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鸡同鸭讲的“集中营”
第三章:鸡同鸭讲的“集中营”
冰冷的石板地面硌得宋三生屁股生疼,但他现在已经没心思在乎这点“细节”了。他被两个牛高马大的士兵像扔麻袋一样扔进这个所谓的“独立囚室”后,那扇由几根粗大黑铁条焊接而成的简陋牢门就“哐当”一声在他面前合拢,落锁的声音沉闷得像是敲在他心上。
这囚室,与其称之为“房间”,倒不如说是一个由粗劣手段从坚硬岩层中硬生生开凿出来的石砌凹洞,更像野兽的巢穴而非人类的居所。空间逼仄到令人窒息,勉强能容纳一个人蜷缩着躺下,若是想伸直双腿,便会立刻顶到对面冰冷粗糙的石壁。
洞顶不高,宋三生尝试站直时,头顶几乎能擦到那些湿冷、带着尖锐棱角的岩石凸起。三面石壁皆是未经打磨的暗色岩石,触手冰凉,布满了岁月侵蚀的斑驳痕迹和一些深浅不一、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前人绝望中刻下的划痕。
石壁的缝隙间渗出丝丝缕缕的潮湿水汽,经年累月,在低洼处积起一小滩滑腻的青苔,使得整个凹洞内都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陈腐霉味。更令人作呕的是,空气中还夹杂着一种淡淡的、宛如生锈铁器又混着干涸血迹的腥气,不知是源于这石壁本身,还是之前曾有不幸的“住客”在这里留下了最后的痕迹。
这绝望空间中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牢门——如果那几根锈迹斑斑、粗如儿臂、以不规则间距焊死的黑铁条能被称为“门”的话——之外的走廊上,某个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怪异灯具。
那所谓的灯具,其形态与其说是照明设备,不如说是一块从某个小孩手里抢来的夜明珠玩具,砸碎了取出来比较小的一个碎块,被人用粗糙的金属箍胡乱固定在对面廊道的石壁上。但不一样的是,它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每一次明暗交替都像垂死者的喘息,散发着一种病态的、幽幽的蓝光。那光芒冰冷刺骨,毫无暖意,亮度也微弱得可怜,真真堪比深夜荒坟之上飘荡的鬼火,仅能勉强照亮铁条附近一小片区域,大部分光线都被粗大的铁条切割得支离破碎。
透过这些狰狞铁条的间隙,因年久失修而产生的更大缝隙,漏进来的那一点点微光,在凹洞的地面和墙壁上投下几道歪歪扭扭、如同囚笼般不断摇晃的暗影,让这本就压抑的空间更添了几分诡异与不祥。
宋三生抱着膝盖,缩在最里面的角落,背靠着冰凉的石壁,试图汲取一点可怜的安全感。他那只被“异核”灼伤的手掌依旧火辣辣地疼,掌心的焦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甚至隐隐透出一丝不正常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下游走的青紫色。
“VIP单间,24小时贴心安保,附赠独家‘异核’氛围灯,还有这纯天然无添加的‘古墓’香氛……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直接从现代社会空降到这种五星级……监狱了?”宋三生在心里有气无力地吐槽着,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最初的极度恐慌和生理上的剧痛过去后,一种更深沉的绝望和茫然开始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尝试着对着牢门外呼喊,用尽了他所知道的所有语言——普通话、英语,甚至夹杂着几句从动漫里学来的、发音蹩脚的日语“八嘎呀路”。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或者偶尔巡逻士兵路过时,那身硬质皮革与铁片混编的护甲摩擦发出的“咔咔”声,以及投向他那如同看待某种令人厌恶的虫豸般的冰冷目光。
有一次,他实在饿得受不了(天知道他“穿越”过来多久了,时间感早已混乱),鼓起勇气冲到牢门边,对着一个恰好路过的、头戴简陋铁盔、盔下只露出一双麻木眼睛的士兵比划着吃饭的动作,嘴里发出“咕咕”的、模仿肚饿的声音。
那士兵停下脚步,歪着头,像是打量什么新奇物种一样看了他半晌,然后从腰间的工具囊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扁平物体,在宋三生充满期待的目光中……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用力嚼了两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宋三生:“……”
“我@#¥%……这他妈是碳基生物能整出来的活儿?!”他在内心爆了句粗口,然后无力地滑坐回地上。连吐槽都显得那么苍白。语言不通,简直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他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扔进蚂蚁窝里的大象,不,他现在连大象都不是,顶多算只瑟瑟发抖的耗子。
彻底放弃了“沟通”这条路后,宋三生被迫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观察中。他像一个落难的侦探,试图从这压抑环境中的每一个细节里榨取出有用的信息。
看守牢房的士兵通常是两人一组,每隔一段固定的时间(他靠自己默数心跳来估算,误差大概能从东半球跑到西半球)会进行一次换防。他们的武器——那种镶嵌着“异核”的长戟——从不离手,即使是在相对安全的牢房区域。宋三生注意到,他们腰间那个不起眼的“暗沉方盒”似乎与长戟上的“能量匣”通过某种隐藏在衣物下的线束连接着,只是那些线束被油布包裹得太好,看不清具体构造。
这些士兵很少交谈,即使偶尔有几句对话,也是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而生硬,像是在执行某种程式化的命令。他们的伙食似乎和他之前看到的那个士兵吃的东西差不多,都是那种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材料的干粮,直接从腰囊里取出来就啃。
囚室本身更是乏善可陈。石壁上除了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和一些意义不明的划痕外,再无他物。地面还算平整,但冰冷坚硬。没有床,没有被褥,甚至连个用来方便的瓦罐都没有。宋三生严重怀疑,自己如果再被关久一点,就得在这“五星级单间”里自行解决生理循环问题了。
“真是人性化管理啊,这牢房设计,充分考虑了囚犯冬暖夏凉以及回归原始的需求。下次建议直接挖个坑把我埋了,还能省点石头。”宋三生苦中作乐地想。
他的手掌依然在隐隐作痛,但那种灼烧感中,似乎又多了一丝丝麻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伤口深处缓慢地蠕动。他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观察,发现掌心焦黑的皮肤边缘,那些青紫色的痕迹似乎更明显了些,而且隐约组成了一些极细微、像是血管又像是某种未知植物根系般的纹路。
“不是吧,这是要变异的节奏?我会不会长出个麒麟臂,或者直接变身绿巨人?那背带裤中分头篮球皮鞋是不是也该安排上了?”他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赶紧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恐怖的念头赶出脑海。
偶尔,他能听到隔壁或远处传来一些模糊的声音。有时是其他“囚犯”绝望的哭泣或低低的呻吟,有时是士兵粗暴的呵斥,还有时,是一些更加令人不安的、非人的嘶吼或尖锐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恐怖的生物正在被拖拽或囚禁。每当这种声音出现时,整个征兵处的空气都会变得更加凝固,连那些平日里如同石雕的士兵,也会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武器,盔下的目光透出难以掩饰的紧张。
宋三生努力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脑中拼接。征兵、天赋检测、异样的能量水晶、装备奇特的士兵、外界传来的恐怖声响、人们脸上的恐惧与麻木……一个模糊但令人心悸的轮廓逐渐形成:这个世界,绝对不像他之前看过的那些轻松愉快的穿越小说那么友好。这里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战争,或者面临着某种巨大的、持续性的威胁,而他们这些被征召来的人,很可能就是填补战损的炮灰。
至于他自己,那个“天赋异禀”的检测结果,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不祥的标签。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福是祸,但以他多年“互联网键盘侠”的经验来看,通常这种“特殊待遇”,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大概率是要被切片研究了,”宋三生悲观地想,“希望他们麻药给足一点,我怕疼。”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宋三生几乎要在这无尽的孤独和胡思乱想中麻木时,牢门外终于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不止一个士兵,似乎还有更高级别的人物。
他精神一振,心中警铃大作。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的“特殊待遇”,看来要有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