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放荡泼野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不分不种。寒露前后看早麦。”“寒露到霜降,种麦莫慌张。霜降到立冬,种麦不放松。”千百年来,栖息在苏北大地上的庄稼人,根据这些节气农谚,指导安排农业生产,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又云:“寒露时节人人忙,种麦、收稻、打豆场。”这不,寒露到了,春华秋实,一年一度的秋收秋种已拉开了序幕。
这也是个繁忙的季节。一年中,除了夏收夏种,通称“四夏大忙”,庄稼人犯难的就是这秋收秋种了。两个忙季节,让人不死塌层皮,起码掉去一身膘。起早摸黑,没日没夜几十天忙里忙外的,整天急匆匆,走路带着跑。两头黑洞洞,夜里当做白天用。哪还有个安顿饭、安稳觉。庄稼人可毫不畏惧,坦然面对,早就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多少天前就把车子呀,梨呀,耙呀,打谷场呀,一应事项都提前做得面面俱到,井井有条。要用的工具修整得棒棒的。临渴掘井的事,在种田上庄稼人是不做的,也是最忌讳的。他们要的是得心应手,招之即来,来之能战的东西。“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你能等等天,天可不等你。人变一转脸,天变一时间,老天爷的脸一变,或是打个喷嚏,该收的叫你收不回来,烂在田里。该种的种不及,或是种二遍,叫你苦不堪言。逼着你不能有一点点的含糊,就得做雄不做孬,再苦再累,也得拖着、挨着、忍着、硬撑着,牙咬得跟玉米粒似的,一咬一大捧,大病变小病,小病变没病,就要想得开,放得下,放得泼,庄稼人就得有不怕苦的命,不是那娇面娘娘,小病小魔的不在话下。吃五谷杂粮的,哪能没有个头疼伤风的。活一干,出身汗,就好了。还有不能因为不会走路的孩子而耽误了大忙,得把他送给不能干活的老人,请代为照看着。能走会跑的,用绳子扣在家中的桌腿或床腿上。还在吃奶的孩子,带到田头场头,饿了哭闹起来,孩子的妈妈这才慌忙放下手中的活,手都来不及洗就火急火燎地跑过去抱在怀里,为了孩了,她们也顾不得那么多的讲说,最多是遇到个个把把烧不熟的家伙,在那里尽情地注目观望,女人发觉后才会羞怯的往旁边转一转,避开他们馋饥饥的目光。最好的也是最有效的治理,还是老队长的大骂:“妈个巴子的,从小没喝足啊,想喝找你妈去!”
这种苦和累,庄稼人非但不怨,反而更盼望。不过也没有怨的道理,即便有也会被人骂成“孬种。”有苦才能有甜,有苦才能有得吃。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如此,天天种,天天收,他们才高兴,他们才有盼头,庄稼人要的就是大囤满小囤流。民以食为天。有了粮心里就不慌,有了粮就能把肚皮吃得滚圆,不再为吃上顿愁下顿的事儿去犯愁、伤神。为了二寸半的嘴,为了填饱肚皮,吃再大的苦,受更大的罪,庄稼人也心甘情愿。懒汉,怕苦怕动的人,庄稼人最看不惯,最瞧不起。他们会说:不苦不动的,吃天禾天草吗?老队长骂得更是淋漓尽致,“不苦不动,等屎吃呀?他妈妈的苍蝇要吃屎还拚命地飞呢!”
队长骂人是粗了点。仔细想想也还是这么个理,也就不认为他是粗人了。其实他原本就不是个粗人。你看他指挥生产头头是道,就在这繁乱的大忙时刻,千头万绪,他总是处乱不惊,沉着安排,好像军队的指挥员,点兵调将。哪些人割稻,哪些人推稻,哪些人侧稻把,哪些人打场、扬场,哪些人耕田耙田,哪些人撒种施肥,哪些人拾棉花晒棉花,还有人就是收山芋。在他一通安排后,各人都走上各自的岗位。
今年的水稻长势喜人,远远地望去,象一块金黄灿烂的巨型毛毯铺在大地上,近看一崭至齐。应了“麦子起墩,稻谷要平”,这是丰产的征兆。
开镰了。前面割倒后面推了。到了场头,有专人用铡刀从中一刀两断,稻根扔在一处翻晒,带穗一头放满场面,然后,牛拉石磙打,粒子打下来,就叉去草,再把谷粒归起来,扬去草沫和草屑,才能放开来晒。这是收割一条线。
播种的一条线,是已收割完毕的茬口,及时地把它耕出来晒垡。这时的牛就充分发挥了“宝”的作用。没有牛,凭着人力去挖或用“筑钩”去翻地,那要到哪个驴年马月呦!牛一天要耕七、八亩地,而人每天尾巴撅起来“巴哧巴哧”三分地都难。千斤重担落在牛的身上。“寒露畜不闲,昼夜加班赶。抓紧种小麦,再晚大减产。”牛也真的很苦,白天耕田耙地,晚上还要打场。庄稼人也知道牛的苦,有人还会说,人不知牛力。哪能呢!那是骂人的。有时对牛是有些过份,那也是没办法,农活急,被逼的。事实上,他们打心眼里疼爱呀!也实属没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它们加餐,夜间开小灶,多加些好的饲料。让它吃得饱,吃得好。人无外财不发,马无夜草不壮。牛也如此。晚上不加料,白天难上套;晚上加了料,白天蹦又跳。上了年岁的庄稼人都知道。
东方丹阳完全丢掉了身上书生气,他已同其他的小伙子一样,成了坚强劳动力。收玉米时,他被分配在坚强妇女里面,说明本质上还不够坚强。这次,被分配到坚强男子汉里推稻把,心里很是高兴,说明他已得到干群的认可。他也从这个变化中感悟到,人就要干一行爱一行,行行出状元。你既然是庄稼人,就得做庄稼人的事。人,但怕有了真心,一旦有了,钻进去就很难拔出来,尤其像东方丹阳这样的楞头青,不论做什么都把衣服一脱,喷口唾味在手心里搓一搓,蛮劲就上来了,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就像推稻把,他的车子总要比别人多装几个,高一点,心里才感到美滋滋的。那怕就是一样多,他都感到没有面子,有损他的形象。稍有空隙,他还会这里做做,那里学学,一刻也不肯消停。稻把他去侧两个,掌握了铡刀口要贴紧刀座的一边,小肚子一吸气,猛地用力一下子,才能快如切葱。打场,他晓得了每次向前面放四分之一磙子,后面也相应地收回四分之一磙子,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人跟在牛后面直是跑圈圈。扬场,他学会了辩别方向,掌握了风力的强弱,自己戽出的谷粒需多大的劲。技不压人。庄稼人,农活上的事都得会,自己绝不是“吃二饭”的主。此时,他推到上官莲的后面,又不安稳了,他让上官莲给他捆稻把,自己帮上官莲割稻。
上官莲求之不得,心里乐滋滋的,好像吃了蜜一样的甜,脸上带着动人的微笑,浑身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她麻利地左手抓住草要子一头,右手伸过去抓住草要子那头,把两头往起一拢,膝盖往稻杆中间一跪,两手趁劲把草要子一紧,绕起来,一个稻把就捆好了。
东方丹阳早把四梁八柱撑开,拉开架势,弯下腰,岔开双腿,左手把一行稻往前推,右手的镰刀从前面把稻往后一带,左手接住,归拢成一大把,镰刀迅急下移至根部,保持平稳地往后一拉,只听“呼嗤”一声,一把稻就割下来了,放在先前放好的草要上,随即又进行下一把,就这近乎机械式的动作循环往复,不停发出“呼嗤呼嗤”的割稻声。
上官莲人在捆着稻把,目光始终没能从东方丹阳的身上移开。看他现在的架势,纯熟的动作,谁能想象得到他几个月前还是个啥都不会的人。真是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想想他刚参加劳动时的情形,上官莲就要发笑。今天他来帮她,出于什么动机,上官莲一直在揣测着。是回报她帮他砍玉米的吗?可她现在也没有落后啊?他能爱上自己了吧!可也没有征兆啊?他是皮麻玩的吗?为啥偏找她上官莲呢?让人摸不透的家伙!难道就不知道人家的心么?
究竟为哪桩,想不透,估不着。上官莲也就不去想了,反正他已能主动跟自己在一起,就是好兆头。能有好的开头,就能有好的结果。怎么好,她羞红了脸,牙齿咬了咬下嘴唇,用眼睛的余光温情地瞥视一下东方丹阳,见他仍是忘我的挥舞着镰刀,“呼嗤呼嗤”的割着稻。她的心里不禁有点小小的失落。她提起捆好的稻把往车上装,已捆的都装上车了,她着手用绳子准备把它固定牢,就听东方丹阳说:“少了。”
她放下绳子,慢慢地走向东方丹阳,“你这车子装的不少了,跟他们的差不多。”
东方丹阳忙着割稻也没抬头。“你已经说了,差不多,也就是差的少。所以还要装,要比人家多,不能比人家少。”
“你又钻牛角尖了,抠人家的字眼。”上官莲来到他的跟前,把他已割好的捆好装上去,又到别人后面提几个来装好,“这下总该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东方丹阳放下刀,面带笑容地走过来,把绳子拉了拉,见固定得很牢,满意地说:“你行啊!”
上官莲反唇相讥对他说:“我在你眼里一直是不行吗?”
“不,不,不。”东方丹阳自知说漏了嘴,被人家捉了下语。忙说:“我是说你行,说你棒。”
上官莲往他跟前近了一些,“做事当心点,不能用过头力,用暴力会伤人的,要是伤了可是一辈子的负累。”语气、神态无不透露出关爱和怜惜。
“呦,这话说的,让人好感动呦,多贴心啊!”不远处的上官华发出阴触触的话,直往人耳朵里钻,引来一串哄笑声。
东方丹阳听出上官华的话味儿,脸也红了红,对上官莲道声:“谢谢。”忙拿起车把,一使力,车子欢快的直往前走,田里留下深深的车脚印。走出去老远了,还听见她们之间的笑骂声。
活儿就是这样,越干越少。大忙在庄稼人不停的手中,悠悠走过。他们说:眼怕手不怕。眼是最孬了,看到一望无际的海洋,就心慌了,胆颤了,害怕了,这么一大片,要收到什么时候?还是手最有神威,在它面前一切都变得那么随和、平常。不愧为巧手、能手。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田野的金黄再也不是满目一片,而是崩不成军,这里一块,那里一快,斑斑驳驳,如同衣服上的补丁。大地上换上了崭新的土壤,腹中的麦儿尚未露土,表层被太阳晒得白茫茫的。
稻子被庄稼人一把一把地割下来,一粒粒被用磙子打、机器脱,从穗杆上落下后,晚上堆,早上放,直到晒干为至。碾好第一场,就交爱国粮。第一碗就得把国家的盛起来。先国家,后集体,再个人,这是分配原则。如今,庄稼人要交给国家而且是非交不可的只有农业税和定购。定购属于征购里的一种,交纳农业税和定购是庄稼人所应尽的义务和责任,来不得半点马虎。定购完成了,再交就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叫超购。还有,就是国家同你商议,征得你的同意后,再交的叫议购。超购和议购都是后话,首要的是定购,它跟农业税一样,不完成是绝对不行的,抗粮抗税,就是犯罪。无论如何也得把它完成,交完撂开手,不少谁的,不欠谁的,心里踏实,心里敞亮,迟早要交,与其迟交还不如早交。庄稼人都是这么认为。
东方丹阳他们把晒干扬净的稻谷推到了粮站,也就是交给了国家。对庄稼人来说,交到这里就是交给了公社,公社对庄稼人来说就是国家,相应地说,县对公社来说就是国家,一句话,上面对下面而言就是国家。终点在哪里,“国家”也就在哪里。庄稼人知道自己是最下面,交给国家的粮食,粮站收去了,也就是国家收去了。
大清早每个人推来一趟。一因是一夜间粮食回潮。二呢,乡下的场地毕竟是泥土的,在晒谷方面总是那么的不尽人意。所以推来的粮食都要倒在粮站的水泥场上再晒一晒,推来的人,中午回家吃了饭,下午再推一趟来,正好开磅秤粮。银钱出布眼,到底还是水泥场好啊,它晒一天的效果超过泥土场多少天的。这不,推来的稻谷一个晌午,就晒得骨干骨干,蹦蹦脆。
征购交完了,各人都到河边洗去脸上的尘土,又在粮站里转一转,看一看,指指点点,什么都新鲜。大家看天色不早了,也就陆续回去了。上官莲在别人喊回去时,总是磨磨蹭蹭的。眼看别人相继都走了,只剩下她的几个同党,她们不好扔下她自顾自的走,那样就显得生疏,不够交情,没有人情味。只好耐下心来慢慢地等着她,陪伴着她。
上官莲心里有本帐,她在寻思着东方丹阳,她在等待着东方丹阳。她坚信,东方丹阳一定还在后面,肯定没有走,一准上街有事了。洗过脸就不见了他的人影,上官广他们刚才也查找他,更说明他没有走。如果回去,别人不敢说,他那几个死党肯定会打招呼的。对她们的催促,她只是嘴上答应着,总是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拖延着,单单河边她就去了两三次,现在又是鞋里有稻粒子,脱下鞋磕一磕,不管,用手摸一摸,慢慢找,不找出来不好走路。其实,她是故意的拖延时间,等着东方丹阳。别人急,她更急。别人催她快走,她盼着丹阳快来。东方丹阳总算没让她失望,在她内心焦急万分的情况下出现了。太阳已经把半边脸藏在山后了,像一位怕羞的大姑娘似的,含羞的望着无边的天地,不忍离去。路上已没有人了,只有她们几个姑娘在慢悠悠地走着,晃悠着。
东方丹阳推着小车子大步流星地赶上来。他真的是上街去了,是一个人悄悄去的。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假如别人知道他投了稿,中了大家都高兴。没有中呢?人家会怎么看?人家会怎么说?该保密的还是要保密的,千万不能屎未出来屁出来了,搞得自己太没面子。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写稿,能不能中不晓道,只有天知道。写出的,自己看还说得过去,自我感觉良好,可要人家看好才行,谁知能不能进编辑的法眼,投编辑的口味?
他现在考虑的还是这稿子能不能寄到编辑那里呢!他这种邮寄法只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行不行,只是尝试一下。邮寄稿件时,在贴邮票处写上“稿件”二字,就不用贴邮票了。这就省下八分钱呢!足够买四盒火柴了。有四、五次不要邮票,就能省下一斤多煤油钱。一斤水稻不过才八、九分钱。假如以后经常写,只花个信封钱就行了。想着,心里很舒畅,走起路来,脚下好像生了风。“哎呀,你们走这个路呀,跟小脚奶奶似的,怕会把蚂蚁踩死了呀?天都晚了,也不着急。太阳下山,小鬼翻番。不害怕?”
“现在急啦!告诉你,我们才不怕呢!”上官华反问东方丹阳:“看样子你肯定是会害怕的了。要不然怎会有人变相的在等你呢?噢!她知道你不敢走晚路!原来你还是个胆小鬼呢!”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就这熊样,还算什么男子汉哟!”
这时的太阳已沉入地平线,多彩的晚霞,也在归林的鸟雀声中收起了余晖。东方丹阳面对她们的嘲笑,很是大方地说:“看你们把我说得一文不值了,连个朱洪武都不如呢!”
东方丹红接口笑着说:“呦,看把你能的,还朱洪武呢!你要是朱洪武,那不成了皇帝啦?那皇后在哪里呢?”
“那还能跑多远!”上官华接口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我们当中。”
上官秀忙说:“我们当中?谁啊?谁要被丹阳哥看中,也太幸运了。”她又直接问:“丹阳哥,她们不说,你就直接告诉我吧?相中谁了,我给你们搭桥。”
“要你搭桥!”上官华呛白着上官秀,“人家是郎有情,女有意,自己谈,不劳你的大驾!”
“这还差不多。可能已经谈好了吧?”东方丹红附和着。“哎呦呦,情意绵绵的。”还用舌头吧嗒出很是脆响的羡慕声。
“她俩配对,真是绝配。应了天上一对,地上一双这句话了。”上官华很高兴地说:“俊男配佳人”。
东方丹阳听着她们的谈话,知道在说自己,终究说他的是什么事,让他不得其解。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就听你们跟鸭子似的,呱啦呱啦的。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尽说些似懂非懂、莫名其妙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装得真像!”上官华戏虐地说:“吃肥肉装斋呢!我说你啊,少在我们面前装呆卖傻”。
“就是虚伪。”东方丹红很不赞同东方丹阳的做法。“口风倒紧,一口瞒得紧紧的。我说你对别人隐瞒还情有可原,就是不该对我们守口如瓶。你要知道,得罪我们,你是没得好果子吃的。”
东方丹阳更是被说糊涂了。“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不知你们这戏唱的是哪一出!我倒是老母猪吃山芋糊子——糊糊涂涂的,真连朱洪武都不如了。”
“嗨呦,还和朱洪武比呢!你什么时候如过朱洪武的呢?”上官华戏笑着说。“人家朱洪武还是开国皇帝呢!真不知道我们家的人怎么就把没用的人比作连朱洪武都不如,还当成了口头禅。其实能有几个人如朱洪武的!”
“那是朱元璋未崭露头角时,做了好多令人不齿的糊涂事,有的还很龌龊,留下了许多的笑话和传说,因而他能做皇帝是出乎人们的意料的。”东方丹阳仍开着玩笑说。“当然,我比他强多了。”
“还要跟朱洪武比呀?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呀?”东方丹红数落他:“人家皇帝的皇后和妃子有一大群,你呢,找一个还把你找糊涂呢!”
“他那是找皇后,只是一个。找妃子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的。”上官华说。
上官秀急忙说:“那就先找妃子,好找。”她转向东方丹阳:“你说,要几个?”
“几个?皇帝可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东方丹红戏弄的对着东方丹阳嬉笑,“丹阳哥,你要多少?就说嘛。”
她的话引起了大家兴趣,除上官莲之外,就连从不多言多语的东方丹采都附和上来。在一阵追问声中,伴随着些许的嗤笑和嘲弄。东方丹阳被戏笑得脸发红,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可他晓得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一个男人孤身落在女人堆里,没有好果子吃是注定的。要是一味地软弱下去,她们就会越是得欲加劲、人来疯似的变着法子折腾你,欺负你,定会让你哭笑不得、叫苦连天。
东方丹阳是谁?他毕竟是东方丹阳,虽然没有未卜先知般的先知先明,也该是眼见就知的灵活人呦,对自己眼前所面临的境况已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不能坐以待毙,轻易让她们整得狼狈不堪,作楫求饶。他明白,眼下想躲也躲不了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挺起腰杆,扯开脸皮与她们针锋相对争个高低。
如此,就要发挥自己的强项,利用男人得天独厚的优势,把她们打得溃不成军,缴械投降。由此,他就要以己之长,攻彼所短,才能稳操胜券。那就是再脏的粗话,再丑的粗事在男人面前也是再寻常不过的,而对于女人来说,可就忌莫讳深,唯恐避之不及了,更何况是大姑娘呢!那就更不敢胡言乱语,肆无忌惮了。谁要胆敢超越雷池半步,口出污言,等待她的就是淹死人的唾味星子,不知羞、麻岔、粗大筒子......想到这里,东方丹阳信心倍增,已觉胜券在握。他要从气势上压倒她们,言行上战胜她们,让她们望而怯步,退避躲让,臣服于他男子汉的威严。
面对她们咄咄逼人的架式,东方丹阳慢条斯理地说:“我要是皇帝,就凭我们的交情,定把你们几个都纳为妃子,怎么样?够意思吧!我这个人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怎能忍心丢下你们呢?一个也舍不得啊!”说完,他暗自得意起来,心想,你们该知道我的辣酸汤了吧!想戏弄我,燎粹我,耍玩我,搭上老本了吧。就这小试牛刀,也足够你们喝一壶的。
东方丹采和上官秀都惊讶地“啊”的一声,害羞地叫起来。“怎么把我们都刮进去了。”
还是上官华和东方丹红老练、成熟,她们看出了东方丹阳的用意。心想,这招够狠的,是想让我们不战而败就附首称臣,哪能哪么容易!这可不是她们的风格。他不就是欺她们是姑娘吗?抓住她们胆小、羞怯的弱点吗?好让他唯所欲为,肆无忌惮!姑娘怎么啦?姑娘就不是人?他小青年能说的话姑娘为什么就不能说?偏不信这个邪!偏要跟他斗斗看,试试他的水到底有多深!再说这里也没外人,就他一个男的,怕他什么?万事开头难。上官华壮起了胆,开了头炮。“就你那小身板,还要几个呢!一个恐怕你还招架不住呢!”这时天已黑了,路上已没有了人,也看不出脸红来,女孩子放肆起来并不会比男孩子逊色。
有了上官华的开头,东方丹红紧跟而上。“嘴熊没用,嘴大喉咙小,别说几个,随你挑,就一个足矣。”她们欢愉地笑过一阵后继续说:“你以为你们男人什么都能讲,我们不敢讲是吧?告诉你,别以为几句粗话就想把我们打倒,你现在就是把裤子脱下来,我们也绝不害怕,毫不畏惧。就你这弱不经风的样子,怕是纸老虎吧!”几个人都笑起来。
东方丹阳红着脸说:“你们也太小看人了,真把我说得连朱洪武都不如了。告诉你们,我的身体强壮着呢!这个,你们尽管放心,既能纳下你们,就得对你们负责,我绝对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我说过,丢下你们当中的哪一个,心里都不舍,也不忍心啊!”
上官秀笑嘻嘻地说:“花言巧语卖嘴皮子是没用的,我们是要实际行动的。”这件事很会传染人,上官秀立马也参和进来。
“那是肯定的呦,”东方丹阳说:“没有金钢钻,怎敢揽你们这瓷器活。”
“如你所说,那我们就来见识见识,真的还是假的?姐妹们,他想用粗野的话打倒我们,我们不要怕!反正这里也没有人,怕什么?有什么大了不了的,平时不就是人多不好讲,说不出口么?今天莫说什么话都敢跟他讲,就是做都敢跟他做,只要他有这个本事,我们五个今天就做回他真正的妃子。你们说怎么样?”上官华振臂一呼,几个人纷纷响应,很快形成了统一的意志和行动,具有着坚不可摧的力量,她们全都跟着放下车子,一起走向东方丹阳,“对呀!装熊是没用的。只有挺身而上,与他一决雌雄才能彻底见分晓!”
东方丹阳慌忙放下车子,退让着她们,嘴里不停地说:“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好吧,好吧,我不说了,我们回家吧!”他说着不住往后退让着。他现在深深知道,“祸从口出”,都怪自己贪图一时嘴上痛快,想以自己强项去赚这班姑娘的便宜,讨她们的巧,结果招惹了这群疯丫头,麻岔姑娘。只要开了头,一个看一个,她们发飚了,发疯了,发泼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向他发起进攻。平生第一次口吐污言就出师不利,这下麻烦来了,她们在步步紧逼,一旦被她们缠住,后果可就不堪设想。这些疯丫头,一旦疯起来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别以为她们不会或是不敢,在疯劲头上,她们不但敢,还会比那女人更厉害,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得出来,就一准做得出来。自己刚才就是要用污混的话语让她们退避三舍,没想到越发地把她们更为粗野的话语给挑逗出来,比女人还女人,连脸薄的小伙子都不敢说的话,从她们嘴里就很滑流的说出来,一点不拗口。现在还付之于行动,掉过头来向自己群起而攻之,阵势让东方丹阳吃惊。正常情况下,男人沾女人的便宜,是天经地义的事。此刻,倒是这些姑娘要沾他东方丹阳的便宜,就是沾男人的便宜,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东方丹阳明白,此时不能跟她们正面冲突,应避其锋芒,千万不能被她们缠住。单凭她一、两个不成问题,自己会像捏小鸡一样,叫她头朝东准得头朝东,不会头朝西。可现在四、五个人一起上,可不是闹着玩的,缠住你就脱不开身,使不上力,她们就一发不可收拾,肯定是抱腿的抱腿,拽膀子的拽膀子,非把你掀翻在地不可。那时候,你再有本事也施展不开,只能同砧板上肉,任凭她们宰割,任凭她们摆布,定让你哭笑不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对东方丹阳要求停战的建议,她们哪会同意。她们看已胜券在握,更想着去痛打落水狗,更想着把他用来戏耍一番,这可是她们平生难遇之乐事,机会是可遇不可及的,岂能轻易放过!见他连连后退,她们越发要抓住他,一个劲地围攻上去,口中还假惺惺地说:“皇上,就让臣妾伺候伺候您。”
东方丹阳见她们丝毫没有停战的诚意,索性又沾起嘴上便宜,“众爱妃这是干什么?朕可是分身无术啊!尔等五个人一起,是想把朕五马分尸啊!”
“我不参与。我中立。”上官莲一直跟在她们身后,没有插言,只是抿着嘴笑。这时,她发表了声明,退到旁边来。
东方丹阳见上官莲退出,很是高兴,他又减少了一份压力。“好,好,你退出呀,说定了。还有哪位爱妃要退出的?”他要从她们内部去瓦解,去分割,以求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她们也没有心思去考虑上官莲的退出,一门心思要把东方丹阳逮到,摔倒。可哪能那么容易?一个人冲到东方丹阳跟伸手要去抓,被他轻轻一挡就退后老远,根本近不了身。一起冲过去,东方丹阳就跑,她们又撵不上。都皮得气喘吁吁的,笑着说着,很是快乐。
“怎么样?领教到朕的本事了吧?”东方丹阳得意地说。
“有本事就不要跑!”
“不跑!傻呀?人常说:‘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歪屎缠绵。’我这个也不是跑,属战略转移,充分运用了战略战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东方丹阳得意洋洋地说:“我堂堂七尺男儿,躺下大丈夫,站起男子汉,就凭你们这几个小丫头片子,到我面前纯是小菜一碟。我没有几把神砂,没有过硬的本领,怎敢纳下你们这些妃子?怎能去震摄三宫六院?啊!哈哈哈......”他正开怀大笑,猛地从后面冲来一个人,扑到他的背上,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他情知不妙,对面几个人立马冲过来,他也顾不得摆脱身上的人,惊慌地背着跑了起来。他在前面跑,后面的人死命追。
上官华她们眼看要成功,可体力终究还是跟不上,让她们在懊悔和痴笑中很失望地弯下腰大口地喘着粗气,无奈地说:“这个东方丹阳,背着个人还跑得这么快,撵都撵不上。”
“男子汉到底还是男子汉,背着个人就跟背灯草棒似的,轻飘飘的。”她们都这样说着笑着,就是没有起步去追,因为她们已累的不行了。
东方丹阳背着个人,更不敢掉以轻心,紧跑慢跑一气,耳听后面没有了动静,才敢偷偷地回过头打探一下。见她们离得老远了都在那里笑得直不起腰,他才停了下来,扭过头对上官莲说:“你说不参与的,怎么搞我突然袭击的?”说着就把她往下丢。“下来吧!你看我,注意力都放在她们的身上,谁曾想你黑地里冒出个李逵,差点让我被她们逮住。你可知道,要被她们逮到可就惨了,那就出尽洋相了。”
“骗你的。我就要看你的笑话,就要看你出丑,就要看你闹洋气,那才好玩呢!”她见东方丹阳不住要把她往下丢,她偏不肯下来,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两腿勾住他的腰,粘吸在他的身上。“就不!我就不!”她见他仍在想摆脱,马上冲着她们几个大喊:“你们快来呀!”
听到她的呼喊,她们又一窝蜂地冲过来,吓得东方丹阳顾不得身上的人,只好又背着跑起来,引得上官莲在身上“咯咯”地笑。又跑了一阵子,在证实她们真没有追来后,他才重新站下来,喘着粗气说:“你为什么想要她们出我的丑?”
“我乐意!”上官莲很是幸福地索性把头贴在他的耳旁,眯起了眼,静静地享受这甜蜜又温馨的感觉。这种感觉多好啊!是她从未感觉过的,来的是那么迟,又那么突然。朝思暮想的陌生人一下子这么近距离的贴在一起,让她的心跳加速,热血喷张,几乎晕了过去。她闻到了一股从东方丹阳身上散发出来的阳刚气息,芳心一颤,整个娇躯为之一软。原想趁机把他缠倒,没想到事与原违,东方丹阳没有倒,反把自个儿背跑了。再想下来,浑身顿感无力,双脚已不听使唤,就这么继续趴在他的身上,就感到,自己羸弱的娇躯就像在一座沉凝雄浑的山体上。
此刻,她也感到这么无休止地趴在东方丹阳的身上不合适,确实想下来。第一次东方丹阳要她下来时,她就为自己的粗鲁行为而感到羞涩。刚准备下来,可又忽闪了一个念头,这样的机会不是说有就能有的,是可遇不可及的,实属难得。她舍不得离开这么厚实而又挺拔的背梁。她紧紧地贴着他,嗅着他身上的奇异气息,上官莲陶醉了,要崩溃了,心里荡漾了,一颗芳心急促跳动着。嗯嗯......人家对这个男人,真的是这么没有一点免疫力吗!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充分利用这个肌肤相亲的机会,以慰籍这些时日的相思之苦。她把他搂得更紧,恨不得把他揉进体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和自己融为一体。这样的感觉真好!她想,能在上面睡一觉,该多好!哪怕一辈子也不要醒来。
东方丹阳满脸现出诧异之色。这个上官莲今天是怎么啦!平时一向是哪么的矜持、腼腆,又会害羞。今个儿换个人似的,这么大胆,放得开,放得泼,跟蚂蟥似的吸在身上,摔都摔不掉。脖子被箍得紧紧的,双腿又缠在腰间。开始忙着逃跑,他没有多想,也没有时间去多想,现在,距离她们远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青人,背着一个美丽动人的青春少女,在沉静之后,立马就出现了想法。假如没点想法,也就显得不正常了。东方丹阳的身体就像遭到电击一样,猛然一颤,悬在胸膛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用带有点不自然的音调说:“还是下来吧!”
上官莲也感觉到东方丹阳发生了变化,俏脸不由地发热发红。这次她虽心里仍不情愿,理智还是让她很听话的从东方丹阳身上滑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我......”
东方丹阳站在那里也显得很扭捏、害臊,半晌才从迷糊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羞赧地说“那我们回去吧。天不早了”。这才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好。”上官莲渐渐地恢复了自然。“我跟她们说吧!”在得到东方丹阳的同意后,她俩边向前走边说:“哎,姐妹们,算了吧,天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家吧!你们想弄倒他可不是容易的事,因为你们也靠不了他的边,近不了他的身。即使是一两个人靠了边也没用,到他手里就跟黄狼搀小鸡一样。除非大伙儿一下子把他围住缠住。可他哪能站在那里不动!一个男子汉,哪能让你们轻而易举的近身缠住。”
上官华见他俩到了跟前,经过一番估摸后,也感到要把东方丹阳弄倒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可酱缸倒了,架子还要撑着,不能轻言服输,面子还要争回来的。“那你投降!”
东方丹阳也知道,女人,尤其是姑娘,都是这样,总要些虚伪的自尊心,假如不能满足,她们就能不依不挠。就像平时在说笑皮麻当中,之所以男人总得让着女人,无论如何也得让她们沾点便宜讨点巧,这样她们就会喜不自胜,心花怒放。不然的话,她们就能把小嘴撅得老高,可以拴上牛,甚至还能哭鼻子。他可不想要她们哭,不想要她们气,只想要她们笑。在得到指令后,忙举起双手,:“好好,我投降,我投降!”
“还有刚才说的话,不准对外讲。”东方丹红说。“别人要是知道了,就羞死人了。”
“当然,当然。哪里说哪里了。这个话本来就是一句顶一句说出来的,都是玩笑话,有什么可去说的,再去乱说一通又有什么意思?”东方丹阳同她们一起重新推起小车子。“放心吧!只要你们不去说,我是绝对不会去说的,真还赖得去说呢!谁都知道,学话的只会加一句,不会少一句。”
“对啊!这是真的。千万不能去讲,被人知道可就不得了了。”上官秀仍心有余悸地说。“人都说,十个女的九个肯,就怕男的嘴不稳。”
“哎呀!怎么又扯上来了。”上官莲笑着说。“收收叠起来,不要再提了。”
东方丹红笑笑说:“上官秀说的对也对,话也是这么个话。就是听起来觉得味道有点怪怪的。”
“这也是见怪不怪的。上官秀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上官华说:“我呢,也只能晓得大概意思,具体的也不知道。”
“这话呢,就是说人啦,到了一定年龄,生理上就有了需要。”东方丹阳慢条斯理地说:“在表现上,男的强烈些,也就积极主动;女的迟缓些,就常处于被动地位。原本两情相悦的事情,就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就是因为有的男的缺乏教养,一旦与女的有了关系之后,就到处大肆宣扬,标榜自己有本事,不顾别人的感受,做出损人利己的事情。”
“还不都是男人好色,总是做坏事。”上官莲气呼呼地说。
“并不是男人好色,”东方丹阳解释着:“其实男女都好色,这叫人者,色食性也。男的看到漂亮女的,总要多看几眼;同样,女的看到标致男的,也是会偷偷地多瞟上几眼,只是比男的隐蔽些,不像男的那样张扬,明目张胆。这些就是天性,人之常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选对象时,不管男女,谁也不愿找个丑八怪。除非大脑有病。”
“那就找个与自己相匹配的人呗,何必要去拈花惹草!”上官莲仍带气地说:“有些女的也是的,不自重,就那么轻易地被人家几句好话,灌得晕头转向,迷失自我了。到最后,吃亏受罪的还是她。有她后悔的。”
“也难怪呀,年青人终究还是年青人,阅历少,爱冲动,易于感情用事,哪经得住诱惑,头脑一阵发热,就会做出出格的事,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好多事一旦做错了,也就无法挽回了。女的在失身后,她都后悔死了。有良心的男的,会想方设法的去宽慰她,照顾她,珍惜她,她的心里也会得到安慰。可就有那么一些男人,毫无人性可言,根本就不是个东西,非但不珍惜,沾了便宜还一个劲地去毁她人格,毁她名誉,以此来抬高自己,是极不道德的。”东方丹阳说完,停了一会儿,见各人都不讲话,他又继续说:“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有好多夫妻是情投意合,自始至终是忠贞不渝,相互尊重,相互信任,恩恩爱爱的,不管是幸运凤凰,还是苦命鸳鸯,坚守着一夫一妻,直到白头偕老,赢得人们的尊敬和爱戴。可社会这么大,人是这么多,人会说: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没有啊!年轻人,还是年少无知,做出了出格以至荒唐的事来也是难免的,屡见不鲜的。人不风流狂少年嘛。在个人感情方面也就更没有准儿了,离谱的事也是常有的。有的男的见异思迁,免不了会去招风引蝶,有的女的难耐寂寞,免不了红杏出墙,有了情愫,也就做出不明智的事。各人本应该分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珍惜这份不为他人所知的情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小天地,都藏有自己的小秘密,这就得关好自己心扉的那扇门。对获得的婚外情,有教养的人,会当生命一样的去保护和珍惜,他们只会背地里去偷着乐,慢慢地去品尝个中的快乐,在自个儿的心底里留下粉红的回忆。像这种重感情、有良心、有素质教养和道德水准的人,人们一样地敬重他,信赖他,也赞赏他,他的知心红颜也由衷地感激他。自己呢,也心安气顺。这些人的心态好,爱对方就是爱自己,也是品德高尚的人。”
“这些人才是正人君子。”上官华欣慰地说。“能遇上也是前世的造化。”
上官莲感叹地叹了一声,“世上又能有多少喔!”
东方丹阳仍继续着自己的话题,“可就有那么些人,不知廉耻,没说道德观念,就连一点人味都没有,简直猪狗都不如。像东边大队二贤庄的呼延寿桃,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上天晚上,我差点就跟他干一架。”
“啊!怎能打架呢!不能跟人家打架,伤着谁都不好受。”上官莲显得惊慌,“话归话说,理归理讲。为什么事的?”
“还能为什么事!这个呼延寿桃,压根就不是个东西。就因为品行不端,直截坐等着准备当和尚了,亏得他父母给他生了个妹妹,在他三十出头时,没办法才为他换个媳妇,成全他有个家。”
“唉,苦了他妹妹了。”东方丹红伤感地说:“正常娶不到媳妇靠换亲的,都是有几分说法的。”
上官秀忙插上话:“哎呦,换亲,谁想的主意。就是以后有了孩子,在称呼上也难叫啊。”
“像这也就没有什么情感可言了,纯是为了传宗接代的。”上官华说。
“就是的。”东方丹阳说:“他呼延寿桃要晓得上人这些良苦用心就好了,理当安安份份的过日子。可他呢,整天油头粉面吊儿啷当的,还到处去贬薄他人没用,吹嘘自己有本事。看见他就恶心。”
“唷唷,怎么啦?”上官莲转脸向着他:“人家一个外大队的人,好坏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空怎就这么气恨人家,讨厌人家?人家怎么得罪你了。”
“那是两年前的事。那天放晚学后,我同一个女同学一起往家走,可能是我们走的快吧,很快就赶上前面的这个人,叫呼延寿桃,只知道是邻大队的,其它的就不熟悉了。我们也没打招呼就从他身旁匆匆而过,他呢,一个劲地尾随着,尽说些肮脏下流的话,连我听了都脸红,何况我那女同学呢?人家还是个学生呢!当时就想同他干一架。考虑到没有胜算把握,一直强忍着,没有理会他。”
“当时要打得过他,你肯定不会饶过他。”东方丹红说。
“那当然!”东方丹阳挺了挺胸,“我是义愤填膺,啃了他的心都有。”他仍愤愤地说:“上天晚上,在东边的大队看完电影回来的路上,正好我们几个和他们几个一道往回走。一路上,他在众人面前摇头晃脑地叙说着他和情人在一起时的枝枝节节,把当中的过程说得绘声绘色,津津有味。”
上官华气愤地骂道:“真不是人,哪是吃的盐和米呦!”
“我实在忍不住了,冲着他说:‘你也不配做人!就这么恬不知耻一个劲地说着这些损人利己的事,不就是标榜自己有本事有能耐吗?这么声色并茂的讲述,你痛快了,如意了,那你想过人家的感受了吗?你不管是用什么方法,耍了什么手段,总归人被你搞到手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梦想也成真了,也该满足了。人家既已跟你有染,委身于你,等于把心掏给你了,你就该好好地去珍惜这份情,珍惜这份爱。你不珍惜也就罢了,怎能还到处大肆宣扬呢?这是极不道德的,把自己的乐趣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假如传到人家的耳朵里,一定会产生出极其恶劣的后果。唾味星子淹死人呢!出了问题你承担不起的,你不尊重别人的人格,实际就是不尊重你自己的人格!这是人做的事吗?那位女受害者要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她心里不知有多苦呢!你怎么不把与你老婆在床上的事拿来说的呢?玩弄他人感情,还在这里津津乐道呢,还算是人吗?就算是,充其量也只能是个人渣!’”
“骂得痛快!”东方丹阳刚说完,上官莲就接上话头。“果然是疾恶如仇。他没要跟你干架吗?”
“他恼羞成怒,要跟我交手。可我已不是两年前的东方丹阳了,还怕他不成!我这边的几个人也参与上来。他呢,已失去后援,跟他一起来的人对他的行径也很反感,只是不好说,谁还去帮他!不得已才劝一劝,让他有个台阶下。他眼也亮堂,就坡下驴软下来了,所以没能打起来。”
“这些东西就是欠揍!把他打的满地找牙,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胡言乱语了。”上官华似乎对没打成还有遗撼。“这爱情嘛,原本就是美好的,高尚又神圣的,被他这么一折腾,都成龌龊可耻的了。”
“就不应该被亵渎。”上官莲说:“爱情也是积极向上的,专一自私排他的,没有人愿意与他人分享。哪能像他这样不专情,三心二意的。我认为,真正的爱一个人是无过的,被爱的人是幸福的。”
大家都赞同上官莲的观点。上官华说:“要没就不爱,要爱就要用心去爱,那才叫纯真的爱呢。”
“就是的。要爱就专心去爱,不能当作儿戏,更不能花心,用情要专。”东方丹红跟上说。
“人是有感情世界的,哪能一味的去寻乐发泄呢,那就不叫情爱,该叫‘禽欲’,也就不是高级动物了。所以有素质教养的人,是注重感情的。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感人的爱情故事和千古绝唱,像牛郎织女、天仙配以及梁山伯与祝英台,从古流到今。”东方丹阳继续说:“有很多人虽未能成为夫妻,可他们的深情厚意一样留芳千古。所以,男女要好,再有情有意,不一定就能做成夫妻。那么,做不了夫妻,就做知心朋友、红颜知己呗,这些呀,都是缘分啊,都应该分外去珍惜,难得噢。人生在世,能有几个推心置腹的人。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所以你们放心吧,我一直把你们都当成知心朋友,保证不会去说。再说,说出去对我能有多大好处。”东方丹阳又接上原先的话题,再次做着保证。“其实这些都怪我。要不是我先污言污语的瞎嚼瞎聊,也不会惹出你们说了那么多粗话,辣衬话,让你们现在后悔害怕。反过来想想,也说明你们对我的信任,在我面前这么放心大胆地畅所欲言,实属不易。如果是别的人,我敢保证,你们肯定不会这么放肆,口无遮拦地肆无忌惮。其实这倒好,不受一点拘束,下巴壳挂铃铛——(响)想到哪嚼到哪,都是自己人,自由自在的畅所欲言多好,干嘛要那么藏藏掖掖,拘拘束束的遮遮掩掩呢!”
“对啊,言之有理!那样倒显得生份了。”上官华听了东方丹阳的话,心里很是舒畅。“你就像我们肚里的蛔蛔虫,句句话都说到我们的心坎上。”
“真让你说着了,是别人,我们什么也不会说的。真闲得骨头疼了。”东方丹红说。“你在本质上与别人就不一样,我们也就没有一点忌讳,没把你当外。”
从不肯讲话的东方丹采开口说话了,她是说上官华她们的。“华姐,你们说出的话也太那个了,羞死人了。”
“什么那个了?”上官莲笑着说:“呦!丹采的脸肯定红着呢!”在大家一阵笑过后,上官莲又问她们:“假如你们逮住了东方丹阳,打算怎么处置?”
上官秀不加思索地抢着说:“扒掉他的裤子。”
东方丹红接着说:“女人能做出的事,我们一样做得出来。我们也想提前见识见识,百闻不如一见嘛!”
“如果他顽固的不央求我们,我还有法子对付他。我们会把他裤脚扎紧,把细沙泥灌满他裤子,再系好,把他的手也扎起来,然后推着他跑。非把他修理得鼻塌嘴歪,服服贴贴,叫他认死我们,看他以后敢不敢在我们面前‘掉蛋’。”
她们说得轻描淡写,津津乐道,把东方丹阳吓得诚惶诚恐,心惊肉怕的。乖乖隆地咚,好险呀!亏得自己小腿跑得快。要是被逮到可真就有皮没毛了。“你们这些死丫头,哪里想的这么多泼辣点子。真是歹毒妇人心呀!还有你们都是姑娘呢,还未经人事,怎么都说些好像经历过的话?真的,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莲立刻抢白道:“怎么知道的?粪桶还有两个耳朵呢!你就没有耳朵吗?都指望你教啊?田里干活的,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三句不离本行,还能说些什么?人不是常说嘛,三个男人没好言,三个女人屌朝前。只不过男人们是不分场合,什么话都能讲,也不会有人说他麻岔、纳衬、不害臊。女人就不行了,就得诱秘些,背着点人罢了,她们除了避嫌一点外,也从未闲着,还不是南蛆北嚼的?非要做过才能知道,没做过就不能知道啦?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东方丹阳被数落得心服口服,不住地点头:“对,对。”
上官华带有不怀好意的话问:“东方丹阳,今儿领教了我们的上官莲了吧!以后当心点,想欺负她可有你受的。”
“领教了,领教了。果真是不同凡响!”东方丹阳不得不认输。“今天我倒霉,遇到你们这五个真正的‘五郎神’,凶残恶煞的。我呀,要是真的娶了你们呀,我肯定早早的给你们每个人发份休书;做妃子呢,也早早的把你们都打入冷宫!标准的‘五郎神’。”
东方丹阳的话音刚落,她们几个都“啊呀”地叫起来,不约而同地又要放下车子。
“可别乱来呀,我告诉你们,到家了,注意影响。”东方丹阳就是看到了庄头上才敢这么说的。否则再借个胆他也不敢。
“我们给你记着呢!你欠着我们的。”她们心犹不甘地各自回家。
东方丹阳丢了饭碗,忙不迭起身出了门,准备去找他的同党。头脑中还想着今天投出去的稿子,中与不中倒是没想,而是想着它走了还是没走,什么时候能到。明天上午应该到,顺利的话明晚就能播出。后天还没播的话,也就是没有中。这都是老报道讲的,县广播电台也不远,本县内跟外地是有区别的。他想,能播出就好了,能听到广播里报出自己的名字,哪该是什么样的感觉啊!心里一定是甜丝丝的。他正想着开心的事,前面急匆匆过来一个人。“丹阳,我们该怎么办?”来人扑到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