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祭坛之缚

祭坛上的光芒如液态白银般流淌，将四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石壁上，形成诡异的剪影。莱昂纳德的白须在魔法光晕中泛着蓝光，他布满老人斑的手指死死攥住那本《古代封印术集录》，羊皮纸书页在他急促的呼吸下微微颤动。

“父亲！“莱昂的呼喊在密闭的祭坛室内回荡。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那些光芒像活物般缠绕着他的四肢，每一次挣扎都会引发更强烈的束缚。

莱昂纳德没有回头。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书页，突然在某处停住。老人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念出一个早已失传的词汇：“艾瑟兰...“

祭坛中央的星辉水晶应声震颤，发出清越的嗡鸣。艾丽莎的淡金色发丝无风自动，她发现自己的小指能动了——这微小的变化让她瞳孔骤缩。

“古语咒文！“莱昂纳德突然高喊，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跟我念！“

他张开双臂，枯瘦的手腕翻转出不可思议的角度。随着古老咒语的吟诵，祭坛地面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猩红的光芒，与原本的银蓝光晕交织成诡异的紫色。

赫尔塔尔的兽耳突然竖起。混血骑士敏锐地察觉到，束缚他们的力量正在发生某种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压制，而是变成了粘稠的、有节奏的脉动，就像...某种生物的心跳。

“第三段！“莱昂纳德暴喝。他苍老的面容此刻狰狞如恶鬼，眼角渗出细小的血珠。莱昂突然意识到，父亲不是在破解魔法，而是在与祭坛进行某种危险的共鸣。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整个祭坛室陷入死寂。紧接着，星辉水晶爆发出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莱昂感到胸口如遭重击，整个人被掀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石壁上。他模糊的视野中，看见父亲如断线木偶般跪倒在地，而那本古籍正在空中燃烧，化为无数带着火星的灰蝶。

“拿到了！“赫尔塔尔的吼声惊醒了他。混血骑士不知何时突破了束缚，他的右臂铠甲尽碎，裸露的皮肤上布满蛛网般的蓝色裂纹，却死死抓着那块星辉水晶。

艾丽莎踉跄着爬向莱昂纳德。老炼金术师的状况令人心惊——他的七窍都在渗出细小的血线，但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还不够...“他气若游丝地说，颤抖的手指指向祭坛底部，“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祭坛中央裂开一道缝隙，某种半透明的物质正从地底涌出。那物质像液态水晶，又像凝固的雾气，逐渐凝聚成模糊的人形。当它“睁眼“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的战栗——那根本不是眼睛，而是两个旋转的微型星系。

“星界守护者...“赫尔塔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兽化的瞳孔缩成细线，手中的星辉水晶突然变得滚烫，“它在吸收水晶的力量！“

莱昂挣扎着爬起来，他的炼金短剑在握柄处裂开一道细缝——里面的星陨矿粉末正在发光。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如果星陨矿与星辉水晶相克...“

他没时间解释。当守护者抬起“手臂“的刹那，莱昂用尽全力将短剑掷向那团人形光芒。剑身在半空中解体，矿粉如烟花般炸开，与守护者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太阳般的强光。

震耳欲聋的尖啸声中，守护者的身体出现无数裂纹。赫尔塔尔抓住机会，将星辉水晶狠狠砸向地面。令人意外的是，水晶并未破碎，而是像水滴般融入石板，在地面形成一片璀璨的星图。

“快站上去！“艾丽莎突然领悟，拽着莱昂纳德冲向星图范围。当最后一人踏入的瞬间，整个星图如镜子般翻转，他们的身影瞬间消失。

当视野重新清晰时，莱昂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星空下。这里的星辰排列成诡异的几何图案，脚下是透明的水晶地面，能直接看到下方旋转的星云。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远处漂浮着无数水晶棺椁，每个棺椁里都封存着一个人形——有些明显不是人类。

“星界夹缝...“莱昂纳德虚弱的声音传来。老人瘫坐在水晶地面上，手指轻抚着表面流动的符文，“古代炼金术师的放逐之地...“

赫尔塔尔突然单膝跪地，他的兽化特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水晶在净化我的血脉...“他痛苦地低吼，指甲深深抠进水晶地面，留下十道带血的划痕。

艾丽莎突然指向远处：“那是...出口？“

在无数棺椁的尽头，有一座孤零零的石门。门框上缠绕着青铜打造的蔷薇藤蔓，与黑蔷薇修会的徽记惊人地相似。更诡异的是，门缝里正渗出丝丝缕缕的黑雾。

莱昂纳德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不...那是陷阱...“他挣扎着站起来，“黑蔷薇修会的创始人...就是被困在这里的古代炼金术师...“

星辉水晶突然从地面浮现，悬浮在众人中央。它现在变成了深紫色，内部有黑色丝线不断游走。莱昂伸手触碰的瞬间，大量陌生记忆如洪水般涌入脑海——

数千年前，一群炼金术师发现了星界通道。他们渴望知识，却释放了不该触碰的存在。幸存者将真相封印在星辉水晶中，而堕落者成立了黑蔷薇修会...

“现在你们明白了。“莱昂纳德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有力。众人惊愕回头，发现老人佝偻的身躯正在变得挺拔，皱纹如退潮般消失，“星陨矿不是能源...是封印物。“

赫尔塔尔突然暴起，长剑直指莱昂纳德咽喉：“你不是莱昂纳德！“

“我是他的一部分。“年轻人微笑道，眼中流转着星辰的光芒，“被留在星界的那部分。真正的莱昂纳德...在三十年前就死了。“

艾丽莎的炼金匕首抵住了他的后心：“那外面的'父亲'是谁？“

星界莱昂纳德笑而不答。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化作无数光点涌向星辉水晶。“带着真相回去...“他的声音逐渐消散，“但记住...每块水晶...都藏着代价...“

当最后一点光芒消失，整个星界开始崩塌。他们拼命冲向那扇青铜门，在虚空吞噬一切的瞬间跌入门内...

莱昂在草地上惊醒。晨露打湿了他的脸颊，星辉水晶安然躺在掌心。但当他看向同伴时，心脏几乎停跳——赫尔塔尔的兽耳和兽瞳完全消失了，而艾丽莎的金发变成了雪白。更可怕的是，莱昂纳德...不见了。

在他们身后的草地上，静静躺着一枚黑蔷薇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