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沉香劫

黑暗笼罩的地宫中，刘贵妃的身影从阴影里缓步而出。她的皮肤下似有无数虫豸蠕动，将那张曾经美艳的面容撑出诡异的凹凸。黑色莲花在她掌心旋转，每转一圈，地宫的温度就降低一分，连呼出的白气都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二十年布局，就为今日。“她的声音已非人声，更像是千万只虫豸同时在嘶鸣，“柳玉笙那个贱人，临死前还摆我一道......“

我护在昏迷的萧景琰身前，腕间莲印灼痛难当。方才柳姨娘魂魄融入金莲的画面仍在脑海回荡——她牺牲最后一丝残魂，只为给我们争取片刻喘息。

“蛊王惧沉香。“我默念着娘亲的提示，手指悄悄摸向腰间香囊。那里装着我按照《陈氏香谱》调制的“雪中春信“，主料正是上等沉香。

刘贵妃突然抬手，一道黑气如箭射来！我侧身闪避，香囊却被击落在地，香料洒了一地。

“垂死挣扎。“她冷笑，黑色莲花骤然绽放，“你以为普通的沉香能伤我？“

地砖突然震动，洒落的香料无风自动，在空中组成一个奇异的符文——正是铜镜边框上刻着的“引魂香“配方！

刘贵妃脸色骤变：“你竟然......“

没等她说完，昏迷的萧景琰突然睁眼。他的瞳孔已完全化作竖瞳，胸口金莲迸发出刺目青光。那些洒落的沉香粉末被青光吸引，竟如活物般攀上他的身体，在皮肤表面形成古老纹路。

“沉香......为引......“他机械地重复着，每说一个字，地宫的震动就剧烈一分。

刘贵妃厉啸一声，黑色莲花炸开成无数蛊虫。它们在空中凝聚成巨蟒形态，朝我们扑来！

萧景琰突然将我拦腰抱起，跃向地宫最高处的祭坛。他的体温高得吓人，那些沉香纹路正在吞噬金莲最后的金光。

“忍一忍。“他咬破手指，在我眉心画了个古怪符号，“以血为契，借你灵识一用。“

剧痛中，我的视野突然分裂——一半看着现实中的蛊虫巨蟒，另一半却看到二十年前的场景：年轻的柳姨娘跪在祭坛上，用同样的手法在安宁公主眉心画符！

记忆中的柳姨娘突然转头，与我对视：“婉儿，看仔细了！“

她手中的香炉炸开，沉香灰烬在空中组成一个繁复大阵。现实中的我福至心灵，抓起剩余的“雪中春信“撒向空中，学着记忆中的手势结印——

“往生香阵，开！“

沉香粉末轰然燃烧，青色火网笼罩整个地宫。蛊虫巨蟒撞上火网的瞬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刘贵妃的身体开始融化，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金线蛊虫。

“不！这不可能！“她疯狂抓挠着脸，“柳玉笙的香阵早就失传了！“

萧景琰趁机拔剑刺向她心口。剑锋触及皮肤的刹那，刘贵妃突然露出诡异微笑：“晚了......“

她的身体像陶器般碎裂，无数蛊虫涌向地宫穹顶。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漩涡，正在吞噬一切光亮。

“是蛊王本体！“萧景琰拽着我急退，“它要强行破印！“

漩涡中缓缓探出一只巨大的金色虫足。仅仅是露出的一小节，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萧景琰胸口的金莲突然离体飞出，在空中化作青色锁链缠向虫足。可锁链刚触及虫足就寸寸断裂，反噬之力让他喷出一口鲜血。

“没用的......“漩涡中传来低沉嗡鸣，“当年柳玉笙用双生魂为祭才勉强封印我，如今......“

我猛然想起碎镜中看到的画面：柳姨娘分离三魂时，镜中那个“我“其实是自愿被分离的祭品！

“再来一次。“我抓住萧景琰的手，“像当年那样！“

他的竖瞳剧烈收缩：“你会魂飞魄散！“

漩涡中的虫足又探出一截，地宫开始崩塌。千钧一发之际，我夺过他手中的剑，划开两人手腕。

“以吾魂魄，唤往生香！“

鲜血交融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身体开始透明化，而萧景琰胸口重新浮现金莲。更惊人的是，柳姨娘的虚影在我们身后显现，手中捧着那个记忆中的香炉。

三人的声音奇迹般重合：“以香为引，以魂为祭，封！“

香炉炸开的青光化作万千丝线，将金色虫足层层缠绕。漩涡中传来惊天动地的嘶吼，虫足疯狂挣扎，却抵不过青光侵蚀，最终被硬生生拖回漩涡深处。

地宫恢复寂静的刹那，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萧景琰崩溃般接住我下坠的身体，和他胸口金莲中一闪而过的......柳姨娘的微笑。

黑暗吞噬意识前，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叹：“傻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擦拭我的额头。睁开眼，看到的是萧景琰憔悴的面容。他的金瞳已经恢复正常，只是眼底布满血丝。

“三天了。“他嗓音沙哑，“我以为......“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桃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惨白：“小姐！宫里出事了！皇上......皇上驾崩了！“

萧景琰猛地站起，却突然捂住心口。我这才发现，他胸前的金莲已经变成了深青色，正散发着淡淡的沉香气味。

更可怕的是，我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色的莲花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