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补天残石
东海之滨的浪涛泛着铁锈色，每道潮头都裹挟着破碎的佛经。叶雪城踏浪而行，脚下不时浮现罗汉金身的残肢，那些镀金的骨骼上爬满血色梵文，仿佛在无声控诉着什么。
“将军，三日前这里还矗立着观音禅院。“司辰仙官展开巡天宝鉴，镜中映出的却是滔天血浪，“现在整个东胜神洲与西牛贺洲接壤的海域，都被阿修罗界的血海污染了。“
叶雪城按住隐隐作痛的眉心，青铜面具在怀中发出共鸣。自不周山归来后，他体内蓐收血脉与金乌残魂形成微妙平衡，但每当月华初上时，左眼会浮现周天星斗，右眼则倒映着都天神煞阵图。
前方百里突然传来裂石之声，声浪竟将血海劈开鸿沟。十二根定海神针铁破水而出，在空中组成先天八卦阵。阵眼处，五色霞光穿透九重血云，映出花果山巅那块正在龟裂的仙石。
“石猴将出。“清冷女声自云端降下，九天玄女驾青鸾而来，素手轻扬间撒落漫天星砂，“但有人篡改了补天石的道纹。“
叶雪城凝目望去，只见仙石表面本该浑然天成的云篆，此刻竟夹杂着佛门卍字印与妖文血咒。更诡异的是石缝中渗出的不是灵气，而是粘稠如实质的孽障黑雾。
“这是...“他瞳孔骤缩。那些黑雾凝成三千烦恼丝，每根发丝末端都挂着扭曲的佛陀面孔。当玄女撒落的星砂触及黑雾时，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溅起漫天火星。
青鸾突然发出凄厉啼鸣。血海深处升起八座白骨莲台，每座莲台上都站着三头六臂的阿修罗战将。为首者额生竖瞳，手中降魔杵缠绕着断裂的捆仙绳。
“波旬座下八部众在此！“竖瞳战将挥杵指向仙石，“此乃魔佛降世之机，尔等安敢阻拦！“
叶雪城正要拔剑，怀中青铜面具突然灼热。血脉中的蓐收煞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在他背后凝成白虎法相。令他震惊的是，花果山巅的仙石竟与白虎法相产生共鸣，石内传出战鼓般的心跳。
八部众同时结印，血海凝成万具骷髅扑向仙石。九天玄女祭出素色云界旗，却见那些骷髅口中吐出黑色优昙花，瞬间污染了先天五方旗的清气。
“这是魔罗黑莲！“司辰仙官惊叫后退，“它们要污染补天石本源！“
叶雪城凌空踏出七步，每步都在虚空留下虎爪印痕。当第七步落下时，白虎法相仰天长啸，声波化作实质的庚金剑气横扫血海。剑气触及仙石的刹那，异变陡生——石中迸发的五色神光突然染上猩红，一只毛茸茸的手掌穿透石壳，掌心赫然是倒悬的卍字佛印！
“金蝉子！“九天玄女终于色变，“你竟将十世佛果炼入石胎！“
回答她的是贯穿天地的棍影。那石猴尚未完全出世，随心铁杆兵已搅动四海，将八部众的白骨莲台击碎三座。竖瞳战将不怒反笑，降魔杵插入自己胸口，喷出的黑血化作十二品灭世黑莲。
“请世尊显圣！“八部众齐声嘶吼。黑莲中升起千丈魔佛金身，但那金身的面容却在不断变幻——时而呈现接引的悲苦相，时而化作准提的怒目相，最后定格为燃灯古佛的冷笑。
叶雪城感觉灵台剧震，东皇钟碎片在识海发出预警。魔佛金身抬手拍落的瞬间，他体内两股洪荒之力首次协同运转：左眼射出都天神煞之气，右眼迸发太阳真火，在身前交织成混沌漩涡。
轰然巨响中，方圆千里的血海蒸发殆尽。叶雪城半跪在海底裂谷边缘，银甲尽碎，露出布满巫族战纹的胸膛。魔佛金身掌心浮现焦黑孔洞，其中流转的竟是补天石的五彩灵韵。
“原来是你...“魔佛金身突然口吐燃灯之声，“当年女娲藏在石中的那缕混沌元气...“
话音未落，九天之上降下七宝妙树杖。准提圣人法相未至，灵宝已先到，刷落的七彩神光将魔佛金身削去三成。几乎同时，东海深处升起巍峨龙宫，四海龙王联手催动的万龙炼界大阵封禁时空。
“道友何不现身一叙？“准提的声音带着七重回响。虚空裂开菩提道境，猴王尚未成型的真灵被摄入其中。叶雪城隐约看到斜月三星洞的轮廓，以及洞前那株结着人参果的菩提树——树上悬挂的却不是果实，而是三百六十五枚黯淡的封神榜符印！
趁诸圣对峙，叶雪城化作流光冲向仙石。青铜面具贴合面部，蓐收祖巫的战纹蔓延全身。当他的手掌触及石壳裂痕时，补天石内部传来女娲的叹息：“终究是瞒不过...“
时空在这一刻静止。叶雪城的神识被拉入石胎深处，看到被三千佛链禁锢的混沌元气。元气核心蜷缩着灵明石猴的真灵，其脖颈处套着紧箍咒化作的金箍，而金箍另一端竟连接着三十三天外的八景宫！
“老君...“叶雪城如遭雷击。石猴所谓的天生圣人身份，竟是三清与佛门交易的产物。那些本该孕育纯粹先天道体的五色神石，早已被注入八景宫的阴阳二气与佛门因果线。
女娲虚影自混沌元气中浮现，蛇尾缠着半卷封神榜：“当年补天时，我与三清共签封神契。但老子在五彩石中暗藏阴阳锁，元始种下因果引，通天...“她指尖轻点，浮现出金箍棒上隐秘的截教符纹，“埋了诛仙剑气。“
石胎突然剧烈震动。外界，准提的七宝妙树杖正与四海龙王的镇海珠相撞，余波撕开东海水晶宫上方的太古封印。叶雪城看到龙宫深处那具缠绕星辰锁链的青铜棺椁——棺盖上东皇太一的图腾正在苏醒。
“快去释放太一尸身！“女娲虚影开始消散，“唯有混沌钟完整重现，才能斩断石猴身上的圣...“
神识归位的刹那，随心铁杆兵擦着叶雪城咽喉掠过。出世一半的石猴双目赤红，獠牙刺破唇瓣，身后魔佛金身正在与其融合。最恐怖的是它额间睁开的第三只眼，瞳孔中竟悬浮着半页封神榜！
“杀...杀...杀！“
石猴的咆哮引动九天雷劫，却见劫云中游动着阿修罗族的血龙。叶雪城咬牙捏碎老子所赠紫玉葫芦，混沌剑气冲天而起，在虚空写下“道可道“三个太古妖文。东海瞬间沸腾，所有龙族同时发出痛苦龙吟，他们额间的天庭敕封金印开始渗血。
水晶宫轰然炸裂，东皇太一的青铜棺椁破封而出。棺盖开启的瞬间，叶雪城怀中的混沌钟碎片自动归位，浩荡钟声震碎八百里血海结界。他看见棺中飞出的不是尸身，而是半团包裹在太阳真火中的混沌元气——那气息竟与石胎深处的女娲遗留同源！
“太一道友，别来无恙。“准提圣人突然收手，七宝妙树杖指向混沌元气，“你这缕逃过开天劫的元神，当真要再入杀劫？“
混沌元气化作东皇太一模样，伸手握住叶雪城：“小友可知，当年巫妖决战前夜，女娲为何独自前往紫霄宫？“
不待回答，太一残魂突然与叶雪城融合。混沌钟完整重现，钟身浮现出盘古开天时的景象。叶雪城在时空乱流中看到惊世真相：所谓巫妖量劫，实为道祖鸿钧与罗睺赌局的一环，而封神榜正是罗睺陨落后所化的天道漏洞！
钟声再响时，石猴身上的佛链尽断。它仰天发出不甘的嘶吼，化作血光遁入幽冥。叶雪城低头看着手中完整的混沌钟，突然明悟女娲法旨的真意——东海之滨孕育的根本不是灵明石猴，而是天道为修正封神榜错误创造的...
“混沌魔猿。“身后传来通天的声音。这位上清圣人竟真身降临，诛仙四剑在身后组成灭世阵图，“现在你明白，为何元始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