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谁是猎人
沁兰山山系自西南绵延至东北，两头低，中间高，西南区域是景区的主体，大部分地区都有围栏和警示牌，过了最高的几个山头，再往西南方向走个三十几里，便是沁兰苑所在的低矮山群。
这片山区的核心区域，大概就是中间的这十几座山，占地方圆四五十里的样子。
这是在地图上或者居高临下俯瞰才能得到的全景，若是将一个人扔到这片森林，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还真不好说。
天色已暗。
山路越发陡峭，林中草木茂盛，盖着石头，掩着沟坎，处处纵拦横档，即便他是老资格的顶尖杀手，也要看两步走一步，同时支棱着耳朵，拿出六成的本事警戒四周可疑的动静。
刚迈过一条细长幽深的沟壑，他突然停下了，靠着树干缓缓蹲了下来。
他微微侧头，把精神都集中到耳朵上。
轻按某个按钮，狙击枪的视野变成一片青绿，不远的某处隐约有浅浅的粉红出现、消散，出现、又消散。
就像呼吸。
身边被惊扰到的野虫，以为刚才的庞然大物已经离去，又开始肆无忌惮地吼叫。
一刻钟过去……
一小时过去……
已经和黑夜融为一体的杀手豁然端起狙击枪，朝着那处的不同位置连射两枪。
视野中的红色越来越稀薄，最后完全消散，不再出现。
许久，杀手将面罩摘下，露出一副胡茬茂密，面带棱角，鼻带鹰钩的外国人面孔。
五个小时前。
日头离山不远，最高的那座山跳起来，已经能够拽到太阳的裤头。
六号别墅。
这次出警，不单单来了十来个警察，还有了五六位荷枪实弹的武警。
中午受惊了的年轻美女，下午又受了惊，这会话都说不利索，只是一味地拽着牛成强的衣袖，仿佛眼前人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王剑大步流星走到一人旁边，低声耳语几句，那人闻言点了两下头，悄无声息来到女人身后。
“刘女士，你没事吧？”
王剑提高声量，将眼前的漂亮女士吓了一跳。
刘倩闻声抬头，眼神里依然残留着恐惧。
“你、你……”
“嗯……”
几秒钟后，刘倩头脑昏沉，视野变暗，将要倒时，被后边的人扶住。
“新版的镇定剂是好用哦……”
后边的这位，一边扶着人，一边将花生豆大小的一体注射针头，从女子修长白皙的脖子上拔出来。
“这对她是好事，她一整天都处在紧张状态，老这么绷着精神容易出问题。”
小伙子看着年轻，但说话跟王剑一个味道，只是语速更快，字数更多。
“当然，对你对我们也是好事，不然你这手指头再不接上，恐怕就要废了，我们呢，也不好开展工作……”
“就这样先让她睡一觉，有我们，有特警兄弟们，只要不来军队，一场好梦过后，她就彻底安全了！”
牛成强闻言松了口气，起身把耳机摘下，递给王剑。
王剑也好，他身边的人也好，总给人一种干练可靠的感觉，不管年纪多大。
“地库里有个杀手，我同伴捉到的，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他追过去了，我装备都不在，帮不上什么忙了，这个给你，这是他追过去之前告诉我的，刚才我给你打电话说的那些个布置，也都是他让我告诉你的。”
牛成强的嘴不怎么利索，但也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了，他几次强调自己的同伴，可见这位确实是个可靠的老实人。
在场的，除了昏迷的女人，还有两位特警，王剑，以及女人身后的年轻小伙子。
王剑接过袖珍耳机，塞入耳中。
“你好，能听到吗，我是王剑。”
等了有一分钟，无人回话。
“你好，我是王剑，能听到吗，收到请回复。”
好一阵后，微带喘息的声音自耳机中传来。
“牛哥和那女的都活着没？”
王剑看了一眼那两人，语气如常。
“没事、”
“你是要解释点什么，还是交代点什么？”
“景区的人疏散没有？”
“这样的大事，我自己做不了主。”
“那要是景区的人被打死三五个，或者踩死十几个，谁负责？”
不到一分钟的沉默后，
“你是谁，他又是谁？”
“你有没有把握？”
“我是保镖，他是杀手。”
“把握有，一成能活捉，两成能杀了，剩下七成，是纠缠过后，让他跑了。”
王剑皱起了眉头。
“我能相信你吗？”
“爱信不信，反正死了人你们收尸。”
“你要知道，你死了，也是我们收尸！”
“哦，那提前谢谢你们，我银行卡密码是******，收殓的钱我自己出，剩下的帮我捐了。”
“别捐那个红叉会！”
耳机里沉默下来。
王剑的拳头松了紧，紧了又松。
很快，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我是王剑，找市委。”
等待期间，王剑按了按耳机，继续问道，
“还有什么事要嘱咐我的？”
“布控外紧内松，我如果抓不到这人，就让他跑了吧！”
闻言，王剑眼神阴沉了几个度。
“让他走？”
“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我们的边防和安保是摆设，我们警察和武警是吃干饭的！？”
“随你们便，围堵的时候，记得多穿几层防弹衣，另外，把沁兰山区的高精度3D地图给我传过来，用卫星，如果天黑之前搞不定，就不用了。”
王剑的呼吸粗重了一些，其实他很想骂一句，他妈的你谁呀，你说要啥就要啥，你说干啥就干啥，我这个局长是摆设，这崇华国是你们家的！？
“操！”
狠狠地骂了一句之后，王剑掏出另一个老年机，拨出了另一个电话。
“王哥，淡定，术业有专攻嘛，这种事哪有不担风险的，如果能抓到那人，送你请功！”
“实在不行就拿地库里的顶个包，建议先别审，估计会有人主动找你。”
“好就这样，随时联系哈！”
这边老虫刚说完，另外两个电话同时来了回复，王剑转身走入卫生间，关上了门。
相距几里外的山沟中，老虫看了看手机剩下的电量，随后打开地图，把地形粗略过了一遍。
“晚上跑肯定是最好的，不到最后关头，他肯定不会往人堆里跑，现在哪哪都是联网摄像头，白天就是活靶子，他应该知道，可……他会去哪呢？”
女人没死，说明这人实在是谨慎的过分，稍有危险就立即撤离，这也正常，对危险的敏锐嗅觉是一个顶级杀手的必备素养，否则这些人很难长命。
也许对方是打算先打草惊蛇，然后狙杀那女人，但在看到左明的身手和后手之后，感觉到了危险，于是选择放弃任务，及时撤离。
“也许他是想救地库里的那位……可能性不大，又或者，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那女人，而是牛大哥以及……”
“我？”
想到这，即便已是生死里厮混过数次的老虫，也不禁有一种草木皆兵的惊悚感。
“把我……钓过来再杀！？”
如果这是对方的圈套，那么从现在开始，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能突然飞出一颗子弹，打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