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找到你了，音乐

即使在当时，塔妮雅就已经感受到新生活的诱惑。

她有了新的英文名字：斯嘉丽；她认识了和普宁婆婆一样好（甚至更好）的人：苏菲老师；她到了首都曼谷；她搬进了条件优越的慈善机构，那里的教育体系比原来的福利院好很多；她在那里不但学会了英语，也学了不少其它的课程，她最主要的系统化教育就是在那个阶段完成的。

但是在那里，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塔妮雅终于抓住了音乐，她这辈子唯一擅长的东西。

“斯嘉丽，普宁婆婆告诉我，你唱歌很好听。”那个晚上，苏菲老师坐在塔妮雅的对面，她们之间只隔了一张小小的圆形小桌，“你现在能为我随便唱一段吗？什么歌都行。”

塔妮雅没想到苏菲老师说的另一件事情是这个。唱歌这件事情，确实能给她带来愉悦，但在清盛，这是一件没什么价值的事情，既不能换来一日三餐，也不能减少家里的痛苦。在清盛，除了帕缇拉，没人注意到塔妮雅很会唱歌。在清莱的福利院，创伤后的塔妮雅更是不再唱歌了，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让普宁婆婆听见她的歌声了？

“苏菲老师，真是普宁婆婆说的吗？”

“还能有别人吗？”

“可是，她应该没听过我唱歌呀，我在福利院就没唱过歌了。”

“不，你唱过，只是不同于一般情况下的那种唱歌。事情是这样的，就在普宁婆婆告诉帕缇拉有人要领养她之后不久，帕缇拉专门跑回来跟普宁婆婆说，她姐姐，就是你，唱歌非常好听。但是你自己是不肯说这件事的，加上那时候你也不唱歌了，除了你妹妹又没别的人知道，帕缇拉请求普宁婆婆，以后如果有人想领养你，一定要跟领养人说这件事。”

“帕缇拉，她，怎么会跟普宁婆婆提这个？”

“因为你妹妹坚信，有一天她会在电视上看到你，她的姐姐，成为一个歌手，一个明星。那样的话，她就能找到你了。”

塔妮雅心里一酸，眼泪马上就掉了下来。

苏菲老师抽了张纸巾递给塔妮雅：“普宁婆婆知道帕缇拉是想让你有机会得到音乐方面的培养。她当然是相信帕缇拉的，即使她之前没听到过你的歌声，等时机合适的时候，等你不那么伤心的时候，她肯定会特意找你唱给她听。不过，就在那天晚上，普宁婆婆亲耳听见了你的歌声。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你和帕缇拉一起唱了一首歌，普宁婆婆正好巡夜经过，她听见了。”

是的，塔妮雅想起来了，那是她受伤后唯一唱的一次。她和帕缇拉抱在一起，那是她们最后的合唱。

“普宁婆婆告诉我，那首歌听起来很像是一支童谣，但她从来没听过，不清楚是不是只在你的家乡流传。虽然普宁婆婆对音乐不太懂，但是她认定你有音乐天赋。她说，如果福利院有那个条件，不用等领养人，她也一定会给你需要的帮助。但是，你知道的，那超出了她的能力。所以，她特意跟我提了这件事情，希望我能替她为你做些什么。”

塔妮雅把濡湿的纸巾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里：“苏菲老师，我知道我该学什么了，谢谢你给我指明了方向。”

“你不用谢我，甚至也不用谢普宁婆婆，我相信她跟我的想法一样。你真正要感谢的是你妹妹，为了帕缇拉，你也一定要在音乐上坚持下去。”

“嗯，我可以唱了吗？”

“可以。想好唱什么歌了吗？”

“就唱普宁婆婆跟你说过的那首童谣。其实，那不是我家乡流传的，那是我自己编的。”

“你编的？”苏菲老师很意外，“你是说歌词还是歌曲？”

“歌词和曲子全都是我自己想的，是我专门为帕缇拉编的，也只唱给她听。”

咖啡馆里没有别的人，至少在塔妮雅和苏菲老师坐的这个角落看不见别人，适合她们安安静静地聊天，也适合塔妮雅不受干扰地哼唱。

除了帕缇拉，苏菲老师是塔妮雅专门唱的第二个听众。

塔妮雅唱完了那支童谣，苏菲老师激动地站了起来，她跨一步在塔妮雅身前蹲下，张开双臂，把塔妮雅拥入怀里。

“斯嘉丽，你值得我们这里最好的音乐老师单独授课！相信我，我都会安排好的。”

“苏菲老师，你也觉得我有音乐天赋吗？”

苏菲老师双手抓着塔妮雅的肩膀，她那双闪亮而坚定的眼睛看着塔妮雅：“当然，斯嘉丽，当然啦！帕缇拉虽然年纪小，但很有艺术天分，普宁婆婆看过你妹妹的画，也发给我看过，她还跟帕缇拉的领养人专门交代过。艺术是相通的，斯嘉丽，帕缇拉并不是因为你是她姐姐才觉得你唱歌非常好，而是因为她真的懂。但是，斯嘉丽，天赋这种东西不会平白无故就带给你成功，你同样需要努力学习，坚持不懈，还要碰到合适的机会，并且懂得如何去抓住它。”

“可我从来没上过音乐课，我不懂的太多了。”

“没事的，我会帮你。”

“我一直觉得帕缇拉比我更聪明。”

“你们都很聪明，她只是比你更早接受了教育，她学习的东西比你多，比你全面。而这些，斯嘉丽，你从来不会去想，这些都是你带给她的，都是你为她创造的。她在上课的时候，你在打零工挣钱。她都知道的，斯嘉丽，帕缇拉都清楚。现在我会坐在这里跟你聊这些，就是，就是帕缇拉促成的，是她，为你做的。斯嘉丽，我，老师我，”苏菲老师说话间哽咽了起来，她眨巴着变得湿润的眼睛，控制住了情绪，“我为你们姐妹俩高兴。总有一天，你们一定都会取得各自的成就，都会在电视上在新闻里看到对方，姐姐是歌星，妹妹是画家，你们一定会重新聚在一起的！”

“苏菲老师，我会按你说的去做，努力学习，坚持不懈。我知道帕缇拉也一定会这样的。”

苏菲老师把塔妮雅搂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