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似曾相识

南禺山。

虫族的宫殿倒塌了，巨树从中间折断，散乱了一地的残枝。瑀南是个生命力很强盛的地方，不过一年的时间，从前的满目苍夷都已经覆盖上了新的绿意。

但是，为何那绿色，竟然也会充满荒凉的味道？

旋光站在树干顶端，看着从前的家园，神色不由悲伤。在神魔大战的时候，这里都未曾遭受战火的侵袭，如今，却会在了人族手中。

人族啊……花神的孩子吗？

息族也是花神的孩子啊，灵族也是花神的子民啊。

为什么呢？

花神的子民会自相残杀？

若是花神觉醒了，知道了这一切，该多悲伤啊。

一袭黄衣如同落叶般飘落，男子单膝跪地，抬头看着那袭宝蓝色的长裙，神情激动，“族长，您终于回来了。”

旋光淡淡的笑了一下，飘然而下，抬手，“枯叶，辛苦你了。”

枯叶的眼眶红了，道：“抱歉，没能守住我们的家园。”

旋光摇了摇头，问道：“息族现在何处？”

枯叶转头，看向了东方，道：“融天岛。”

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长欢伸手触碰着飞过的一只枯叶蝶，眨了眨眼，道：“真漂亮。”她转头看向灼华，道：“从前，花神就是生活在这里的吗？”

灼华点头，道：“南禺山以南的森林，都被称之为南禺森林，是花神的领地。不过，这里除了花族，还有很多其他的灵族，比如蝴蝶族，蜂族，还有很多弱小的兽族。”

长欢走到一块岩石边，伸手，触摸着战火留下的痕迹，“这真的是玄荒帝君做的吗？我仍然不敢相信。”

灼华沉默了下，道：“我沉睡了五千年，对人族并不了解。这次下山，我见过很多善良的人，也见识过人性的贪婪、残忍，或者邪恶。他们跟花神从前创造的生命不一样，很复杂，每个人都不一样，无法用统一的标准去衡量。”

他说着，笑了下，道：“我不知道花神这么做的意义，但是，我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长欢好奇，问道：“什么？”

灼华道：“神明也有做错事的时候，魔族也有想要保护的东西。神明犯了罪一样要接受惩罚，魔族诚心悔过一样可以得到宽恕。三界之中，评价生命的标准不在于他的灵魂是什么颜色的，而是他做过什么事。”

长欢怔了怔，感觉这句话有些似曾相识。就在这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长欢救命！”

一片白色的羽毛落下，尖锐的鹤鸣仿若哭喊。长欢抬头——

天空中不知何时飞来了一群黑色的鸟儿，正追着洛羽，可劲儿的啄他的羽毛，拂云正趴在他背上，一动不敢动。

长欢惊呼一声，“那是什么鸟？”

“飞狸？”灼华睁大了眼睛，竟然带着几分惊惧。

“哼。”旋光冷哼一声，一道蓝色的烟雾升起，那些黑色的鸟儿顿时掉头，往东边飞走了。

洛羽落地，拂云滚落在地，喘着气，“得救了。”

旋光道：“早说了不能飞的。南禺山的东边是尧光山，那里是灵族的流放之地，飞狸是监军，方圆百里内，任何飞到高空的奇怪生物，都会被他视为逃犯。”

洛羽哼哼两声，对于自己被称之为“奇怪生物”表示很不满——白鹤可是羽族的王者！

旋光道：“走吧，翻过这座山，过了息族的领地，很快就能到花族的宫殿了。”

息族啊……

从前的息族是个世外桃源，而如今呢，田地里长满了荒草，房屋倒塌了，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仍旧能够闻到战火的味道。

在越过南禺山的石碑之时，拂云就做好的心理准备。可是，当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他仍旧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长欢握住了他的手，道：“不是你的错。”

拂云叹了口气，道：“幸好，格桑没有回来。”

好在，息族的圣地总算是保留下来了。

枯叶道：“花族跟息族一起，都在融天岛。息族圣地设了封印，一般人看不见。”

圣地的封印是花族中人设下的，灼华自然是能打开的。

拂云拉了拉长欢的衣袖，道：“长欢，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还有，为什么我觉得，灼华和旋光，对你的态度很不一般？”

长欢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他们说，我是花神转世。”

***

“冰姐姐！”

一群孩子冲进院子里，全然没把守在门口的锦衣卫放在眼里，一个小姑娘甚至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玄冰正在院子里晒药材，听闻起身，问道：“小飞，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小飞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腕就走，道：“我哥哥受伤了，快去看看吧。二燕，去拿冰姐姐的医药箱！”

这个大山里的小村庄名为青阳村，只有二十几户人家，以打猎为生，经常会有很多人受伤。瑀南用毒的水平是三界最高的，但医术水平却很低，外伤基本都靠简单的包扎，更多的都是听天由命。

玄冰在这里住了十多天了，因为她身边的锦衣卫，原本村里的人有些警惕，但在玄冰救了一个被野兽抓开肚皮的少年之后，村里人几乎都把她当成了神明，好吃好喝的招待的，有伤员第一个就来找她，村里的大夫还经常来跟她讨教医术。

听小飞说，他是走失在丛林之中的孩子，被村里的人捡了回来。村里很多跟他一样的孩子，青阳村里的家庭很多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不过，他们比亲人更亲。

因为上次猎灵人的事，她原本有些怕血，但是见到伤员的时候，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要帮他们，很快就能克服这种恐惧。而且，在这里住的久了，竟然会有种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好像这里的生活很是熟悉，尤其是在给伤患缝合伤口的时候，她偶尔会有些晃神，仿若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想，在她失去的那段记忆里，肯定也有很多替伤患治伤的情节。

刚失忆的时候，她是很想知道自己失去的记忆是什么样的。但在帝京的那段日子，她对过去却抱着一种恐惧，直觉的想要逃避。

可是，如今，她有些想知道了。

那些记忆……即便是血淋淋的，她也是能够面对的吧？

入夜，玄冰抱着一篮子野果回来了。护卫队长迎了上来，接过水果篮，道：“冰姑娘，我们在这附近找遍了，没有找到南山先生和苏大人的踪迹。不过，这附近似乎多了很多猎灵人，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下去了，必须尽早离开。”

他们是有任务在身的，除了治水之策之外，玄冰还答应了鱼在水想办法治疗异人族，的确不能在这里一直待下去。

可是，没有南先生，他们去哪里找泊灌部族呢？

不过，他们是该离开了。

瑀南的猎灵人突然增多了，不知道跟他们会不会有关系。这里的人生活不易，不能给他们带来麻烦。

玄冰想了想，道：“明日一早便离开。”

护卫队长问道：“要不要在这里找个向导？”

玄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知道路。”

护卫队长不大明白，不过，也没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