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礼部侍郎
巳时初刻,赵无忌便带着几名随从风风火火赶到京兆府。
他一脚踹开府衙大门,冷冷盯着案前的王明远,质问道:“王大人,这唱的是哪一出?为何把我儿关押?”
王明远像是早料到他会来这一出,不紧不慢起身,掸了掸官袍,反问道:“赵大人,好大的威风啊。令郎当街调戏民女,纵容随从大打出手,本官依法办事,如今赵大人倒兴师问罪来了?”
赵无忌鼻孔里重重喷出一口气,语气阴恻恻:“调戏民女?有何凭证?动手伤人,分明是那乡野村夫先挑的事!王大人,莫要被些小人蒙了眼。”
王明远也不恼,俯身从案桌上拿起一份卷宗,晃了晃道:“赵大人,人证物证俱全。客栈掌柜、小二,还有一众食客都能作证。令郎所作所为,已然触犯我朝律例,白纸黑字,容不得辩驳。”
赵无忌脸色一沉,往前迈了一步,压低声音道:“王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何必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不如就此揭过,我回去定当好好管教犬子。”
王明远轻轻摇头,神色端方,朗声道:“赵大人,法不容情。今日若我放了令郎,日后如何服众?朝廷律法,岂成了一纸空文?”
见软的不行,赵无忌一咬牙,搬出了自己的靠山:“王大人,你可得想仔细了。我与太傅大人交情匪浅,这事儿要是闹大,对你我都没好处。”
王明远神色未改,声音依旧淡淡的:“赵大人,本官秉公办案,问心无愧。便是太傅大人亲自过问,我也自会如实回禀。”
赵无忌瞧着王明远油盐不进,脑筋一转,换了副口吻,脸上挤出几分笑意:“王大人,听闻您正筹办科举之事,若是缺人手、少银钱,尽管开口。礼部上下,定会全力相助。哪怕是……”
王明远抬手打断,笑着说道:“多谢赵大人美意。只是科举乃朝廷大事,自有定规,本官不敢有丝毫徇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无忌仍不死心,还想再劝。
王明远却不打算再周旋,神色一凛,从袖笼里掏出一份密报,递到赵无忌跟前:“赵大人,这是近日呈上来的状纸,告发令郎强占民田、欺压百姓。本官正打算派人彻查,不知赵大人作何解释?”
赵无忌伸手接过,匆匆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王大人,这……这定是有人蓄意诬告!”赵无忌强装镇定,可声音里已没了先前的强硬。
王明远收起笑容,一脸正色道:“赵大人,若是诬告,本官自会还令郎清白。但要是查实了,恐怕就不是关上几日能了事的。”
赵无忌心里清楚,再这么僵持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他咬了咬牙,问道:“王大人,如何才肯放过我儿?”
王明远微微眯眼,沉吟片刻道:“我闻令郎也预备参加来年春闱。不过以他之才学,赵大人怕是早寻好了门路吧?”
赵无忌脸色一黑,怒声道:“王大人这话什么意思?科举是为朝廷选拔栋梁,你不敢徇私,难道我就敢?”
王明远也不争执,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既然如此,那赵大人请回吧,勿再多言。”
“好!姓王的,你说,到底想怎样!”赵无忌气得额上青筋暴起,咬着牙说道。
王明远神色一正,严肃道:“赵大人可别误会,我绝不敢在科举上舞弊。只是令郎这等德行,若入朝为官,岂不异于往参天巨树之根基上亲手植入蚁穴,迟早误了大事!”
“王大人,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赵无忌!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这朝堂乌烟瘴气,尔功不可没!要是哪天让我看见你儿子这种品行不端之人也混入朝堂,我可不敢保证手里这些东西,会不会传遍长安。”
说完,王明远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摆出送客的架势。
“你!!”赵无忌被气得胡须乱颤,可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
京兆府大牢内,牢房阴暗潮湿,霉气熏天。
祈安缩在角落里抠着墙缝,小声说道:“少爷,长安的月亮比临安冷......”
沈时宴拍了拍她的肩膀,正准备安慰两句。
“等死吧你们。”对面牢房的赵显嘲讽道。
“你不也被关进来了吗,我当礼部侍郎多大的官呐。”小丫头不甘示弱。
“你......”赵显被顶的说不出话来了。
牢房大门这时被打开来了。
三人都被动静吸引。
赵无忌脸色阴沉如水,命人打开赵显的牢门。
被放出的赵显急忙小跑到父亲身前“爹,我——”
“混账!”赵显刚扑上前,就被当胸一脚踹翻在地。
而后赵侍郎拂袖离去,目光在沈时宴身上停留了一瞬。
赵显吃痛的揉了揉屁股,赶紧起身小跑跟上。
待脚步声远去,又闻靴声橐橐。
王明远负手立在栅栏外,腰间金鱼袋微微晃动。
“出来吧。”他嘴角噙笑望着沈时宴。
“王伯父?”沈时宴怔住——当年与父亲月下对酌的儒雅文士,如今竟是京兆府尹。
王明远指尖轻叩腰间玉佩,忽然问道:“令尊可好?”。
王明远突然的问候,把沈时宴刚准备叙旧的话堵了回去。
当听到沈楨身死的消息后,王明远袖中的手猛地攥紧,玉扳指“咔”地裂开细纹。
“此后作何打算?”王明远强自镇定下来。
“不瞒伯父,父亲之死甚是蹊跷,我此次前来长安,是想看看能否探得线索。”
“也罢,明日你且去大理寺,你父亲的事...我已有计较。”
随后王明远转身离去,官袍上的暗纹在火把下忽明忽暗。
一个时辰后。
京中某处暗室中,青瓷茶盏被摔得粉碎。
“混账!这群人简直无法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