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弗·雷·利维斯文化诗学批评的四个文化主题
弗·雷·利维斯(Frank Raymond Leavis,1895—1978),英国现代著名文学批评家,剑桥文学批评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出生在英国剑桥一个做钢琴生意的小商人家庭,曾就读于著名的佩斯私立中学,受到良好的古典语文学教育。1913年利维斯以优异成绩获得剑桥大学奖学金进入伊曼纽尔学院学习历史,但因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而学业中断。利维斯入伍参战,战争期间曾担任英军救护队的担架兵,自称四年战争期间唯一陪伴他的书是一本袖珍本弥尔顿诗集。[1]战争结束后于1919年回到剑桥伊曼纽尔学院重拾学业。由于对文学有强烈兴趣,第二年转入剑桥新成立的英文学院。此时,瑞恰兹等人正执教于剑桥英文学院,利维斯遂成为其学生,瑞恰兹还是后来成为利维斯妻子的Q.D.Roth的博士学位论文指导教师。而且,在博士毕业留校工作之后,利维斯还聆听过瑞恰兹给本科生开设的“实用批评”的系列讲座。在剑桥读书期间,利维斯深为叶芝、艾略特的诗歌以及艾略特的《神圣之林:诗歌批评文集》(The Sacred Wood:Essays in Peotry and Criticism,1920)等作品叹服。1924年,在剑桥大学英文学院教授阿瑟·奎拉·库奇爵士指导下,利维斯完成了题为《新闻与文学的关系:英格兰报业的兴起与早期发展》(The Relationship of Journalism and Literature:the Origin and Early Development in England Press)的博士学位论文,该文先于后来美国学者伊恩·瓦特《小说的兴起》探讨同类话题,主要是关于18世纪英国都市报业与小说关系的文学社会学研究。1925年,利维斯留校任剑桥大学英文学院见习讲师,此后一生都在剑桥英文学院(后改名为英文系)执教。1929年与志同道合的学生奎妮·多萝西·罗斯(Queenie Dorothy Roth,1906—1981)结婚。1932年被聘为剑桥唐宁学院英文研究主任,1936年,成为剑桥唐宁学院院士,翌年被剑桥英文学院聘为正式讲师。在利维斯时代,英国文学批评还是一门年轻的学科,占据英国高校人文学科主流乃至英文系中心的仍是传统的古典学(classics)和语文学(philolgy)。课堂上,利维斯是一位思维新锐、特立独行的英文教师:一方面挑战权威、挑战主流,把当时的伦敦文化界强势集团作为批评锋镝的靶标;另一方面敢于在课堂上讲授当时被视为禁书的《尤利西斯》,讲授还是剑桥英文系学生的燕卜逊的诗歌,赞赏劳伦斯的小说。利维斯个性鲜明、一生好辩、臧否人物,虽深受学生欢迎,却不为同行认可,处于剑桥大学的边缘位置,穷其一生也未能晋升到教授一职。[2]1962年,利维斯从剑桥英文学院高级讲师任上退休。“博士”成了利维斯的终身头衔。[3]后期利维斯体现了从艾略特式的古典主义向新浪漫主义、现象学和存在主义的转变。利维斯还曾被选为美国艺术和科学学会荣誉会员,被英国多所大学聘为客座教授。1978年,利维斯逝世并被女王授予荣誉勋位,同年剑桥大学出版社重印其主编的《细察》20卷。利维斯一生笔耕不辍,在近半个世纪的文学生涯期间,累计著有近30部专著和一百多篇评论文章。代表作有《大众文明和少数人文化》(1930)、《劳伦斯》(1930)、《英诗新方向》(1932)、《如何教授阅读》(1932)、《文化与环境》(1933,与学生合著)、《英国近代诗歌再评价》(1936)、《伟大的传统》(1948)、《小说家劳伦斯》(1955)、《安娜·卡列尼娜及其他论文》(1967)、《我们时代中的英国文学和大学》(1969)、《小说家狄更斯》(1970,与夫人合著)、《活的原则:作为思想训练的英文专业》(1977)等。与瑞恰兹、燕卜逊常年在国外任教不同,利维斯一生几乎没有离开过剑桥。他通过著书立说、批评实践、教学演讲、学术争鸣和创办刊物,为建立一个文化有机体(文学有机体或知识有机体)社会而奋斗。利维斯还将其在剑桥大学英文系的人文教育思想、文学理念和批评理论推向学院之外的社会文化实践,创办了《细察》(Scrutiny,1932—1953)这个文学和文化批评杂志。利维斯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来自其创办的《细察》杂志,这是利维斯夫妇变卖家里的房产来创办并维持二十余年的著名刊物,该刊“作为一个抵抗大众庸俗诉求和新兴的低劣文化劝诱之阵地”,旨在“拯救昔日之遗风”(霍尔语)。《细察》期刊由利维斯夫妇主导,剑桥英文系学生和青年教师为编辑部成员,撰稿人除利维斯及在校学生之外,还吸引了大批批评界名家,很多重要的、新锐的、原创性的文学理论和批评研究成果都是首发在《细察》杂志上,尽管刊物无力给这些重要论著的作者支付稿费。利维斯所主编的《细察》期刊虽然主要关注文学,但其批评的对象已经超出了文学研究。在《细察》创办的21年间,其编辑团队和作者成员来自文学、艺术和其他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发表了150多位作者的文章,显示其文学批评的深切社会关怀和宽广的文化意识,对后来的伯明翰学派文化研究产生了直接的激发作用。利维斯通过《细察》培养了很多文学青年(包括一支相对稳定的评论家队伍和一批忠实的读者),很多就读于剑桥英文学院乃至其他高校的文学学子正是在阅读《细察》的过程中逐渐成长为批评家。利维斯也是当时英国思想界、时事界的一位著名评论家,参加了一些重要的文化论争。20世纪30年代,利维斯还与重返剑桥三一学院读博的维特根斯坦过从甚密,后者是利维斯家中的常客,他们经常在一起切磋音乐、语言和哲学等问题。利维斯从文学批评和文化批评两个方面展开学术研究,既关注语言和细读,更关注文化和价值,开拓了英国现代文学研究的多个新维度,具有文化诗学批评的特点,真正推动了英国现代文学批评的学科化。利维斯虽然在剑桥大学学院内并未居主流,但在广大青年学子当中却有强大气场。利维斯以其人格魅力与文学批评的才华吸引了大批青年作家和青年学子,很多人因此成为利维斯主义者。利维斯和《细察》批评集团对于文学与语言、社会、历史和传统的复杂关系的关注,直接激发了后来的伯明翰学派,为伯明翰学派文化研究开辟了道路。利维斯的文学批评具有文化诗学批评的学术特点,主要围绕以下文化主题来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