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个场景」
几分钟前。
席德看着眼前被暴雨笼罩的仕兰中学。
成群的死侍在各处游走。
“不是吧……”
他的轻喃被周围的雨声盖住。
这是演习？还是恶作剧？又或是……来真的？
校园里竟然真的出现了不知道来源的死侍。
整座校园只有三人，还都是有名有姓的重要角色，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然而，席德是这个校园里唯一完全理解了实际情况的人。
“太酷啦……”
席德情不自禁地出声赞叹。
楚子航你这家伙……
做到了。
即使是这样，也能在校园里做到这样我梦中憧憬的「那个场景」吗。
虽然已经经历了一次学园遭到空恐怖分子攻击的「那个场景」，但眼前这个场景显然更加让人感到愉悦。
无论是范围，还是危险程度，那些游走没有意识的死侍，和正躲在角落里发抖的少女……
席德因感动而全身打颤。
他已经不知道妄想过这样的情况多少次了。
几百、几千……几亿次。
他妄想、幻想出来无以数计的各种不同情境，终于在这个瞬间到来了。
“快跑！”
少女的尖叫从教学楼里传来。
快住手。这样不对。
席德加快大脑的处理速度，让整个世界仿佛以慢动作运行。
这个瞬间，充斥在心中的，是激昂的焦躁和怒意。
“……啊啊啊啊！”
再这样下去，那些少女什么苏小强柳淼淼陈雯雯会成为被死侍杀害的牺牲者一号。
这是不能发生的事情，也是绝对无法容许的事情。
在一个班级中，最先被死侍杀掉的，向来都是……
路人角色的……职责才对啊！
席德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声，介入死侍之间。
……
苏晓樯震惊地看着眼前男人。
路明非！
他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扑倒在地。
胸口，一个狰狞的血洞在身体上绽开，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
一只体型比普通死侍大上一圈，爪牙也更加锋锐的怪物，正缓缓收回滴血的利爪。
它的空洞眼眶中，闪烁着一丝残虐的快意。
“路明非！”柳淼淼和陈雯雯同时发出凄厉的尖叫，几乎要晕厥过去。
苏晓樯也懵了。
怎么会？他怎么会冲出来？他为什么要冲出来？
这个一直以来都像是活在自己世界里，对周围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废柴，竟然……
“嗬……嗬……”席德发出痛苦的喘息，鲜血从他口中溢出，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只死侍。
尽管这么做会让衣物沾染血迹，苏晓樯仍然冲上前去拥住席德的身体。
“路明非……”
虽然他们平时的关系并不紧密，但看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苏晓樯忍不住红了眼圈。
这个年纪哪里见过死亡。
可眼前的路明非分明就是在渐渐逝去。
席德微微睁开眼。
“笨蛋……”苏晓樯咬住哭到颤抖的牙齿，“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击。”
她回头看向仍旧瑟瑟发抖的陈雯雯和柳淼淼，下意识地揪紧了衣物。
死亡就在咫尺。
苏晓樯的脑海“轰”的一声，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路明非……
这个名字，在她的记忆里，总是和“衰”、“废柴”、“背景板”这些词汇紧密相连。
无数个课堂上，他永远是坐在角落里，不是发呆就是睡觉，被老师点名时，总是一脸茫然，引来哄堂大笑，她和柳淼淼、陈雯雯交换着戏谑的眼神，觉得这人真是无可救药。
运动会上，他参加任何项目都是吊车尾，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她们在终点线旁窃笑，讨论着他那笨拙的姿势。
偶尔在走廊上遇见，他也总是低着头，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仿佛怕被人注意到。
她们也乐得无视他，有时心情好，还会故意大声讨论着一些他永远也插不上话的时髦话题，从他身边扬长而过。
他就像是仕兰中学这幅光鲜亮丽画卷上，一抹毫不起眼的甚至是多余的灰尘。
她们从未真正关注过他。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
苏晓樯的记忆忽然闪回到不久前的那个雨天，柳淼淼气鼓鼓地回来，抱怨路明非故意把她认成陈雯雯，还说什么“重要的角色名字我都记得很清楚的”。
当时她和陈雯雯也只当是个笑话，觉得路明非这人真是怪得可以，连柳淼淼这种校园名人都能认错，不是蠢就是故意想引起注意，但方式又如此拙劣。
“重要的角色……”苏晓樯喃喃自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可现在，这个她们眼中的“路人甲”，这个她们从未正眼瞧过的“废柴”，却用他单薄的身体，挡在了她们和死亡之间。
那狰狞的血洞，那不断涌出的鲜血，那张因为失血而惨白如纸的脸，和他平日里那种因为缺乏睡眠和营养而显得有些苍白的样子，截然不同。
那是生命正在逝去的颜色。
一滴泪珠滑落苏晓樯的脸颊，她紧抱着少年的遗骸呜咽起来。
“笨蛋……”苏晓樯的声音带着哭腔，混合着雨水和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谁要你……谁要你多管闲事啊！”
无数个被她忽略的、被她嘲笑的、被她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废柴表现”的片段，
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每一个片段都像一把小锤，敲打着她的心脏。
她们从未试图去了解过他。
她们只是习惯了他的沉默，习惯了他的无能，习惯了他在背景中模糊不清的轮廓。
而当危险降临，这个她们一直俯视的人，却做出了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举动。
“路明非……”柳淼淼和陈雯雯的哭喊声将苏晓樯拉回现实。
那只漆黑的死侍，似乎对这个突然冲出来替死的小角色有些意外。
但随即，它空洞的眼眶转向了她们，发出低沉的嘶吼，一步步逼近。
绝望，再次笼罩下来。
苏晓樯下意识地将路明非的身体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正在流逝的生命。
她颤抖着，却第一次没有闭上眼睛。
她看着那逼近的怪物，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路明非。
如果这就是结局……
至少，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他当成一个笑话。
“对……对不起……”苏晓樯哽咽着，对着怀中的路明非，说出了这句迟来的道歉。
席德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嘴角似乎向上牵起了一个极其微弱、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苏晓樯握紧多功能小刀，死死盯着眼前的死侍。
呼吸越来越沉重。
死侍缓缓靠近。
“锵——！”
一声清越的刀鸣，如同龙吟破空。
炽热的劲风扑面而来，苏晓樯猛地抬头。
只见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们与死侍之间。
黑色的风衣扬起，银色的刀光在昏暗的走廊中拉出一道绚烂的匹练。
是楚子航。
他手中握着那柄名为“村雨”的妖刀，刀锋上燃烧着浓郁的火焰，眼神冰冷，黄金瞳的光芒在这一刻炽热得惊人。
死侍发出一声怒吼，迎着刀光扑了上去。
楚子航神色平静。
深吸一口气。
脑海里不断闪过楚天骄高高跃起劈向奥丁的那一刀。
手腕一抖，村雨化作万千刀影，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利刃入肉的声音接连响起。
死侍动作一滞，它身上瞬间绽放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它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然后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周围那些普通的死侍似乎被楚子航身上爆发出的惊人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好饿……”
“是美味的……”
死侍们把压抑的嘶叫藏在喉咙里。
“楚……楚师兄……”柳淼淼和陈雯雯惊喜交加地喊道。
楚子航没有回头，警惕地环视四周，村雨刀尖斜指地面，火焰依旧在刀身上跳跃。
“你们怎么样？”他的声音冷静。
“路明非他……他……”苏晓樯指着怀里的路明非，声音颤抖。
楚子航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眉头微微一皱。
刚才在中学里，暗影大人主动和他走散了。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梦到了暗影大人的伪装。
他记得路明非是暗影大人伪装的身份。
再次碰到，暗影大人果然已经先自己一步找到了苏晓樯他们。
这就是暗影大人给自己的暗示么？
带领自己找到苏晓樯她们一群人。
“先离开这里。”楚子航沉声道，“这里不安全。”
他上前一步，想要查看席德的情况。
席德的身体忽然轻轻抽搐了一下。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神涣散，努力地聚焦在苏晓樯脸上。
“快……快走……”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般，吐出几个字。
满脸是血的他露出微笑……随后便没了气息。那张脸上的表情，是成就了大业的男人的表情。
“路明非！”苏晓樯再次悲呼。
楚子航正要开口，忽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从教学楼深处弥漫开来。
那股气息，远超刚才周围的死侍。
楚子航脸色骤变，黄金瞳猛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