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惊涛暗涌
西海的风浪似乎暂时平息了一些，但海面下涌动的暗流却更加凶险。镇海屿要塞的工坊内，锤打声日夜不息，工匠们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修复着伤痕累累的战舰。旗舰“定海号”的甲板上，新补充的水兵带着敬畏与紧张，擦拭着威力巨大的“神机炮”。周瑜站在舰桥，目光却并未投向正在撤离的利莫里亚残部模糊的帆影，而是死死盯着海图上一片标注为“卡斯蒂利亚近海”的区域。
“‘海霹雳’组装进度如何？”周瑜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身后，风尘仆仆赶回的宇文拓亲信匠师，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却眼神发亮：“禀都督！首批十二架‘海霹雳’已全部完成舰载改造！正在‘定海’、‘镇海’及四艘改造最快的巡防舰上安装调试！此物虽威力远逊‘火龙’，然胜在轻便迅捷，发射间隔短，弹体更小，存量充足！专为克制敌残余‘狼群’及袭扰快船而设！”
周瑜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了一丝。宇文拓的急智令人叹服。在“火龙”因消耗巨大暂时封存后，这基于“火蛇”原理改进、更适应海上快速接战的“海霹雳”，正是他急需的利爪！
“好！传令：所有安装‘海霹雳’之舰船，即刻进行海上试射！务必熟悉操作，确保临战无虞！”周瑜眼中寒光一闪，“利莫里亚人不会甘心失败，卡斯蒂利亚那边…也未必靠得住。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不能坐等他们舔好伤口，或…背后捅刀！”
咸阳，章台宫，偏殿小宴。
气氛看似融洽，空气中却弥漫着无形的刀光剑影。雕梁画栋的殿宇内，丝竹之声悠扬，珍馐美馔罗列。始皇帝嬴政高踞主位，冕旒微垂，神情淡然。卡斯蒂利亚驻咸阳使节佩德罗男爵，一身华丽的礼服，脸上挂着矜持而略带不安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应对着。林深、钱谦益作陪。
“贵国国王菲利佩二世陛下身体安康，朕心甚慰。”皇帝端起玉杯，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西海一战，赖两国同心，共御强敌，方能挫败利莫里亚之狼子野心。此乃盟约之固，友谊之证。”
佩德罗男爵连忙起身，恭敬地行礼：“陛下所言极是！卡斯蒂利亚与大秦的友谊，如同黄金般珍贵，如磐石般坚固！我国国王陛下对秦军的英勇和…那不可思议的武器（他小心地避开了‘火龙’一词），深感钦佩！”他额头微微见汗，皇帝的平静比雷霆更让他心慌。
“坚固，便好。”皇帝放下酒杯，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佩德罗身上，让后者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朕听闻，贵国沿海，近来颇有些利莫里亚的‘落难’船只停靠？贵国仁慈，施以援手，亦是人之常情。”
佩德罗男爵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皇帝的情报竟然如此精准迅速？！他强作镇定：“陛…陛下明察！确有少数溃兵船只逃至我国近海，我国秉持人道，仅给予最低限度的淡水和食物，绝无任何军事援助！我国国王陛下已严令各地，不得允许利莫里亚战舰靠港补给！此心，天地可鉴！”他几乎要指天发誓。
皇帝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朕自然信得过菲利佩陛下的诚意。不过，豺狼终归是豺狼，喂他一口食，他想的却是如何吃掉喂食的人。贵国某些…心怀故土（指亲利莫里亚）的贵族，或是…忧心过甚的教士，似乎对此颇有微词？”
佩德罗男爵冷汗涔涔而下，皇帝连这都知道？！他只能硬着头皮：“陛下…国内确有一些…不同的声音。但请陛下放心！我国国王陛下深知唇亡齿寒之理！卡斯蒂利亚的立场，坚定不移！”
“朕欣赏这份坚定。”皇帝的声音忽然转冷，“为了表达朕对这份友谊的珍视，也为了让菲利佩陛下能更好地‘说服’那些不同的声音…朕决定，自即日起，卡斯蒂利亚商船在帝国南洋、东海、西海（指大秦控制海域）所有港口的关税，再减一成半！同时，开放‘临海城’（大秦在香料屿附近新建的重要贸易枢纽）一处专属泊位，供贵国商船优先使用，期限…十年！”
巨大的利益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佩德罗男爵的心头！关税再减！专属泊位！这几乎是卡斯蒂利亚梦寐以求的贸易特权！他几乎能想象国王陛下看到这份厚礼时的狂喜！
然而，皇帝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不过，朕也希望看到贵国的诚意。请转告菲利佩陛下：凡停泊于贵国港口附近海域的利莫里亚船只，无论大小，限十日内必须驱逐！逾期仍滞留者…朕的舰队，或‘海霹雳’，可能会‘不小心’误入贵国领海，‘协助’清理。届时若有误伤…实乃憾事。”皇帝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但其中的杀伐之意，让整个偏殿的温度骤降！
佩德罗男爵浑身僵硬，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用天大的利益诱惑，再用冰冷的武力威慑！他毫不怀疑，皇帝说得出，就做得到！那位在卡斯蒂利亚国内颇有影响力的、力主与利莫里亚媾和的红衣主教…恐怕要倒霉了。
“陛…陛下隆恩！臣…臣必一字不差，转达我国国王陛下！”佩德罗男爵深深俯首，声音带着颤抖。他知道，卡斯蒂利亚的“中立”空间，已经被皇帝用黄金和刀剑彻底锁死。
西海，卡斯蒂利亚近海，蒙恬舰队前锋。
三艘悬挂玄鸟旗、经过紧急维修和加装了“海霹雳”的大秦巡防舰，如同警惕的猎鲨，劈波斩浪。舰队指挥官是蒙恬麾下以勇猛著称的年轻校尉李信。他手持千里镜，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海平线。根据“黑冰台”密报和卡斯蒂利亚港口眼线的情报，几艘疑似接受过卡斯蒂利亚“人道补给”的利莫里亚小型快船，就藏匿在这片布满礁石和岛屿的海域。
“发现目标！两点钟方向！三艘‘狼群’！正在…试图靠近那座小岛！”瞭望兵嘶吼。
李信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果然贼心不死！想找地方窝藏？传令！全速前进！截住他们！‘海霹雳’准备！让这些水耗子，尝尝新家伙的滋味！”
大秦巡防舰如同离弦之箭，直扑目标！那三艘利莫里亚快船显然也发现了追兵，惊恐地调转船头，试图利用对复杂水道的熟悉逃窜！
“距离三百步！进入射程！”
“一号、二号‘海霹雳’！目标，左翼敌船！三号、四号！目标右翼！点火——放！”
“嗤嗤嗤——轰！轰！轰！轰！”
不同于“火龙”那毁天灭地的咆哮，“海霹雳”的发射声更加尖锐密集！四道拖着较短火尾、但速度同样惊人的燃烧弹，如同毒蜂群般激射而出！虽然单发威力远不如“火龙”，但胜在发射频率快，覆盖范围更精准！
“轰！轰！”爆炸声在利莫里亚快船附近炸响！一艘快船被直接命中船舷中部，瞬间炸开一个大洞，火焰腾起！另一艘被近失弹的冲击波掀得剧烈摇晃，船上的水兵惊叫着落水！燃烧的火油溅射开来，点燃了船帆！
“该死的秦人！这是什么鬼东西！”幸存的利莫里亚船长看着同伴瞬间葬身火海，肝胆俱裂！他疯狂地划桨，试图钻入一片布满暗礁的狭窄水道。
“追上去！用弩炮和臂弩！不留活口！”李信冷酷下令。加装了“海霹雳”的巡防舰，如同拥有了更锋利的獠牙，死死咬住猎物，箭雨和燃烧的火油弹再次覆盖过去…这片曾给予利莫里亚人短暂喘息的海域，变成了他们新的葬身之所。
帝国东南，番禺港外，无名荒岛。
夜色如墨，海浪拍打着嶙峋的礁石。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如同幽灵般悄悄靠岸。船上下来几个裹着斗篷、行色匆匆的身影，在黑暗中迅速隐入岛上的密林。
密林深处，一处天然形成的岩洞内，昏暗的火把摇曳。一个面容阴鸷、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文士（正是冯劫、陈平余党中的核心“师爷”），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来人，他立刻迎上。
“如何？可联系上了？”
为首的黑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带着海腥气的脸，赫然是利莫里亚人！他用生硬的秦语低声道：“‘独眼’奥卢斯大人…死了。钱塘江口…秦人的新武器…很可怕。但克劳狄乌斯元老还在！他需要…秦国内部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那‘火龙’！还有…那个叫宇文拓的人！”
师爷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取代：“‘火龙’…那是工部尚书宇文拓督造的恶魔之物！此物消耗巨大，秦廷国库已被掏空！民怨渐起！皇帝正逼迫宗室勋贵捐输，强行摊派‘战争国债’，已是天怒人怨！此乃我等复起良机！”
他凑近利莫里亚人，声音压得更低：“宇文拓…是关键！他常驻骊山深处兵器试验场！那里守卫森严，但有我们的人…可以提供…路径图！只要除掉他，毁掉‘火龙’的工坊…秦人便断一臂！”
利莫里亚人眼中凶光闪烁：“路径图！还有…秦人沿海布防的弱点！尤其是…钱粮转运的路线！克劳狄乌斯元老必有重赏！”
“钱粮转运…漕运！”师爷眼中精光一闪，一个更恶毒的计划浮上心头。“除了路径图，我还可以…在漕粮上做点手脚…让前线的秦军，先‘饱餐’一顿！只要你们的人，能配合制造混乱…”
黑暗中，帝国最致命的毒蛇，终于露出了獠牙，与远遁的饿狼，隔着血海，达成了邪恶的契约。一张针对帝国心脏和战争命脉的暗网，悄然张开。
西海深处，利莫里亚残部旗舰。
克劳狄乌斯看着刚刚由秘密信使送来、写在防水羊皮上的情报（关于宇文拓位置及漕运计划），灰败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和狰狞。
“好！很好！秦人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他猛地攥紧羊皮卷，独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传令！挑选最精锐的‘海狼’死士！带上我们最后的‘海神之怒’（利莫里亚的秘密武器）！目标——大秦骊山！我要让宇文拓，和他的恶魔工坊，一起葬身火海！”
“同时，命令我们在秦国内海的暗线，全力配合‘师爷’的行动！目标——秦人的漕粮！我要让他们的士兵，在饥饿和瘟疫中颤抖！”
他望向东方那片富庶大陆的方向，发出夜枭般的低笑：“嬴政…林深…你们的惊涛骇浪，挡不住来自内部的暗涌和…海神的愤怒！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