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它选择了与我缔结契约
雨，依旧在下。
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也敲打着博城每一个人的心。
宋言回到家中，简单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
阿萝拉依旧在混沌纹章中沉睡，吞噬了变异精魄的它，似乎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来消化。
小黑则被他暂时收回了契约空间，那家伙在决斗场上威风了一把，现在估计正呼呼大睡。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宋言微微挑眉，这个时间，会是谁？
莫凡那家伙，应该还在为地圣泉的名额兴奋得找不着北吧。
他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俏生生站着一道身影。
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几缕湿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原本华丽的衣裙也有些狼狈，却丝毫不减其清丽。
正是林若曦。
她手中没有撑伞，任由雨丝飘落在肩头，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三分骄傲七分清冷的眸子，此刻却有些复杂，带着一丝不甘，一丝倔强，还有一丝……迷茫。
“有事？”宋言侧身，让她进来。
林若曦走进屋内，目光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
“它呢？”她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宋言关上门，隔绝了屋外的风雨声。
“谁？”他明知故问。
林若曦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
“黑炎地龙！”
“我的……那头龙兽！”
她终究还是改了口，没有直接说“我的契约兽”。
宋言走到沙发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林同学，我们下午在决斗场上，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它选择了与我缔结契约。”
林若曦紧紧抿着唇，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我知道！”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激动。
“但那是我们林家耗费了无数心血才找到的龙蛋！”
“它本该属于我！”
宋言平静地看着她：“所以，你现在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把它还给我！”林若曦脱口而出。
宋言放下水杯，眼神淡然。
“不可能。”
这三个字，简单而直接，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林若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
她指着宋言，气得浑身发抖。
宋言叹了口气。
“林同学，契约一旦缔结，除非一方死亡，或者双方自愿解除，否则无法更改。”
“更何况，小黑它……似乎并不想跟着你。”
林若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道：“你怎么知道它不想！你根本没问过它！”
“它只是被你这个小人蒙蔽了！”
宋言有些无奈。
“好吧。”
他摊了摊手。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把它叫出来，你自己问它。”
“如果它愿意跟你走，并且你也承诺会善待它，我可以考虑解除契约。”
这话一出，林若曦愣住了。
她没想到宋言会这么轻易松口。
“你……你说的是真的？”她有些难以置信。
宋言点头：“君子一言。”
林若曦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随即又有些警惕。
“你不会耍什么花招吧？”
宋言失笑：“林大小姐，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
林若曦俏脸一红，旋即又恢复了清冷。
“哼，谁知道呢。”
宋言不再多言，意念一动，沟通了契约空间中的小黑。
“小黑，出来一下。”
下一刻，一道幽暗的漩涡在客厅中央凭空出现。
“吼呜~”
一声带着浓浓睡意的低吼声从漩涡中传出。
紧接着，一颗硕大的、覆盖着黑色鳞片的狰狞龙头，慢吞吞地从漩涡中探了出来。
小黑那双暗金色的竖瞳，半睁半闭，显得有些迷糊。
它似乎还在为被打扰了清梦而感到不满。
当它看到林若曦时，那丝不满瞬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警惕。
“吼！”
它对着林若曦低吼了一声，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警告声，一丝丝黑色的火星在它嘴角溢散。
林若曦被小黑这副凶恶的模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但随即，她又鼓起了勇气，脸上露出一丝期盼。
“小……小黑龙，你还记得我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
“是我，在你还是蛋的时候，每天都给你输送魔能，用冰系力量为你降温，用火系力量为你提供能量……”
“是我，一直期盼着你的降生……”
小黑歪了歪巨大的龙头，似乎在努力回忆。
但很快，它便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尾巴尖“啪”地一声抽在空气中，发出一声轻响。
它用那双暗金色的竖瞳瞥了林若曦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宋言脚边。
它低下巨大的头颅，在宋言的裤腿上亲昵地蹭了蹭，发出一阵撒娇般的低鸣。
“呜……”
那模样，与刚才面对林若曦时的凶悍判若两兽。
林若曦脸上的欣喜和期盼，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与不敢置信。
“不……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娇躯微微颤抖。
宋言摊了摊手：“你看，它好像不太愿意。”
“你胡说！”林若曦猛地抬头，美眸赤红，指着小黑怒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若不是我，你现在还在那冰冷的蛋壳里，能不能孵化出来都是个问题！”
“若不是我们林家，你根本不可能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你竟然……竟然选择了他这么一个……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小黑似乎听懂了她的怒骂，暗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不悦。
它张开嘴，似乎想要喷火。
“小黑。”宋言淡淡开口。
小黑喉咙里的火焰瞬间熄灭，委屈巴巴地看了宋言一眼，又狠狠地瞪了林若曦一眼。
林若曦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和期待，到头来，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给别人做了嫁衣！
宋言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也是一动。
“林同学，这枚龙蛋，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小黑的来历，似乎并不简单。”
听到宋言的问话，林若曦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失落和惋惜。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萧索。
“何止是不简单……”
“我努力了那么多年，搜集了那么多古籍，耗费了家族无数资源……到头来，却便宜了你。”
她苦笑一声。
“真是白白给你做了嫁衣。”
宋言挑眉：“什么意思？”
林若曦瞥了他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半晌，她才幽幽开口：“这枚龙蛋，是我从阿尔卑斯山脉深处找到的。”
“根据我林家先祖留下的一份残缺古籍记载，以及一些流传在欧洲古老魔法世家中的隐秘传闻……”
她的眼神变得悠远起来。
“这枚黑炎地龙蛋，很可能是……西方龙族谱系中，最后遗留下来的，一枚真正的纯血龙蛋！”
“什么？！”
宋言心中巨震！
西方最后的真龙蛋？！
好家伙！
他暗暗直呼好家伙！
难怪小黑这家伙这么生猛，还是龙蛋的时候就能硬抗他天种级别的冰系魔法而不死，孵化出来后更是展现出远超普通亚龙的实力和智慧。
原来，它体内流淌着的是纯正的真龙血脉！
这可真是捡到宝了！
“纯血龙蛋……”宋言喃喃自语，看向小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奇异。
小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用大脑袋又蹭了蹭他，一副“我很乖，快夸我”的模样。
宋言心中一动，看向林若曦：“所以，你去阿尔卑斯学府留学，实际上是为了……寻找这枚龙蛋？”
他忽然想起，林若曦似乎有在阿尔卑斯学府交流学习的经历。
林若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叫偷？”
“我是根据古籍记载和多方打探到的线索，在阿尔卑斯山脉一处极其隐秘的古代龙穴遗迹中找到的！”
“那里环境恶劣，危机四伏，我九死一生才把它带出来！”
说到这里，她语气中又带上了一丝骄傲，但很快又被失落所取代。
“为了让它顺利孵化，我查阅了无数资料，耗费了大量珍稀资源，甚至不惜动用家族关系，从一些隐世家族手中换取了能够温养龙蛋的宝物。”
“本来，我以为，只要它孵化出来，我林若曦，就能成为博城，不，是整个南方，乃至整个华夏最耀眼的驯兽师！”
“结果……”
结果，龙蛋被她带回博城后，不知为何，在孵化前夕意外失窃了。
然后，阴差阳错地流落到了废弃工厂，被宋言所得。
宋言听完，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不得不说，这林若曦，虽然骄傲了点，但也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和毅力。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就能远赴异国他乡，深入险地。
这份执着，非常人能及。
他看着林若曦失落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小黑认主是他和龙蛋之间的缘分，但林若曦前期的付出，也是不可否认的。
“那个……”
宋言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林同学，既然这龙蛋是你千辛万苦寻来的，意义非凡……”
“要不……这小黑，还是物归原主？”
他试探性地说道，目光却紧紧盯着林若曦。
林若曦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有惊喜，有渴望，但更多的是怀疑。
她深深地看了宋言一眼，又看了看正用无辜大眼睛瞅着她的黑炎地龙。
然后，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呵。”
“宋大天才，说得倒是轻巧。”
“你倒是来点实际行动啊？”
“解除契约，现在就把它还给我，敢吗？”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挑衅，一丝激将。
宋言：“……”
他还真不敢。
小黑现在可是他的重要战力，而且相处下来，也有了感情。
更何况，契约解除，对他和小黑都会有不小的反噬。
林若曦见他沉默，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不甘与失落都吐出去。
“算了。”
她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种释然。
“它既然选择了你，那便是你们的缘分。”
“或许，这就是命吧。”
“我林若曦，输得起。”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小黑，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不舍，有祝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宋言，你要……好好待它。”
“它不是普通的龙兽，它的未来，不可限量。”
宋言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林若曦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雨声依旧。
“等等。”宋言忽然开口。
林若曦脚步一顿，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雨这么大，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宋言发出了邀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或许是觉得有些亏欠，或许是觉得这个骄傲的女孩，此刻有些可怜。
林若曦愣住了。
她没想到宋言会邀请她吃饭。
屋内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变得有些微妙。
小黑也歪着脑袋，看看宋言，又看看林若曦，暗金色的竖瞳中充满了疑惑。
林若曦沉默了片刻。
她的肚子，确实也有些饿了。
从下午比赛结束到现在，她水米未进，精神又高度紧张和失落，此刻只觉得浑身发冷，胃里空空的。
“……好。”
她轻轻点了点头。
宋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厨艺还算过得去，冰箱里也还有些食材。
很快，几样简单的家常菜便摆上了餐桌。
番茄炒蛋，清炒时蔬，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
虽然简单，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林若曦拘谨地坐在餐桌旁，看着眼前的饭菜，心中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她何曾想过，自己会和一个刚在决斗场上击败自己，并且“抢”走了自己最心爱龙兽的男生，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
“随便吃点吧，我手艺一般。”宋言递给她一副碗筷。
“谢谢。”林若曦低声道。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点番茄炒蛋放进嘴里。
酸甜可口，味道竟然还不错。
或许是饿了，她很快便放下了矜持，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一顿饭，在有些沉默但并不算尴尬的气氛中结束。
外面的雨，似乎也小了一些。
林若曦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多谢款待。”
她的脸色，比刚来时好看了许多，不再那么苍白。
宋言笑了笑：“不客气。”
“对了，”林若曦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宋言，带着一丝好奇，“下午比赛时，你那只……双界灵兔，是从哪里契约的？”
“我看遍了所有关于空间系妖魔和灵兽的记载，似乎都没有关于这种兔子的描述。”
“双界合一……那种近乎完美融入空间的能力，简直闻所未闻。”
她到底是世家子弟，博闻强识，对于阿萝拉那神出鬼没的能力，印象深刻。
宋言心中一凛。
阿萝拉的来历，可比小黑还要神秘。
那是混沌纹章觉醒时，通过炼狱契约直接召唤而来的伴生灵宠。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如实相告。
他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阿萝拉么……”
“它……比较特殊。”
“大概是某种极其罕见的变异空间系灵兔吧，机缘巧合之下，与我缔结了契约。”
宋言开始一本正经地忽悠起来。
“你也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有些不为世人所知的存在。”
林若曦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变异？
什么样的变异，能让一只兔子拥有如此诡异强大的空间天赋？
不过，想到宋言本身就处处透着神秘，她也没有再深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或许吧。”她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