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重男轻女吗？
“那你觉得他们重男轻女吗？”夏晴又在心中回问袁默问自己的话。
袁默把夏晴问住了，夏晴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夏妈妈一直有意无意的告诉她，夏妈妈作为母亲，最讨厌不公平的父母，她的每个娃都是她的心头肉，她绝对一碗水端平，不让孩子抱怨她偏心。
夏妈妈是个吃了很多苦的人，少年便没了父亲，母亲又不怎么疼爱自己，只使唤压榨她做活。出嫁前，夏妈妈一直是母亲家的最好用的免费劳动力。
夏晴常想，或许就是因为夏妈妈那样的原生家庭，才养成了夏妈妈刚强要强的性格！一直忙碌活计，为家庭奔忙的夏妈妈不通人情，也很难通晓人情。常常吃力不讨好！
但有一点，夏妈妈确实如她说所，为了这个家，为了她的这些孩子，她付出了一切。尽管有些付出也同样刺痛了夏家四个孩子幼小的心灵。
那时候的父母养孩子，最关注最大的事，就是给孩子吃饱和穿暖。
夏家有五六亩地，守着土地根本不能养活一家子人。夏爸爸在夏晴一两岁时，就出门学车了，后来就常年在外开车给夏家提供经济支撑，一年到头在家待不了几天。
夏晴对夏爸爸的印象不多，只知道他工作很忙很辛苦，经常熬夜，还有回来时，和母亲常常因为家里的亲疏远近，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和母亲不一心，有矛盾吵架。
但夏爸爸每次回来都会欢欢喜喜的给夏晴带礼物，夏晴还记得自己很小就有一块观音玉坠，也是学校里第一个用钢笔，穿羊毛衫戴羊毛围巾的孩子。夏晴从小更亲近父亲一些，心中一直很心疼他的父亲，每次看到爸爸妈妈吵架，她常常跟着夏妈妈好一阵缓不过气。
夏妈妈生夏宁宇前几年，跟着夏爸爸在县城住了几年，小夏晴，作为家里的长女，最大的孩子，理所当然的被夏妈妈留给了夏爷爷和夏奶奶。或许就从那时候起，夏晴和夏妈妈夏爸爸之间便开始慢慢疏离了。
等夏宁宇出生，夏晴7岁时，夏妈妈终于回了家，夏晴和夏妈妈及妹妹弟弟们过了今年安生日子。
可夏妈妈还有三个更小的孩子需要照顾，夏晴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便被夏妈妈认定为已经长大，可以不用多关注，便任着夏晴野蛮生长。
夏晴小时候其实也很乖很听话，她一直是家里的孩子里学上的最好那个，但因为不会做家务和干农活，夏妈妈便一直说她又笨又懒。又因为和夏爷爷夏奶奶走的近，小夏晴更成了夏妈妈不良情绪的出口。
“没出息的家伙，人家对你不好，又不稀罕你，你还整天贴过去干啥！”
“以后不要到后面去，再去就不要认我这个妈！”
小夏晴每次从爷爷奶奶家回来，就被夏妈妈数落一次。
可夏晴太懂事了，她早早就看到了夏妈妈的不易、委屈和心酸，所以小小年纪她就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情感，学会了讨好大人。
那么多年，夏妈妈对她PUA那么多年，她从不反抗，她也习惯了，早已忘记了怎么反抗。
“我以前总想着：我爸妈为我们这些孩子真的是操碎了心，付出了他们的所有，看到他们这样努力的活着，给我们好的生活条件，他们怎么会不爱我们呢？他们为我弟弟做了很多，却也为我们三个女儿做了很多。他们是爱我们的！”夏晴看着前方晃动的树枝慢慢说道。
“我在电梯里遇见多他们几次，你爸爸妈妈一看就是很溺爱你们的那种家长。”袁默笑道，并没有察觉夏晴情绪的沉闷。
夏晴又想到这近一年的相处，她和夏妈妈夏爸爸之间的那份无法跨越的疏离感，又道：“不是所有的爱都是让人如沐春风的，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有着巨大的短板和局限，他们的爱很多时候都是不能承受之重和不能承受之轻。”
袁默终于看出了夏晴有些失落的情绪，“是啊，我爸妈也是，没办法，那个时代给他们的局限。可，对比于他们和先人们，古人们，我们已经是最幸福的一代了。”
“……”夏晴无声的苦笑。他说的都对，她也经常拿那样的话劝慰自己。
夏晴又想到夏爸爸和夏妈妈养育孩子们的艰辛。
夏妈妈和夏爸爸的孩子实在太多了，家里的几亩薄田根本不能让娃娃们吃饱穿暖。夏妈妈自回来后，她最重要的任务从生孩子，一下子就变成了种那几亩地，以及让孩子们吃饱穿暖。
夏晴因夏妈妈回来，住回了自己家，夏妈妈便经常和夏晴唠叨家里的琐事儿。以及和夏晴提，她寄养在爷爷奶奶家时，她不如她婶子家的孩子被夏爷爷和夏奶奶重视，被养的邋里邋遢，面黄肌瘦的事。
夏妈妈常常又是心酸心疼又是愤慨悲伤的和小夏晴道：
“你爸每次回来都是又给他们钱，又是给他们好米好油的，给他们那么多东西，不仅为了孝敬他们，也是因为想让闺女过得舒坦点啊，结果呢，看把你养成啥样了，衣服也不给你洗，饭也让你不吃饱，哎！”
小夏晴闪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夏妈妈，乖巧的默默承受着夏妈妈对夏爷爷和夏奶奶的数落。
夏妈妈本就和爷爷奶奶相处不和，又觉得夏爷爷和夏奶奶亏待自己的孩子了，心中更觉被不公对待了。之后的好多年，甚至现在，夏晴还经常听到夏妈妈因为自己怨怼夏爷爷和奶奶的话。
那几年，夏妈妈白天下地干活，忙活家里的一日三餐，稍有空闲便织布缝衣做鞋，经常忙到半夜。
每到冬天，夏妈妈就更忙了，她要给四个孩子都织出毛衣裤，缝出棉衣裤，让孩子们换着穿，四个孩子光下装就八件，夏家孩子长得快的那几年，夏妈妈往往从夏天就开始跟时间赛跑为冬天的衣服做准备了。
现在她的家里，还留存着那些夏妈妈亲手织做的衣物，毛衣毛裤，棉衣棉裤，以及几窗床单和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