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为语

余初读《素问·宣明五气》“肝为语”句，并未介意，对其论有一种观点，即《内经》每以五行硬套，未免失之机械。近10余年在龙华医院从事神经、精神系统的专科门诊，遇病渐多，观察益细。大抵精神系疾患者，或多语，或寡言，或错语，或谵语等，剖析其病机，大多与肝的生理病理变化有至为密切的关系。

执教《内经》之余，见《素问经注节解》注云“语者，所以畅中之郁也。肝喜畅而恶郁，故语以宣畅气机之郁”，始茅塞顿开，俗语说“言为心声”，言语是人的精神活动的表达形式。心主神明，故言语与心有关，自不待言。如心气虚则语音低微，心火旺则言语多错乱等。肝主疏泄，有调畅气血、胆汁、精神情志活动之功。人凡志不遂愿，恼怒不解，焦虑抑郁，每多先影响肝之条达，肝气抑郁不畅，往往语少而寡言；肝气横逆，或肝火旺盛，往往言多，或错语，或妄言，不能自制。姚止庵谓“语以宣畅气机之郁”，极切经意，且可为临床所佐证。

3年前曾治一女性红斑狼疮患者，伴发精神失常，呼天抢地，精神亢奋，妄言错语，不辨亲疏，狂奔躁扰，不欲睡眠。邀诊于余，视其来势凶猛，恐出意外，嘱去精神病院诊疗，家属执意相求，诚意难违。察患者面赤目红，舌苔焦黄有芒刺，舌质红绛，脉来弦数，此肝心火旺，神明失守，属狂证。方拟龙胆泻肝汤、黄连解毒汤、大承气汤三方参伍，另加牛黄清心丸每日2次，每次吞服1丸。1周后复诊，情绪稍平缓，继以前法消息，2周后精神平静，略有腼腆之色，舌苔焦黄，芒刺已去，质红绛依然。遂以养阴生津、清心柔肝进退，4周后精神完全恢复如常。后专以调治红斑狼疮。

此肝狂则言语错乱之例，若乎肝郁寡言少语者当疏其肝，解其郁，辅以开导疏泄，令气机宣畅，病可转机；若肝阳上亢者，滋水涵木，平其亢盛；中风患者，语言謇涩者，平肝祛风，佐以化痰通络，可以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