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红色灯塔的呼唤
雨滴敲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把颜书瑶从浅眠中惊醒。她睁开眼，灰蒙蒙的天光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来。手机屏幕显示早上七点三十分，天气预报图标上明晃晃一个乌云加雨滴的符号。
“明天会下雨，记得带伞。“
许沉的声音又一次在她脑海中响起。书瑶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昨晚她几乎没怎么睡，脑海中全是那个神秘男人灰蓝色的眼睛和令人不安的话语。
她伸手拿过手机，解锁屏幕。联系人列表里已经新增了一个名字——“许沉“，下面是那串她反复看了好几遍的数字。她的拇指悬在“信息“按钮上方，犹豫不决。
“荒谬。“书瑶自言自语着放下手机，起身走向浴室。镜中的自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显然没休息好。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却冲不走那些盘旋在脑海中的疑问。
许沉是谁？他怎么会知道那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事情？红色灯塔又是什么？最令她不安的是，为什么当他提到灯塔时，她脑海中会浮现出如此清晰的画面？
书瑶关掉淋浴，擦干身体，机械地完成早晨的例行程序。当她站在衣柜前挑选衣服时，手指不自觉地停在了一件深蓝色连衣裙上——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但今天选择它似乎有别的意义。
“你喜欢深蓝色，因为小时候父亲送过你一个深蓝色的天文望远镜。“
许沉并没有说过这句话，但书瑶突然意识到，如果他在这里，很可能会这么说。因为这是事实——她十岁生日时，父亲送的那个望远镜是她最珍视的礼物，直到现在，深蓝色仍能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够了！“书瑶用力摇摇头，抓起一件灰色西装外套和白色衬衫。她不能再这样被一个陌生人的话影响自己的思绪。
早餐是简单的吐司和咖啡。书瑶端着杯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今天周六，她原本计划去健身房然后在家修改广告方案，但现在，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雨太大了，如果你愿意聊聊，我可以去接你。——许沉“
书瑶的手指僵住了。她没给过许沉她的号码，他是怎么...但转念一想，一个知道她童年卧室贴纸的男人，搞到她的电话号码似乎也不足为奇。
理智告诉她应该删除这条信息，甚至应该报警。但另一种更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回复：
“不用接。下午两点，转角咖啡馆。“
发送后，书瑶立刻后悔了。她在做什么？这不明智，不安全，甚至可能很危险。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坚持着：她需要答案，需要弄清楚那些奇怪的巧合和梦境意味着什么。
雨持续下着，书瑶试图用工作分散注意力，但广告方案上的文字在她眼前晃动，无法形成有意义的句子。中午，她简单吃了点沙拉，然后花了异常长的时间挑选外套和雨伞——这太不像她了，她通常对穿着打扮很随意。
一点四十五分，书瑶站在“转角“咖啡馆门口，深灰色的雨伞滴着水。透过玻璃窗，她看到许沉已经坐在了昨天的位置，面前摆着两台笔记本电脑。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头发有些湿，显然刚到不久。
推门进去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许沉抬头，看到她的瞬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来了。“他说，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仿佛她的到来是个奇迹。
书瑶在他对面坐下，刻意保持着距离：“你说过要解释。“
“是的。“许沉推过来一杯咖啡，“海盐焦糖拿铁，加两包糖。“
书瑶盯着咖啡杯，没有碰它：“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许沉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告诉你，我梦到过你的电话号码，你会相信吗？“
“不会。“
“那么，我说是从你公司的公开通讯录里找到的，这个答案会让你更安心吗？“
书瑶眯起眼睛：“你在回避问题。“
“不，我只是在给你选择。“许沉的声音很平静，“你可以选择相信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接受一个不可思议的真相。但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恶意。“
雨声和咖啡馆里低低的谈话声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背景音。书瑶终于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温度刚好，甜度也恰到好处。
“告诉我关于灯塔的事。“她说。
许沉打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转向她。屏幕上是一幅素描：悬崖边矗立着一座红色灯塔，海浪拍打着下方的岩石，天空中乌云密布。
书瑶的呼吸停滞了。这正是她梦中见过的景象，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差——灯塔侧面剥落的油漆，岩石的形状，甚至天空中乌云卷曲的方式。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你梦到过它，对吗？“许沉轻声问。
书瑶只能点头。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右手腕上的疤痕，那个和许沉左手腕上一模一样的印记。
“在我的梦里，“许沉说，“我们站在那座灯塔上。暴风雨要来了，我们必须点亮灯塔，否则会有船遇险。但我们不是唯一在那里的人...“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目光变得遥远，仿佛在看某个书瑶看不见的东西。
“然后呢？“书瑶忍不住问。
许沉摇摇头：“每次梦到这里就中断了。但我醒来时总是带着一种强烈的紧迫感，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忘记了，有什么人需要被找到。“
书瑶感到一阵眩晕。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但她做过完全相同的梦——暴风雨，灯塔，还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紧迫感。在梦里，她总是站在灯塔顶端，而有人...可能就是许沉...在下面朝她喊着什么，但风声太大，她听不清。
“你是谁？“书瑶再次问出这个问题，这次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真的只是一个摄影师吗？“
许沉合上电脑：“我确实是摄影师。这是我的作品集。“他推过来一个文件夹。
书瑶翻开，里面是一系列令人惊叹的风景照片——雪山，沙漠，雨林，但最多的是各种灯塔。其中一张特别引人注目：一座白色灯塔矗立在黄昏中，照片角落有签名和日期，是两年前。
“这些是我记得去过的地方，“许沉说，“但有些地方...“他翻到后面几页，那里有几张红色灯塔的照片，“这些地方我确信从未去过，却能在梦中准确画出每一个细节。“
书瑶仔细看着那些照片。虽然相似，但没有一座是她梦中的红色灯塔。
“我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书瑶直接问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的梦里？为什么你知道关于我的一切？“
许沉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轻轻伸出手，覆在书瑶的手腕上，正好盖住那个疤痕。
一瞬间，书瑶的视野被一片白光淹没。她看到——
_狂风呼啸，雨水抽打在脸上。她站在灯塔顶端的平台上，手中紧握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把手。下面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在风中支离破碎。她低头看去，是许沉，他的脸上满是惊恐，正指着远处的海面。她转身，看到一道巨浪正向灯塔扑来..._
“书瑶？书瑶！“
许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书瑶发现自己浑身发抖，咖啡杯被打翻了，深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咖啡馆里的其他客人好奇地看过来，但很快又转回头去。
“你...你也看到了？“许沉的声音异常紧张。
书瑶点点头，仍然无法完全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不像回忆，不像梦境，而像是一段被尘封已久的真实经历，突然被解锁了。
“这是第三次了，“许沉低声说，“触碰疤痕时，会有记忆闪回。“
“第三次？“书瑶警觉起来，“你还对谁做过这种事？“
“不，不是别人。“许沉摇头，“我是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三次闪回。第一次是我在梦中触碰你的手腕，第二次是昨天我提到灯塔时，现在是第三次。“
书瑶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一切。科学上，这可以被解释为某种共有的幻觉，或者集体癔症。但内心深处，她知道这些体验太过真实，太过具体，不可能是简单的心理现象。
“我们需要找到那座灯塔。“许沉突然说。
“它真的存在？“
“我相信存在。根据我查的资料，国内有七座红色灯塔，但都不完全符合我们梦中的样子。不过...“他翻开文件夹最后一页，那里有一张打印出来的老旧明信片，“这座在北海岸的'望海灯塔'最接近。“
书瑶看着那张褪色的明信片。确实很像，但还不能确定。
“你提议我们去那里？“她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周末我刚好有空。“
书瑶本该拒绝。和一个几乎陌生的男人去偏远的海岸？太疯狂了。但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和对答案的渴望压倒了一切顾虑。
“好吧，“她听见自己说，“但我要自己开车，并在附近的镇上订酒店。“
许沉笑了，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当然，都按你说的办。“
他们约好了周六早上出发的时间。雨仍在下，但似乎变小了些。书瑶准备离开时，许沉突然问：
“你小时候养过一只叫'星星'的乌龟，对吗？“
书瑶僵在原地。她确实养过一只乌龟，叫星星，因为它的壳上有星形花纹。这件事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连家人都可能忘记了。
“你怎么...“她转过身，但许沉只是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回答，“这些信息就是会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像回忆一样。但我不确定是我的回忆，还是...你的。“
走出咖啡馆，书瑶站在雨中，任由细雨打湿她的脸颊。她感到自己正站在某个巨大谜团的边缘，而答案，可能就藏在那座红色灯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