不与我一起去江南避一避。”
“去江南就不必了。如果李闯攻陷洛阳，我给你打点一路上所需各种文书。”袁枢说道：“但如果，李闯做不到。你就乖乖的给我留下来。”
“当你的雎州典史，不要胡思乱想。”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刘正心中暗道：“去江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雎州很多事情，都还没有了结。正好做一下准备。”
刘正出来之后，看见在雎州大街上晒太阳的房文禹。
他依旧一身破烂的官服，坐在太阳下面晒太阳。
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刘正问了身边的人，身边的人说道：“他这几日，一直这样。很多人都说他疯了。”
“疯了？”刘正想起在贼营中，袭杀袁老山的房文禹。与眼前这个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刘正劫持刘元斌事件，完美解决。
获利最大的是袁家。
城外几十个寨子，是袁家从刀口下保下来的。这些寨子全部表示服从袁家号令。
袁家从仅仅能控制雎州城，演变成现在能够控制雎州城外几十个寨子，甚至外县一些寨子也打袁家号令。
袁家正式成为豫东一豪强。
但是房家寨。也就是房文禹的势力，受到了毁灭性打击。当初在寨中，意气风发，一刀刺杀袁老山的房文禹，似乎也死了。剩下就只有在雎州城中混饭吃。天天沐浴圣恩的乞丐。房文禹了。
心中叹息一声。
写了一封书信，弄了一些干粮走了过去。挡住他的太阳。
房文禹撑开眼皮，瞧了一眼刘正，说道：“让让，不要耽搁俺沐浴天恩。”
“房兄，你就这样颓废下去？”
“放心，颓废不了多久。”房文禹见刘正不让开，自己挪动一下，让脑袋搁在阳光下，说道：“就该死了。”
乱世之中，是没有躺平的余地的。房文禹自己知道，他依旧绝了生念了。
刘正说道：“房兄，难道不想为家人报仇吗？”
“想，怎么不想？”房文禹睁开眼睛，说道：“怎么报仇？”
刘正将准备好的包裹递给了房文禹。
“给-----”刘正说道：“这有一包干粮。一封书信。干粮路上留着吃。书信是给李信的。你应该听过他的。李信已经在李自成军中了。我与他是好友，你去了之后，他会照顾你的。”
房文禹忽然睁开了眼睛。
阳光从刘正的身后照过来，将刘正整个人渲染了一道金边。
“你这是让我投贼？”
“我只是给你一条活路。让你放过自己的路。”刘正说道：“这年头，死的人太多了，活下来的人，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几日沉思，刘正越发坚定自己的道路。
杀人，是为了活人。
为了保护自己家人，为了保护更多百姓而拿起刀枪，本质上，是止戈为武。
在战场上，下手绝不留情。虽千万人，刘正下令诛杀，也不眨一下眼睛。但是，在战场外，能活人，就活一人，就救一人，就救一人。
杀人只是手段。救人才是目的。
刘正既不能让自己沉迷于自暴自弃的杀戮中。也不能让自己陷入杀人的负罪感中。
唯有如此，他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不避荆棘走下去。
刘正救房文禹，本质上是在救自己。
救自己的内心道德与善良。
房文禹忽然愣住了。
他如此颓废，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
他有时候想，如果自己不造反。不与袁老山这群人混在一起，他房家以及附近数千口百姓，就能活下来。
如果自己不杀袁老山，当日之难，是不是落不到房家头上。
如果自己不想着去招安。怎么会没有一点防备，就被官军冲进来。
如果-----
如果------
有太多的如果了。
每想到一个，就有锥心之痛。
报仇这一件事情，不是没有想过，但那是朝廷，那是官府，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报仇，怎么报？
而今，刘正忽然给了一个机会。
房文禹微微眯眼，说道：“我懂了，你是瞧大明朝不行，分头下注。”
刘正微微一笑。这个想法很房文禹。说道：“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我只求你来日得势的时候，不要忘记百姓。对百姓好一点。”
“哼哼。”房文禹说道：“你这话，应该是朝廷说，官军可比我们狠多了。”
房文禹打开刘正写给李信的书信，果然是介绍自己身份，还有几句夸奖的话。这才放心，重新收起来，说道：“刘兄，我承你之恩。将来必有所报。”
此刻，房文禹双眼中重新燃起了火光。
不知道是生命之光，还是复仇之光，或者两者都有之。
“不过，我房某承你的情。今后必有所报。”
刘正却不在乎。
房文禹投奔李自成就能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吗？
刘正不知道。
他只是举手之劳。给房文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至于能走到什么地步，就要看房文禹自己了。哪里期待房文禹的报答。
听房文禹这样说，刘正轻轻一笑说道：“那我就等着了。”
房文禹一路西行，到了洛阳已经是正月下旬。
而崇祯十四年正月二十日，李自成陷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