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南唐黄帝篇(8)
主要影响
文学
词
李煜在晚唐五代词人中算是造诣最深、成就最大的。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曾多次提到他并对其词作成就给予充分的肯定。李煜现存词30多首,他的词分为前后两期。前期的词,题材多变,有描写宫廷豪华生活的,如《浣溪沙·红日已高三丈透》;有描写男女情爱的,如《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也有描写离愁别绪伤感的,如《清平乐·别来春半》;还有写其对归隐生活的向往的,最具代表性的便是《渔父词·浪花有意千重雪》。李煜前期的词有模仿的痕迹,但其词的艺术手法和境界都明显不同于花间词人。在后期经历了国破为虏的重大变故后,他的词作迸发出深刻的感人力量,出现了如《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等脍炙人口的佳作。但不论是前期的生活之作,还是后期“日夕只以泪洗面”之作,李煜的词都有一个贯穿始终的特点,那就是“真”。也因为如此,李煜才不同于一般词人。
李煜的词不同于五代词人的词,正所谓“眼界始大”“感慨遂深”,符合了气象的定义,在词中倾注了他的真情实感,他的精神世界已经毫无保留地蕴含在词句中。他的词句体现了他的内心整体风貌,向人们展示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李后主,而在其中贯穿始终的就是他的“真”。正是由于他在词作中表现的这种“真”,才使得他的词作具有了幽深、曲折、辽远、空旷的内在气象。
一、早期词作的气象李煜早期的词作气象与他的生活环境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生活环境使得李煜生活圈子狭小,内心的情感极其细密,而后宫的纷繁复杂的关系也使得他情思婉曲,加之受词这种文体形式的表达方式所影响,就使得李煜早期的词作气象幽远曲折。如“别殿遥闻萧鼓奏”(《浣溪沙》)、“秦楼不见吹箫女,空余上苑风光”(《谢新恩》),都是采用镜头拉长的方式,目光与思绪渐行渐远,除了渐渐消歇的萧鼓之声和记忆渐渐模糊的吹箫美女,只剩下一片空旷与辽阔,只言片语而气象顿生。李煜还有一首词《长相思·云一緺》也很有代表性,这首词语言通俗易懂,人物形象鲜明,如“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尤其是寓情于景,情致淡远,如“秋雨多,雨如和,窗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女主人公素淡天然的形象与玲珑的风韵结合,使整首词具有一种委婉而深沉、和谐而明朗的美感,艺术上达到了极致。
李煜的宫廷生活影响他早期的创作内容,有许多都是描写宫廷奢华生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词作香艳俗套,相反,李煜的词显露出难以言传的俊逸神飞。如《木兰花·晓妆初了明肌雪》,这首词中通篇描写的是夜晚宫中歌宴舞乐的盛况,“醉拍”二字写出李煜心旷神怡,情味犹深,尤其是最后两句“归时休放烛光红,待踏马蹄清月夜”,写李煜歌罢酒阑后,踏月而归,给读者一种极其真切的感受。
另外,李煜早期写其他内容的词作也有不俗的表现,如《渔父词》,采用绘画的手法将诗心与意境结合,淡然而开阔。李煜的思绪缜密,从普通事物中总能生发出不同与一般的诗境,也就是不同于其他的气象。加之生活环境的影响,他的词体现出了委婉悠远、曲折淡然之感。
二、后期词作的意象李煜后期词作成就最高、感情最深挚,也最能代表其艺术成就,同时也是最有气象的。李煜后期的亡国之作,在经历了重大的变故之后愈发具有悲剧的力量,而其词中的气象也愈加空寂、阴郁、深邃。[119]如《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情感沉郁,厚积薄发,亡国之恨、故国之思与景物融合,而只以“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出之,气象清幽、凄凉、萧索,使人如感其情,如临其境,深切感受到词人内心的血泪苦恨。又如《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蓉,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这首词毫不避讳地写出了李煜的现状“归为臣虏”,失国之痛郁积成词句而来,每一首词都载负了李煜的真情实感,他将亡国之痛呐喊而出,整首词的气象浑厚、凄凉、沉重。他的这首词没有用过多的修饰,却营造出丰富的内心世界,气象万千。
李煜还成功地运用了“正面不写,反面写”的艺术手法,表达了亡国之痛的无限凄凉,他没有对囚徒生活正面描写,而是对以往的生活在梦境重现,《望江南》便是代表。用“多少恨,昨夜梦境中”统领全文,“车如流水马如龙”更是用比喻的手法将难言的凄凉用这样繁华的景象衬托,让人犹如身临其境却又无可奈何,气象犹如深秋萧瑟沁凉。
影响
李煜后期的词作,凄凉又悲壮,意境深远,为后来的“豪放”词埋下了伏笔,同时也成为婉约派的开山祖师和承上启下的一代宗师。他将词的创作向前推动了一大步,成就主要体现在:表现领域超过了前人,多直抒胸臆,情真语挚;语言的运用自然精炼,形成既清新又雅致的艺术特色;他的词兼有沉郁与婉约两种风格,在晚唐五代词中独树一帜。
诗李煜存诗数量与词相当,但与其词侧重有所不同。
诗词风格的不同首先表现在选材上。他把悲逝悼亡及咏史怀古一类题材写进诗中,而把有关个人生活的内容写进词中。李煜早期生活的一大变故便是他二十八岁时妻儿俱亡,此次变故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占其诗总数一半之多的悼亡诗中。这九首诗中除一首单悼爱子,两首母子合悼外,其余六首都是痛悼亡妻的,可见对昭惠皇后的感情之深:史载李煜的四岁幼子早夭,他无从诉说,独自承受,“孤怀痛自嗟”(《悼诗》),及至昭惠皇后撒手人寰后,他“凭阑惆怅”,“不觉潸然泪眼低”(《感怀》)。在《梅花》《书琵琶背》等悼诗中,作者就眼前事、身边景从各个侧面反复渲染,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内心世界的痛苦,表达了自己的凄苦寂寞之情。李煜的这些诗真实地记载了自己妻亡子夭的悲苦,而他的词却很少直接反映这段生活经历。
此外,李煜咏史诗《题〈金楼子〉后并序》虽然所咏的不过是一个城破焚书的传统题材,但也是“隐恬本性,不加藻饰”,亦堪称“正体”。“不是祖龙留面目,遗篇那得到今朝”的评论,反映了李煜对这一史实的识见,颇有见地。他的词作中却找不到此类题材的作品。
李煜诗词风格的差异还表现在写作方法上。首先他用诗来倾诉自己内心的苦闷和悲愁,所写的都是真人、真事、真感情。在他的诗中,那位肉袒出降、携眷属三百余口被押北上“雨打归舟泪万行”的亡国之君是他自己,那位痛悼妻儿、“前哀将后感,无泪可沾巾”的伤心男子是他自己,那位叹病愁肠向往空门的多愁善感的诗人是他自己,那位与从弟临江相送依依惜别的兄长也是他自己。可以说他的每一首诗都是他的生活经历和心理历程的真实再现,而他的词则常借思妇之口作闺怨之词。另外,李煜诗词的差异还体现在诗中经常使用双声叠韵词,而词中少用。如其诗《送邓王二十弟从益牧宣城》中共使用“荡漾”“乱山”“阑干”“向西”“咫尺”等五个双声叠韵词,造成了诗歌语言的音律美,起到了“玲玲如振玉”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