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流产(二)
现在想起来感觉我们挺悲哀的,最近刷抖,刷到这样一个文案,说:其实我家老大是老三,老二是老六,老三是老九。看到的时候瞬间泪流满面,因为我想起来我儿子,算一算,我儿子其实是老四。
年轻的我们,总是不懂得珍惜,或者说不知道珍惜是何物。12年元旦,曹先生给他妈妈打电话,说我怀孕了,当然,作为父母第一时间想的都是留住孩子,也是因为曹先生妈妈的第一反应,,我一直都觉得我选择的人,选对了家庭,虽然后来很多磕磕绊绊,但是开始是美好的,不是吗?
其实那次我应该也是吃的紧急避孕药的,曹先生跟他妈妈说医生不建议要孩子,曹先生的妈妈说给他转了1000块钱,钱立刻到账,我们等了3天,也没有等到钱,三天后我请假的时间到了,没有办法,不敢给我爸妈打电话,怕说漏了嘴,让他们担心生气,就给我弟弟打电话。那个时候我弟弟还在大学读大二,我跟他说我需要1000块钱,没有一个小时钱就到账了,钱到账的瞬间我哭了,感觉很痛苦,很羞耻。
去医院的路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那个时候的我们对这个城市太多不了解,所以我们去了一个专业的妇科医院,就是那种满大街发小广告的医院,是私人医院。
现在想想,在这个城市里我们真的吃了很多亏,没有人指点,一路磕磕绊绊,花了很多冤枉钱,受了很多冤枉气,还无处宣泄。进去医院的时候,那里的护士很多,也很热情。医生也是很认真的检查,检查的时候,好几个护士围在旁边,脱掉裤子的瞬间,我咬着牙忍住了眼泪,那么羞人。
下体被塞入了一个好像是漏斗一样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妇科检查常用的工具,但是那次我是第一次见到,有点害怕,而且那个护士的手特别狠,她狠狠的把那东西塞了进去,是很疼的,我忍不住叫了一声,眼泪也流了出来。她们都没有理我,应该都习以为常了,检查到一半的时候,她们喊曹先生,让他进来看一下,我叉着腿光着屁股躺在妇科的检查床上,下体还被塞这个奇怪的东西,那样子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曹先生满脸惶恐的进来,护士跟她说,我有点宫颈糜烂,需要同时做手术,曹先生惶恐的点头同意了,其实他什么也不懂,只会点头。
检查结束,医生给我们拿了一个价格表,让我们让我们挑选,做多少钱的手术,我大概记得那个价格表,有四五个价位,最低的价位的是药流,那医生直接跟我说不建议你做,你太年轻,以后还会要孩子,药流太伤身体。
她喋喋不休的跟我们讲最贵的那个手术有多好有多好,我跟曹先生都是太傻的,实在是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我说:我没有那么多钱现在只有1000块钱.医生听到的时候,很明显的脸上不开心。她直接跟我身后的曹先生说:这可不行的,身体健康是第一位的,你们现在又年轻,以后真的不打算要孩子了吗?自己回家了,回家好好想想,把钱好好准备准备,身体总是自己的。不得不说那个医生真的很会做生意,知道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才能起到最好的作用。
我跟曹先生像被打败的兵一样回到了出租屋,他又给他妈妈打电话说钱不够,第二天中午,曹先生的妈妈才把钱给转了过了。现在想想我人生的悲哀也许是早就注定了,好像都是我一个人的,都是我自找的。
第三天我们又去了医院,还是那个医生,还是推荐我们选最贵的套餐做手术,我们拒绝了,因为真的囊中羞涩,不过有2000块钱,最终选了1000多在手术费的那一个套餐,加上宫颈糜烂的手术费,我还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我们的费用就已经超时了。
我是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手术室的,躺在手术室的手术台上,我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毕竟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才刚刚50天,我还没有来得及找到做妈妈的感觉,所以不过是做个手术罢了。
麻醉师在我耳边跟我说话,她的声音很温柔,她问我:你们家是哪里的呀?
我说我是某某某某地方的。
哦,她说哦:那你回家需要多长时间呀?
我好像说需要两个小时,又好像说说是三个小时了。后来好像她就没有再说话了,因为我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病房里了,医生说做完手术一个小时输完水就可以离开,躺在床上,我没有任何感觉,可能是因为麻醉药的作用还没有退下去,我没有感觉疼痛,我躺着的时候,我问曹先生:我是怎么躺到病床上的?
曹先生说:我抱你的,真沉。
我没在意,继续问:是你给我穿的衣服吗?
他说:不是,他们把你推出来的时候,你的衣服就穿好了,应该是他们帮你穿的。
我说我怎么衣服怎么穿的那么不舒服呢,可能是因为花的钱比较多,也可能是因为我太年轻,身体素质比较好,做完手术没有一个小时我就下床了,去厕所的时候发现内裤上被垫上了卫生巾,身体依旧没有任何感觉,比来大姨妈还轻松。医生开了很多药,嘱咐我说:身体里有炎症,需要输液一个星期,我们提着一大兜的中药回了家,因为没有钱,我跟曹先生说我不去输液了,曹先生也同意了,回家的路上我们去了趟药店买了一些便宜的消炎药,跟卖药的柜员说我需要流产后消炎的药时,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跟曹先生,不过没有说话只是拿了药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说家里有事需要再请假一星期,公司老板很好说话,同意了。
曹先生把药放好,然后出门买了一只老母鸡,那是他第一次给我做饭吃,一只老母鸡炖了两三个小时,10平米的出租屋里,满满的鸡肉的香味。
曹先生盛了一碗汤给我一勺一勺的喂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竟然忘记了悲哀,吃完饭后,曹先生把中药热好给我,看着我吃完,然后抱着我,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睡着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又梦到了那个小女孩,穿着红色的衣服,眼泪汪汪的看着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突然就变成了一条小蛇,钻到了我的脚里,咬了我一口走掉了。
我是哭着醒来的,醒来后看看旁边睡着的曹先生,摸摸他的脸,不知道要需要想些什么,但是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一周后去医院复查,同样的做了一些检查,做完检查的时候,那个女大夫挺慌张的,因为我是一个人去的,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只是打了个电话,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了或者说是我怎么了。随后,我又被推进了手术室,又打了一次麻药,那天曹先生没有跟着,我是一个人,当我在床上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因为想起了一个词:刮宫。
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站在想起来确实无疑了,那时候的我太傻什么也不懂,医生怎么说就怎么做,人家不说也不知道去找医生问。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给曹先生打电话,哭得稀里哗啦,曹先生慌慌张张的赶过来,他问我怎么回事呀?
我说:我也不知道,又做了一次手术。曹先生更不懂这些东西,他同样不敢去问。那次从手术台上下来感觉肚子好疼好疼,疼得像是被刀子划拉着,然后又像是被人用手在里面搅着一样的疼。
过了俩小时,我才从床上坐起来,因为我想上厕所了,在厕所蹲下去的时候,只听到哗啦年一声,流了一便池的血,有点发黑,看着那便池里的血,我感觉自己头晕眼花,慌张的扶着墙,心里很是害怕的,但是我没有叫人,自己慌张的穿好衣服,出门就扑倒曹先生怀里跟他说:我刚才流了好多血。
曹先生把我抱在怀里,摸着我的头低声安慰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疼得有点受不了了,我跟曹先生说:我们打车吧。
曹先生拉着我的手,很是窘迫,他说:我没有钱了,我身上只剩下一块钱。
我当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也没有说,开始翻找自己的包,最后也只找到了坐公交车的钱。站在公交车上,曹先生揽着我的腰,我疼得左摇右晃。觉得自己的腿都是软的,肚子疼的眼冒金星,接下来的几天曹先生很尽责的盯着我吃药,然后每天陪我去医院,陪我输液,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我再一次被推进手术室,那次我还是没逃掉输液,在被医生骂了一顿后,曹先生找了好几个朋友借了几百块钱,算是凑够了输液费。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都想梦里的那个小女孩,我想要去婴儿店买一套小衣服,但是我没去,24岁的我,对那个世界还满是恐慌,我不敢去买。也担心把曹先生说我,更何况我们俩穷的都快没钱吃饭了,所以我的小姑娘。在咬了我一口后,就从我的世界消失了,就像鬼域里的那个小女孩一样,连个名字都没有,不知道她的身边有谁,也不能像那个小女孩一样可以待在外公的身边,她什么都没有,在另外的一个世界,她好像是没有亲人的,除了她的老爷爷老奶奶,但。隔了那么那么久的岁月,她们会帮心疼我的小姑娘吗?他们有资格为我的小姑娘起个名字吗?我那在我肚子里呆了50多天的小女孩儿,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她还是会流泪。
后来的很长时间,曹先生都很小心,我也很害怕,我怕那样的疼痛,钻心一样,所以我们都很小心,但是我这身体,真的是太容易怀孕了,我们都那么小心了,可是13年年底的时候我又中奖了,时隔一年有余我么的没有吃一堑长一智,又去了那家医院,第二次不是那一个医生了,但是还是照旧推荐我们做最贵的手术,虽然是第二次了,我跟曹先生一样是没有经验,我当然怕伤了自己的身体以后不能给他生儿育女了,曹先生是怎么想的我不得而知,也许。他是怕他这个男友得不称职,担心我会埋怨他,所以我们走了跟上次走的是一样的路。
那天我穿的是个高跟鞋,遇到的是一个很尽责的护士,她骂我,她说谁让你穿这么高的鞋子的?你的身体你还要不要了?回家赶紧给我把鞋子换了。
那个时候的我是很爱美的,总是穿10厘米的高跟鞋。也许是因为不自信。怕自己站在曹先生身边配不上他,或者说是先爱上的人骨子里的悲哀。
回家之后翻箱倒柜的也没有找到一双平底鞋,最后花了10块钱买了双拖鞋,也是休息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照常上班,公司开始有关于我的谣传,或者说是流言,不能说是谣传,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他们其实我不是生病了,而是怀孕了。
那时候我们的老板也是很八卦的,他很八卦的跟别人讨论我的事情,我们的老板又是我表哥的大学同学,我不知道我表哥有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但是表哥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我爸妈也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所以我就自动忽略不计,我就以为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
我认为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是因为付明洁,因为我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却没有让她替我保密,也许是她告诉了别人吧,一个星期后我上班没有人跟我讨论这件事,但是我知道他们都知道,包括总公司的人,因为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有变化,我是一个那么敏感的人呀,总是能清楚的感受的别人的善意和恶意,然后放在心里反复琢磨。
我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跟往常一样跟他们说说笑笑。甚至对自己狡辩说自己气血两亏,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每天都上班,没敢再请假,毕竟太穷,再次手术让我跟曹先生再次破产,所以不敢再请假,怕被扣工资,一坐一上午,腰疼的我起都起不来。
一直到现在生完孩子以后,尤其是大姨妈来的时候,腰酸胀的疼痛,好像折了一样。亏欠了自己的孩子,我用自己的身体为代价,为我们不负责任的青春,得了一份一点也不完美的答卷。
我跟曹先生说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是一个男孩,而且我能想象出他的面貌,白白的胖胖的,脸的轮廓像我。眼睛像爸爸,第二次我没有做梦,没有梦到一个小男孩,但是我就是人就是觉得我的第二个孩子是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第二次去输液的时候是因为是晚上下班后去的,晚上9点多了曹先生又上班,没有陪我去,打针的时候跟护士说:左手扎的有点青了要不扎右手吧。
那个小护士一点也不好说话,她用很厌恶的口气对我说,你想扎哪里就在哪里呀,你想怎样就怎样呀,要不你自己扎把。
是的她话里里都是对我的厌恶,几年后刷抖音的时候刷到大家说关于流产这件事情的态,就是说医生护士对于年轻女孩子怀孕了不想要,是极其厌恶的。也许当天我碰到那个女孩,那个女护士,可能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又或者是一个想要孩子却不容易怀孕的备孕中人,只是身体素质没有我好,一时半会没当上妈妈,所以碰到我这样一个不爱惜孩子的,就觉得我活该被真扎,或者说应该被真扎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