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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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情迷意乱

秋夜安静,静得让人发冷。在诗人的笔下,秋有时是凄凉的,有时是欢快的。安静,定是秋的主旋律。但是,秋还是热闹的,它既能给人们带来宁静,也能带来快乐。

上官广幽灵似的悄悄地溜进了殴阳福家中,见谢丽娜身着红毛线衣美丽妖娆地坐在灯下打毛线,他疾步走过去,拉过她的手放在嘴上,深情地望着眼前的心爱,只见她面颊红晕,好似盛开的桃花,目含柔情,更添风情万种,一下子把她搂在怀中。

谢丽娜比上官广还小一岁,只是她男人殴阳福比上官广大两岁,在表面上,谢丽娜就比上官广大了。再加上上官广还没成亲,在谢丽娜的眼里确是个小鲜肉,嫩活活的,能让自己尝到,总算是老天有眼,送给自己的一点补偿吧!谁让自己这棵大白菜竞让蠢猪来拱呢!她心尤不甘啊。无论是人品,还是才能,谢丽娜一直认为,自己的男人同这个小男人是无法比的,差十万八千里还要转弯。苍天无眼啊!让她嫁给这么个傻里巴机的二百五——殴阳福,自己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可也算是周围的一枝花,可这枝花已被插在牛粪上了。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命呦。谁让自己家里穷呢!欠人家的太多,自己被变相的用来抵债。她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无能为力,听任命运的摆布。她遵循祖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着扁担挑就走,也是她在娘家最后所能尽到的孝道了。现在,每当她看到殴阳福,心里就产生出莫大的厌恶感,与他在一起,自己就感受到莫大的侮辱。自己难道要跟这种人生活一辈子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每每想到此,她便会黯然神伤,委屈得流下泪水。

直到遇到上官广,她才由衷感到自己活得货真价实。她也常常骂老天,怎么这么捉弄人,既然给她糟粕饼,干嘛又送来香肉馒!她十分爱惜这个香馒馒,每当同他在一起,心中的烦恼就会抛之云外,得到了内心疲惫的释放,获得快乐的慰籍。

“我太喜欢你了!”上官广恢复了平静,坐起身准备穿衣服。

谢丽娜知道他又要走了,“我不让你走。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又要急匆匆地走!”

“不走不行啊,人不能过贪。小心使得万年船,要是被二百五‘讲原则’撞见就麻烦了。”

“没事!今晚一个大队的条子都堆放在科技队,他在那里看着呢,分不开身的。”谢丽娜说着不停地㨪动着他。

“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一直在你家,我怕迟早会被发现。”

“怎么?想找借口甩掉我!”

“哪能呢?我是想到其他地方去,不能一直在你家,要学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旦被二百五‘讲原则’逮住就不得了了,毕竟他是真火,他在这方面并不傻,不褦襶还又不迟钝,肯定不会客气地对我们说:‘对不起,你们继续。’一准跟我拚命!他也是个护食狗呢!”

“他对你可是讲风格并没讲原则呦,”谢丽娜撒着娇嘟着嘴说:“还有什么没给你呀?”

“是啊,对我是够意思的。”上官广亲昵地亲了她一下,“对我是特别‘讲风格’,把这么可心的美人儿都同我分享,这也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缘分啊!不过呢,鬼火还是见不得真火的,不是闹着玩的,谨慎点好啊。”

“那好吧。”谢丽娜无奈又不失娇柔地说:“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依你。”在她的心里充满了疼爱,更大部分是愧疚。在别人的意识里,女的失去童真是莫大的损失,跟丢了命似的。其实,男的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也是同样的宝贵呦,那也是一颗心一片情啊!就像怀中的上官广,守身如玉二十多年的身子,让自己一个有夫之妇所得,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亏欠了他,不平衡,自己占了他的便宜,夺走了他的童真。为弥补这些愧欠,她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他的身上,一切都依顺他,尽一切努力去满足他,有求必应,充满柔情蜜意。

上官广对谢丽娜的迷恋,已难以自拔,他怎舍得轻易地离开?很快又迷失了自我。理智的恢复让他猛然好像预感到了什么,打了个急颤,猛地坐起来。“我得走了,此地不宜久留。”他推开谢丽娜,匆忙穿好衣服,在谢丽娜的嘴上亲了一下。“宝贝,有机会再来。”

谢丽娜也没再强留,她也吃不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如被逮住就是大问题了。

上官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刚要出墙院,迎头撞上了殴阳福。真是怕事有事,怨家路窄。他情知不妙,撒腿想跑,可为时已晚,被殴阳福一把抓住,死也不松手。

“上官广,你半夜三更跑我家来干什么?”这个“讲原则”殴阳福,平时泥塑木雕,傻头傻脑的,在人们的眼中是个傻子,二百五,可在这件事上果然是一点也不褦襶,不迟钝,头脑倒很是灵光,在他问上官广来干什么时,头脑中已经映现着呛脑子的画面。顿时,他火往上冲,猛地更用力地狠命揪住上官广的前襟,发疯似的推搡着,口中猛喝:“说!说!你来干什么的?”

上官广被他抓住不放,一时心慌意乱,没了主意,一个劲地想扳开他的手,摔掉他的手,谈何容易!平日里,他就是甩开身子同殴阳福干,两个人实顶实也是难分上下的。可今天,他们各自所处的位置不同,性质不同,一个义愤填膺,怒目切齿的正在发飙。一个自知理亏,心生胆怯的放不开。这就叫“鬼火不敢见真火。”他现在觉得殴阳福的手像钢钳一样,牢牢钳住自己的衣襟,自己被他制约得诚惶诚恐,束手无策。他急了,慌了,怕了,满心一个字,“跑!”再跑不了,惊动了人,恐怕麻烦就大了,问题就来了,吃不了要兜着走了。他切实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在殴阳福的步步紧逼下,他嘴里吱唔着说不出所以然来,仍没放弃死命地往外拽,往外挣,他使出浑身的解数,想从他的手中逃脱,事实证明,他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殴阳福见他回答不出来,也就越发证明他的心虚,他的心里有鬼,肯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越是感到自己判断正确,心里的火气就越发更旺,更大,嗓门也越发加大起来。他就是要惊动更多的人,越多越好,好让人看看上官广的丑恶嘴脸。

在殴阳福咄咄逼人,内茬色厉面前,上官广无助地耸拉着脑袋,头脑中“嗡嗡”作响,无计可施,心里只是在说:完了,完了。他自认倒霉,只有听天由命了。渐渐地放弃了挣扎,同殴阳福僵持在那里。

“你们在干什么?”东方丹阳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一根竹杆子,上头用铁丝圈成一个圆圈,把一个小布袋口固定起来。这套装束,分明是捕鸟的。他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果敢地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走近上官广:“上官广,我叫你等我一下,你怎么一个人往前走了呢?要不是这里吵吵的,我还以为你回家拿东西了。”他又转向殴阳福:“你还抓着他干什么?放开!”

殴阳福见东方丹阳叫他放开,他哪里肯,仍咬住这句话:“他半夜三更到我家干什么?”

“谁到你家了。这不是在路上吗?我倒想问你,你倒想干什么?”东方丹阳走到他跟前,“把手放开!抓在这像什么样子?”他狠狠地把殴阳福的手打掉。“我们是套麻雀的。刚才我要解大便,叫他等我一下,没想到他溜跶两步,就走到你家门口了,这就得罪你啦?犯法啦?”

“不是像你说的。你肯定是在帮他说话,为他开脱。”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东方丹阳说的话。其实他并不傻,最起码还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情。

“不像我说的!那就如你说的了?那你说是什么?你家门前是衙门还是庙门的清静之地,别人不能踏雷池半步。你应该在门前写作‘闭人免进’或‘回避’的牌子。”

殴阳福被东方丹阳说的无言以对,就像是顶着狂风吃炒面——张不开嘴。“他......他肯定做......做了坏事。”

此时,邻里有人已被吵醒,有披着衣服的,有穿好衣服的,还有正在穿衣服的,都围过来查问是怎么回事?见殴阳福说不出所以然来,东方丹阳趁机说:“我和上官广用电筒照麻雀,走到他家门口,他偏说我们做坏事的。你们说,我们能做什么坏事?”

殴阳福急的抓耳挠腮,越想心里越窝囊,越想心里越难受,好像被麦芒刺的,被针戳的,说不出的难过。见谢丽娜开门出来,他实在忍不住了,“他肯定是搞了谢丽娜!”

“殴阳福!你不要胡说八道!”东方丹阳大声断喝:“你还是人吗?标准没上过抽板!亏你还是个七尺男子汉,把家里屎团往外衔。人总会把尿往别人脸上嗤,可你呢,反把别人的尿往自己脸上嗤。谢丽娜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是要和你生活一辈子的人,她哪里得罪你了,亏你心了,你不但不尊重她,还这般去丢辱她,抓屎往她脸上抹,你还有人性吗?人都是父母养的,将心比心。就算你不要脸,她还要脸呢!你这舌头没得四两重,可压在人身上吃不消啊!噢,你舌尖一动,舒服了,敞亮了,可叫谢丽娜以后怎么做人呦?”

东方丹阳这招借力打力的效果果然奏效,谢丽娜见殴阳福被东方丹阳说得哑口无言,原本就气恨他,心系在上官广的身上,一直不好出头,现在得了有理票子,东方丹阳的话音刚落地,她已火冒三丈,勃然大怒,冲到殴阳福跟,缠住他就是拳打脚踢,“我怕你个绝段子,剐千刀的,你把我不当人,我还顾什么?你个绝八代的,我跟你拚了。”在谢丽娜疯狂攻势前,殴阳福只是躲让,也不敢还手。关键是他没有把他们阻在床上,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他只凭怀疑,没有真凭实据,要是一个人还自当别论,再作一说,可人家是两个人逮麻雀的,你这不是小狗吞不到屎,无空生有吗?硬把屎盆往人头上扣吗?到头来自寻其辱,自己抓屎往自个脸上抹。

在谢丽娜缠住殴阳福不放时,东方丹阳忙拉过仍傻愣愣站在那里的上官广,轻声说:“走吧!逮麻雀去。”走过殴阳福身旁时,东方丹阳仍没忘狠狠地以教训的口吻说:“以后说话注意点,别满嘴喷粪。”随后趾高气昂地大摇大摆离去,留下他们在那里继续吵闹。

上官广跟着东方丹阳走了一会儿,还心有余悸不踏实地问:“还往前走吗?我们回家吧!”

东方丹阳悄悄对他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现在回家不是告诉人,你真的做了坏事吗?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放松点,不要怕。”

此时的上官广没有了嘴,一句也不敢反驳,面乖乖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默默地跟在东方丹阳的后面。他们把殴阳福这个生产队一户不落地都走过。美其名:“一家不到一家怪。”你还莫说,真的逮了三十多只麻雀,真够解馋的了。尤其是东方丹阳心情大快,沿途故意说着笑着,提高嗓门,加大音量,常把熟睡中的人吵醒了。有比较熟悉的人,还会去搞个恶作剧,直接到人家窗下把人喊醒,人家仍处在迷蒙中,迷糊地问道:“什么事?”他会大声回答:“起来,撒泡尿再睡,别把床尿湿了,打你屁股。”弄得人家哭笑不得。这样做,更大的目的,就是表明自己没做亏心事,心里坦荡荡的。

他们是用口袋套的麻雀都是完好无损的,比用小叉子戳的好,血淋淋的,看上去很残忍,心惊肉麻的。他们逮麻雀都掌握了它们的习性,天一晚,麻雀就看不见了,手电筒的光一照,它在那里更是一动不动,任人捕捉。口袋套,小叉戳,躲在低矮的屋檐口下,直接用手抓。只是动作要轻,不能弄出动静,惊飞了它。它眼看不见,耳朵倒是相当的灵敏。因而庄稼人都把天晚看不见东西的人称为“麻雀眼”。

奔波一番后,总算到了上官广家。刚进家门,上官广把口袋往地上一丢,摸不着床边似的,往床上一倒,长长地叹了口气。紧张的心弦一下子松弛下来显得十分的懒散无力。

“起来,起来,现在想睡觉啦?”东方丹阳用脚拔拔他的小腿,“不行!杀麻雀。”

上官广已滩成一堆泥似的,躺在哪一动不动,有气无力的说:“哎呀,馋朽了,麻雀哪么一点点,能吃出什么来呦?”

“瞎说!你这就外行了吧。几十只呢!不算少。要弄一大碗肉呢!人常说:‘宁吃飞的四两,不吃跑的四斤’。快起来,快点啦!”东方丹阳催促着,“晚上心情不好,只吃一点点,早就饿了。可惜没有酒,很想干两杯。”

上官广听他说饿了,也不再推脱。今天东方丹阳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东方丹阳,他今晚肯定不得了结,这出戏不知怎么唱呢!后果让他不敢想象,越想越后怕,此时,他的心里还在惶恐发怵,不寒而栗。嘴说不怕的,都是事没到头上,一旦事到他头,谁都雄不起来。烦琐的事总算摆脱,真正多亏了东方丹阳。想到这里,他忙爬起来,同东方丹阳一起杀麻雀。“看来你也遇到坎了,心里愁苦着呢。”

“唉,”东方丹阳深深地叹了口气。“要想解愁,唯有杜康。”

“酒还真被你难住了。这半夜里双代店肯定是不开门,人家有规定。”上官广无奈地摇摇头。“这还是没有钱的苦处呦!有钱的话,多买些放在家里,啥时要喝啥时喝,多好!”

“哪天能达到这条件,烧存草吃存粮,手里有存款。我们这是痴人说梦呢。”

“田里的庄稼长的也不丑,收的也不少,大囤满小囤流的。一分就没得了,出黑鬼了,粮食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上官广拔着麻雀毛,嘴里很是不满地说:“粮食一上场,就鸡刨鸭擦的,百病皆出。这里补,那里还,还要送,全是拿粮食着眼。到头来,吃苦的还是‘忠货’‘老实头’(指老百姓)。吃苦受罪有他们的,沾光擦油没他们的,整天脚打屁股头,起早摸黑干,分红时,不如人家整天不干活拿的轻巧工分多。你说为什么?因为人家是长年工分,不管你是刮风下雨,还是严冬酷暑,坐在家里天天有工分。就像脱产的国家人员,吃官粮官草。这就是不公平,不合理。”

“这些纯属农村中所存在的弊端,就是人们常说的:‘做事找不着,吃饭爬满桌。’见好处就上,见困难就让。扯集体草堆,抹集体的油,都想着不劳而获。”

“一直倡导爱社如家,可有人恨不得把社变成他的家,全归他所有。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拣轻怕重,为集体做事时,就三心二意,从未当成自家的事。有的不惜损害集体的利益,做出的事,哪是人做的,真正混蛋透顶。你到你舅家去那天,他妈的上官一进还是记工员呢!标准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推豆子时,人家用叉子轻轻的小心不带小心的往车上慢放,收到手的东西损落了可惜。他倒好,看见他妈鬼了,用铁叉先在豆摊上狠狠地拍打几下,把豆粒打掉些,他推的就轻松了,你说万恶不万恶!”

“太缺德了。这也是人做的事!”东方丹阳恨恨地骂道。

“我们过去一看,他推过的一摊摊下,把豆叶一拔,全是豆粒子。说他还嘴翻舌辫不服输,丁对丁犟对犟的,上官勇气不过,摔了他几个耳光子。咳!管用了,他不敢犟了,软了。他妈的,这东西纯是属黄牛的,不打不拉屎。”

“打的好!”东方丹阳说:“对这种人,就不能手软。其实呀,对集体,还是殴阳福这些人真心。你想呀,殴阳福傻是傻点,可对集体倒是倾心报国,贴心贴意的。哎呦,说到现在我不跑题了吗?”他恍然大悟的哒着嘴,“在外面人多不能讲,现在在家里也没有外人,怎么还谈这些无滋哒味的话呢!好了,别东扯西拉的尽说那没用的。说说吧,你跟谢丽娜之间的事。可不要还说是清白的了。如实说,多会好上的。?”

“你怎不跌倒忘记了呢!”上官广一直想岔开话头,只字不题,可还是被他想起狗刨翻出来。

“那是贵人多忘事,我这个凡人哪能这么健忘呢,何况还是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莫说跌倒,就是翻筋斗也不会忘记的。”东方丹阳停下手中的活,望着上官广说:“嗨,你不会真还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吧?”

“事已至此,瞒所有人也不能瞒你呦。再瞒你我还是人吗!”上官广轻咳了两声:“在你这真人面前,我也就不说假话了。”

“哎呦,你这是抬举我还是阴讽我呢!”东方丹阳见他又要说话,忙示意他:“好好,你就说吧!”他便静静地听着上官广的叙说。

那是去年夏天的早晨,东方开始泛起白光,一朵白云压得很低,好像触手可及。清新怡人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把刚起床仍残留的丝丝睡意全部驱走。透人心脾的清凉的晨风扑面而来,让人抖擞精神,焕发出无限激情去迎接美好灿烂的一天。

上官广骑辆大半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兴致勃勃地行驰在路上。他今天起了个大早,要到街上去买些鱼呀肉的。因为他哥刚定的媳妇老爸们将在媒人的陪同下,第一次登上他家的门。新亲上门,非同小可,来不得半点的马虎。俗话说:鲜鱼要卖赶早市,青菜嫩活趁早鲜,黄瓜老了没人要,茄子老了尽是皮。庄稼人对这些是再熟悉不过了。归根结底一个字:早。迟了就不可能买到好东西。

上官广怕两腿骑大路到集市上赶不上趟,别说买不到东西,那怕不新鲜的都觉得对不起人。人家可是新亲,第一次上门,拿不出像样的一顿饭来招待,莫说是怠慢人,就是情理,就凭良心,也是说不过去的。你是求着人家,巴结人家,想要与人家结亲。人家可是把闺女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刚能晓得指东划西的,就要成了你家的人,人家到你家卖点老也是应该的。何况人还没到你家,“八”字还没一撇呢!成与不成还未拿帐看,没进你家门,不是你家人。你家就得小心谨慎,就得小心翼翼,就得把人家哄得好好的,不说伺侯得服服贴贴,舒心乐意,最起码你得拿出诚意,总不致于说是买菜去迟了没买到,让人家喝杯水酒筷头都没处放吧?那样,人家就不是这样想了,他会说你瞧不起人,了不起他,闺女还未上门呢,就把他摆丢“没”字上了,以后闺女成了你家人,莫说不吃香了,连个香味都闻不到了,还有娘家什么马毛!这样一来,小问题可就成了大问题了,无论你如何解释,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你就是说破天,理由也是站不住脚的。搁谁都会讲,你还是没重视,没放在心上,一年三百六十天,每天的大头觉总是不够睡的,把生日时辰都睡忘了。你还指望这亲能成么?做梦去吧!人家姑娘就竖在那里晒‘人干子’也不会嫁给你家的。

为了哥哥的幸福,上官广骑在车上,脚上生了风,死命地踩,把车轮踩得飞转,车子也跑得飞快。车是借人家的,他知道此次的买菜非同平常,前一天就把车子借好,拖在自己家中,以防再被别人借走。一个生产队就这么两三辆自行车,闲不下来。不是你借就是他借,借的人多,人家也不乐意。话也难说,人家也好不容易买辆车,你去借吧,既然张了嘴,让人家也为难。借吧,能小心点,爱护点还好。有人借去不精心,摔呀掼的,坏了就得花钱,这钱你能让他出?与其向他要钱不如当初就不借。开始不借是‘老人’,得罪人。可坏了跟他要钱修更是得罪人。本庄本邻的,抬头识见的,谁用不着谁?为了不得罪人,有车的人到家后,一般会把车气放了,有人来借,不好回绝,就借口车子坏了给搪塞过去。上官广本身人缘就好,再有他的事情特殊,借辆车子本不在话下。他现在是春风得意,畅快淋漓。腿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劲,越快越觉得晨风拂面,越发感到爽快,舒畅。行进中,老远他看到一个穿着水红上衣的女子在前面走。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他很是不相信,还有人比他更早。他把车子踩得更买力,一心想早点到她身边看个究竞,以解他的好奇心。

“呦,是你!”上官广认得,这是东庄殴阳福的媳妇谢丽娜。“上街啊?”他们早就认识,并且都很有好感,只是没有单独在一起过。

“是呀!你呢?”谢丽娜爽快地答应着。

上官广边打量着她边回答:“我也是上街的。”只见她轻抿着嘴,笑吟吟的斜眼瞅自己,似笑非笑的眼波盈盈,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边一颗细细的黑痣,更增俏媚。一张瓜子脸,两颊晕红,颇为俏丽。上身粉红色的确良,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上官广眼珠落在她身上拔不出来了,车子一下陷入了沙土灰里,车头一个急转,车把一拐,险些摔倒。

“哎哎,当心啊!”谢丽娜惊呼一声,看他稳住了,自己的脸不由地泛着红晕,嘴里嘀咕道:“看什么呢?”

上官广也清醒些了,听了谢丽娜的话,脸上也不禁发红,感到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坐上来吧!”他岔开了话题,发出了邀请。

“这......”谢丽娜显得很害羞。“你还是先走吧!”

“怕什么?还这么封建!走吧!”上官广催促着。

“你能不能拖动我呀?”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谢丽娜猛地往车上一跳,右膀子一下子落到上官广的膀臂上,两个人的身体猛然一接触,上官广一个激凌,车把右边急掉头,车子不稳,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上官广忙爬起来,扶起车子说:“哎呀,你跳车子干嘛要打我的膀子呀?”其实这只是他倒车的原因之一。更主要的原因,是谢丽娜跳到他的后坐上,身子贴到他身上所起的反应导致的。长这么大,还从未与女的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一时六神无主,头脑一阵晕眩,“嗡”的一下,血直往上涌,车把把握不住才倒下的。

“还是你车技不过硬。”谢丽娜爬起来,一个劲窃窃地笑。“我有个习惯,跳车时总要抓着人的肩膀,不然就不踏实,怕会掉下去。还不是你大包大裹地说没问题的。要不你还是先走吧!”

“说什么呢?我们相遇也是缘分。我怎能丢下你呢?来吧,我知道你的习惯,也就注意了,提前预防。”说着,他又跨上车子,“来吧!”

谢丽娜小跑几步到跟前,“那你准住了。”她同刚才一样,跳了上去。

吃一堑长一智。此时的上官广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刚才是她跳车的方法影响到他,重要的是思想分了神。眼下他可要抛去了所有杂念,一心专注在骑车上。他知道,再摔倒,谢丽娜决计是不会再坐他的车的,难得的良机也就失之交臂,真要悔断肠子的。机会不是天天有,怎能轻易放过!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了,他集中注意力,把住膀臂以挺住她的动力,车把在晃动了几下后逐渐平稳下来。车子稳了,上官广的心里可不稳了,开始浮动起来,感到心绪不宁,如同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此刻,谢丽娜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滑下,并没有急于收回去,而是慢悠悠地轻轻地滑至他的腰间,停在那里不走了。.他是个男人,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此时此刻,如果没有一点想法,要么就不是个男人,要么就是个真正的男人,第二个柳下惠。上官广仍认为,那就是标准的假男人。他可没有这个定性,直感到嘴干舌苦的,他很劲地咽了咽唾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腾出左手,轻轻地放在谢丽娜仍按在自己腰间的手上。谢丽娜怔了一下,本能地往回缩了缩,又放弃了,任由他抓在手中把玩着。

上官广对谢丽娜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是个才貎双全,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可人。虽不是一个生产队,可两个队的庄子是连在一起的,他们之间只隔着两户人家,相见的机会还是很多。重要的是平日里炽热的目光早把他们跳动的心维系在一起。她曾无数次地私下里把自己的男人同上官广作比较,不用说,殴阳福也沾不了上官广的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凤凰与乌鸦。上官广说自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上她了,听得她心里甜丝丝的,真让她“喜出望外”呢!她听得悦耳,听得动心,听得着迷,怎么就感到是自己要说的话,自己满心要说,急于要说尚未来得及说的话。这么些天来,她的心里早就装上他了,再也容不下别的人。

今天,天赐良机,让他们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可不能错失良机。因而对上官广的要求,她实不想拒绝,无力拒绝,也不忍拒绝。她也早就有了反应,将不惜身价也会主动出击。好机会摆在眼前,一旦错失,后悔的还是她,以后再想有,不知要到哪个猴年马月呢?也许是一去不复返。她不能这样,她绝不!她付于实施,用了点小伎俩,投石问路。上官广立马接招,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此前,她也曾想过,假如她能幸运地跟上官广做回夫妻,就是死了也知足,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至少说明还有出众的人,能干的人爱着自己。自己也不至于一辈子就这么傻头傻脑地栓在一个二百五的身上。不管从那点看,自己也是个吸引人眼球的漂亮人儿,自己就跟鲜嫩的大白菜似的,难道说就一直要留给蠢猪来拱!她实在憋屈,窝囊,她不甘心,她也要尝鲜,她这肥沃的土地,应有种田能手来耕耘!

假如一旦东窗事发,她谢丽娜一定要挺身而出,保护心上人上官广。她很明白,偷情的事,要么不做,做了就不可能收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第三次,就有更多次。开始搭头很难,一旦搭上头接上火,就一发不可收拾,越陷越深,时间长了,哪有土墙不透风的,一旦露了马脚,出了问题,她定要把责任揽过来。否则,上官广就会吃尽苦头,她的心也会更疼。在人们的意识中,男女关系一经发生,责任一味地推在男人身上,罪过是男的,倒霉的是男的,挨揍带骂还被罚,雪上又加霜。其实这是不合理的,也不公平的。除了强奸外,男女都有责任,不能只怪那一方。能有这层关系,他们都是先从眉来眼去开始的,才能到两情相悦。俗话说:两好合一好。能有几个是强奸的,还不都是郎有情女有意的,再就是有所求的,才心甘情愿的委身下架。有几个是见人就上的,又有几个是见人就倒的。公狗爬母狗,还先用鼻子闻一闻呢!母狗不掉头,公狗还不敢上呢!都说男人勾引的,那女的当那家的官,做那家的人,只要是男人给你抛个媚眼,你就脱裤子啦?就凭这些理由,足可以救上官广于水深火热之中,得以解脱。实在不行,她就要挺而走险,撕破脸,闹他个天翻地覆,大不了脚底板朝他,哪里黄土不埋人呦!早就不想跟那二百五过了。由此,她要把自己交给上官广,满心想得到他的润泽。

“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脱衣衫”。他们沉浸在忘我的欢愉情趣中,一切变得那么自然、简单而又顺理成章。

说到这里,上官广停住了,问东方丹阳:“这雀肉是干烧还是煮汤?”

东方丹阳用抹布擦一擦手,想了一下说:“我看还是烧汤吧!每人喝碗汤,心里舒坦些。”

“那好,中午还有两个馒头,放在蒸篾上熥一下。”上官广忙到锅后去烧火,“只能这么凑合了。”

“这就很好了。”东方丹阳在锅前忙活着,洗点葱呀蒜的,随后问道:“以后你们就暗约偷期,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了。”

“我们说好了,她在窗上放双鞋子,说明殴阳福没在家,我就直接去。当晚,我就和她成就了好事。”上官广点着火后,继续说:“其实她的心里很苦的。是包办婚姻害了她。原本我是看中她的人美,听了她的哭诉后,我更是同情她的遭遇。”

“这是肯定的。谁都看得出来,她是被逼的。我看你也动了真情。”东方丹阳把雀肉倒进锅里说:“‘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这是古人说的话。可你们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呀!会是什么结果,你们想过没有?不是我说你啊,你个青年人跟个女人厮扯在一起,会身败名裂的。以后不想找对象啦?这么混下去怎么了结?”

上官广默默地听着,半响才说:“丹阳啊,我们是兄弟,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实话跟你说,找对象的事,我还真的没想过!也压根不想再去想。真的放不下她了,也离不开她了。她跟我说,殴阳福就是个假男人,没有功能。她要给我生儿子。”

“给你生儿子?你傻呀?缺心眼呀?我看你才是个纯二百五呢!她生下的孩子能跟你叫‘爸’吗?一准还是叫殴阳福‘爸爸’,有杂种没杂姓,到头来,你还是靠边站,锅不热饼不靠,还是个事外闲人。”东方丹阳说得他低下头去。“我以为你们是逢场作戏,图个快活,那曾想还动真格的呢!假戏真做呢!我劝你还是清醒些吧!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拿,再好也是别人的。该是自己的,那怕逊色一点也实在。‘牡丹花好空入目,枣花虽小结实成。’好好地去找自己的另一半,好好地过日子。你和谢丽娜是没有圆酒吃的。你该清醒清醒,该从泥潭中爬起来。古人说得好:‘芙蓉白面,不过带肉骷髅。美艳红妆,尽是杀人利刃。’像今晚,多玄!你不是也六神无主束手无策了吗?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闹大了,出了事,倒霉的还是你。”

上官广沉思了半天,似有醒悟地说:“你说得在理,我再考虑考虑。即使断,也要同她说清楚,不能枉费她一片真情。”

“要断,最好是快刀斩乱麻,不能拖泥带水,藕断丝连的。与其长痛真不如短痛。”

“对,对,要跟她讲好了,好聚好散。”上官广点着头,满口答应着,他抬起头望向东方丹阳:“你怎么这么巧赶到的呢?”

“嗨!我可是你的救世主喔。”东方丹阳说完,快乐地笑起来。笑过后,深深地叹口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说的事。”东方丹阳把蒸篾子放在锅内,馒头放上去,盖上锅盖。“上天龚巧英婶子给我介绍对象,我不肯去相,他们非逼着去。你看,我头上不知脚上不晓的,去相哪门子亲呦?嗨!把日子都定好了,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就要我人到就行了。我还有一点自由吗?都包办好了。你说这叫什么事?我自己的事做不了主,都得听别人的安排。我不能接受。没办法,就骗他们,自己谈好了。他们半信半疑,审犯人一样问这问那的。我越是说还在保密阶段,不能公开,他们越是不打底,越是心存怀疑,就越是不让。认为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就不是好事,不能光明正大的堂而皇之的,就不一定是周正人。非要追根刨底。搞得我头都大了。好不容易脱身,就来找你们逮麻雀散散心。到这里,你不在家,刚准备去找他们,听到殴阳福的吼叫,我马上联想到你,就走过去了。”

“今天得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今晚不知怎么了结呢!”

“知道就好。过来吃饭吧!”东方丹阳揭开锅,嘴里又回到原先的话题。“二百五‘讲原则’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回家的呢?他不是看条子的吗?”

“我也纳闷呢!今晚怪谢丽娜,先头走了也就没有这回事。我要走,她不肯,非缠住不让,偏要再温存温存,又做一次就误事了。”

“你行啊。一会儿功夫还来二爬子呢!快多吃点补补,体能消耗太大了。”东方丹阳戏虐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