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屈沅
平心而论，裴序对《重案组》这个项目是没什么关注的，需要关注它的是容歆的团队，而不是以他为代表的印象娱乐。
而出品方华凯，对《重案组》实在也是兴致缺缺。毕竟以华凯的实力，上星电视剧并不只有《重案组》这一部，它也并不是华凯的主推项目，更何况主演和导演都是利益交易换过来的，看不顺眼，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只想着别扑街赚回本就行，至于得奖，大爆？
谢兆航只想笑。
他觉得，容歆都不会做这样蠢的梦。
周四晚九点，《重案组》接档播出。
首播不温不火，收视率1.7%，没破2，不过有顶流容歆坐镇，这成绩也算不上差。所有人都以为现实会像预期的那样走向，意外总是来得悄无声息，不经意，又突然。
《第一法医》因为要炒cp，加了很多男女主的爱情线，前期还好，观众以粉丝为主，发发糖，撒撒狗粮，你好我好，大家都爱看。可剧情线改得不伦不类，逻辑很难自洽，虽然开播火热，但是后续乏力，口碑一路直跌，豆瓣评分一路下滑，堪堪稳在6.9。
而《重案组》完全是另一个画风。偏远山村拐卖人口案，喜宴中毒案，江洋大盗跨省抢劫案，游轮连环杀人案，一环套一环，一个接一个，应接不暇，现有的案件还没解决，新的线索又浮出水面。
第一集最后，女主角杨岚在抓捕凶手的路上，村长得知她一人前往，目光上下打量一圈，问了句：“你一个女警察，自己一个人，行吗？”
杨岚只是笑了一下。
“试试？”
这个片段被影视剧up主们剪辑出来，一夜爆火，怒刷百万播放量，弹幕上嗷嗷叫着“姐姐嫁我！”“什么叫大女主啊！这才叫大女主！”
“不是刻意说教讲大道理才叫老刑警！忙着办案呢一心一意都是重案大案谁有时间给你讲小学生道理啊！”
“就是就是！这才是警队该有的样子！说的就是你《第一法医》！为什么要故意贬低新人把他们塑造成大傻子来凸显主角的聪明才智啊？就非得找个人拖后腿然后让女主美救英雄在谈个恋爱才能拍吗？《第一法医》的编剧导演都来学！什么叫特么的警队！”
“动不动就谈恋爱，脑子让猪吃了！”
“不怒自威！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不怒自威！”
《重案组》以其写实深刻的风格一经上映迅速爆火，悬疑推理和刑侦爱好者大呼过瘾，案件铺设有爆点，逻辑合理，反转频出，群像人物刻画丰富且亲切，剧本扎实，内涵深刻，收视率一路上扬，剧集播放还没过半就已经稳定在12%以上，在整个晚间档电视剧中一骑绝尘，遥遥领先，简直是鹤立鸡群，年度收冠唾手可得。
本来只有水果电视台一家买了版权，因为上映反响实在热烈，剧播了还不到一周，另外两个电视台相继买版权跟进播放，大结局女主角杨岚被幕后终极boss逃犯王正雄劫持时，也就是预告片中被绑架爆炸哭戏那段，收视率甚至创下当年顶峰17.3%，轻松摘下收视冠军，是当年独一无二的大爆剧。
谢兆航的脸几乎要绿了。
华凯旗下的投资项目口碑好，赚了钱，这是好事，但……
他看着屏幕上妆容素淡却自有一派气势的女人，默默攥紧了拳。
“杨岚这个角色，你能不能演。”
他目光没离开电脑屏幕，但话却是问着身旁的白心蕊。
白心蕊已经盯着屏幕恨恨地看了半天。就是这部剧，让她错失了爆火的机会，本来正剧是刷路人盘最好的转型机会，结果阴差阳错便宜了这个贱人，她……
“我说，杨岚这个角色，你能不能演。”
谢兆航已经转过头来，目光阴鸷地盯着她。
“我……”
白心蕊很想回答她可以，但，她真的可以吗？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谢兆航已经明白了一切，他闭了闭眼，颓然倒进沙发里。
“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谢兆航眼中的失望刺痛了白心蕊，她急切高呼着，坚定地举手立誓，但谢兆航已经不再相信她。他抬手拿起桌上的剧本塞给她：“这个古偶片子你看一下，是知名小说IP先改编成电视剧，剧很成功，马上要立项拍成电影，你好好拍，有小说和剧的粉丝基础，这部电影不会扑，先固固粉。”
另一边，一间复式公寓中，符喆得意洋洋地举着U盘跟另一个男人显摆：“让你看看我最新的作品。”
那男人倒在沙发里，长腿搭在半空，碎发凌乱，困倦的双眼微微眯起，还带着刚醒的疲惫。符喆怀疑他压根还没睡醒，因为男人连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怼了一句：“你的新作品？你那能叫作品？”
符喆顺手抄起个靠垫朝他扔了过去。
那男人被靠垫砸个正着，脸上顶着软垫也不取下来，拿手臂抱着，脸闷在里面闷闷的笑。
两人打闹够了，符喆把U盘插进电脑，一边念念有词：“说真的，我觉得她演技真的不错，你可以让她试试。”
“演技？”男人将脸上的软垫取了下来，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脸上俱是漫不经心的神色，“现在新生代的那些小花，没一个能打的。”
“是吗？”符喆鸡贼地眯起眼睛，笑得有点猥琐，“过来看看吧，我等你打脸。”
男人趿拉着棉质家居拖鞋挪到电脑前，电脑屏幕上的蓝光映着他的脸——
屈沅。
一线导演，作品风格以写实细腻为人称道，多以普通人视角反映平凡生活，既不属于京圈也不属于港圈，算是自己闯出来的天地，自成一派，但同时也受到主流派系的排挤，经常拉不到投资。尽管如此，他是有真本事的，作品质量极高，题材接地气，思想深刻，拍的文艺片很受欢迎，经常获奖，入围各大国际奖项颁奖典礼被提名更是家常便饭。
他和符喆那个导一代的爹有点交情，跟符喆脾气也算投缘，连带着关系也不错。
符喆给他放的正是电视剧《重案组》的预告片，容歆绑架哭戏那一段。他知道，屈沅这家伙一剪起片子来就没日没夜，外面播的什么压根不关注。电影还好，有可能过段时间想起来扒拉出来找一找看一看，电视剧基本是连碰都不碰，等他来主动发现容歆拍的这部剧，估计要地老天荒。
符喆点击播放视频的时候，屈沅正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有些粗粝的手指轻轻敲打，指尖夹住淡金色的香烟末端抽出，刚叼进嘴里，还没等掏出打火机，人已经愣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盯着屏幕，似乎要看进去。
屏幕上的预告片很短，几十秒，播放完毕后自动停留在最后一幕。
被捆缚的便衣女警，黑色胶布封住了大半张脸，却封不住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她整个人身体半斜着倒在地上，被泪水盈满的通红的眼眸仿佛在朝他大声呐喊——
快逃。
啪嗒一声轻响，烟卷掉落在地上。
“怎么样？”
符喆见他发呆，得意地拐了拐他手肘。
屈沅瞥他一眼，眼睛紧紧眯起，若有所思。
“这人是谁？”
符喆哈哈大笑：“屈沅啊屈沅，你也有今天？”
屈沅睨他一眼，看他那笑得不值钱的样子，十分嫌弃，弯腰把地上的烟卷拾起来扔进垃圾桶。
“她就是你口中没一个能打的新生代小花，容歆。”
屈沅重新从烟盒抽出一根，“嚓”的一声点燃，目光还落在屏幕上。
烟雾缭绕中，他开口。
“我准备让她出演我新片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