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逢
大周历七百三十八年秋，青岚山脉古战场遗迹。
秦阳站在悬崖边缘，金色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三年过去，十八岁的他面容更加坚毅，琥珀色的眼眸中跳动着如火焰般的战意。身后，三十名秦氏精锐整齐列队，清一色的金色战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少族长，各大家族都已进入遗迹。“副手秦烈上前汇报，“司徒家这次派出了司徒皓月，据说他已将寒冰诀练至第七重。“
秦阳微微点头。司徒皓月是年轻一辈中有数的强者，但他并不担心。这三年来，他的金乌血脉已完全觉醒，修为达到了惊人的六品灵师境界，远超同龄人。
“按计划分三路探索。“秦阳下令，“发现传承殿立即发信号。“
队伍迅速分散。秦阳带着五名心腹向遗迹深处进发。古战场遗迹是千年前正邪大战的遗址，危险与机遇并存。每三年的血脉试炼，各大家族都会派年轻精英前来寻找上古传承。
行走在残垣断壁间，秦阳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向三年前那个寒夜。弟弟秦夜跟随那个神秘黑袍人离开后，音讯全无。他曾多次暗中打探，却始终没有秦夜的消息。
“夜儿，你还活着吗？“秦阳在心中默问。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秦阳示意队员隐蔽，自己悄然靠近声源。在一处破碎的广场上，司徒家的队伍正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围攻。司徒皓月浑身是血，勉强支撑着一个冰蓝色护罩。
“影阁的人！“秦阳瞳孔收缩。影阁是近年来崛起的黑暗势力，专门猎杀各大家族精英。他们怎么会知道试炼路线？
正当秦阳犹豫是否出手相助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那人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脸上戴着青铜鬼面，手中一柄漆黑长剑如死神镰刀般收割着影阁杀手的生命。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每一剑都精准刺入敌人要害。
“七品灵师？不，更强！“秦阳震惊地看着黑衣人。那人使用的明显是黑暗属性的灵力，却比寻常黑暗灵力纯粹百倍。
不到十个呼吸，十几名影阁杀手全部倒地。黑衣人收剑入鞘，转身欲走。
“阁下请留步！“司徒皓月艰难站起，“多谢相救，不知...“
黑衣人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就在这时，三名潜伏的影阁杀手突然从暗处扑出，手中淬毒匕首直取黑衣人后心。
“小心！“秦阳本能地冲出，金乌剑化作一道流光斩向偷袭者。
黑衣人似乎早有所料，身形诡异地扭曲，避开了所有攻击。但秦阳的剑已到，金色火焰席卷而过，将三名偷袭者烧成灰烬。
两人第一次正面相对。透过青铜鬼面的眼孔，秦阳看到了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漆黑如墨，深邃如渊。
“多管闲事。“黑衣人声音沙哑，明显经过伪装。
秦阳正想回应，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广场中央裂开一道巨大缝隙，一个由白骨组成的巨手伸出，紧接着是头颅、躯干...转眼间，一个高达十丈的白骨巨人爬出地缝，空洞的眼窝中跳动着幽绿鬼火。
“试炼守护者！“司徒皓月脸色惨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白骨巨人仰天咆哮，声浪震得四周建筑纷纷崩塌。它一拳砸向最近的司徒皓月，后者勉强凝聚冰盾抵挡，却被连人带盾击飞数十丈，重重撞在石壁上吐血不止。
“结金乌战阵！“秦阳大喝。五名秦氏精锐立刻结阵，金色灵力在空中交织成一只巨大金乌，扑向白骨巨人。
黑衣人却站在原地未动，只是静静观察。
金乌撞击在白骨巨人胸口，炸开漫天金焰。然而烟尘散去，巨人只是略微后退两步，胸口白骨焦黑一片，却无大碍。它愤怒地挥舞双臂，掀起狂暴的灵力风暴，五名秦氏精锐如断线风筝般被吹飞。
“该死！“秦阳咬牙，双手结印，“金乌焚天！“
他体内光明血脉沸腾，背后浮现三足金乌虚影，炽热的金焰凝聚成一把十丈巨剑，朝白骨巨人当头劈下。
巨人双臂交叉格挡。轰然巨响中，它被劈得单膝跪地，双臂白骨出现裂痕。但下一刻，它眼中的鬼火大盛，裂痕竟迅速愈合。
“怎么可能...“秦阳灵力几乎耗尽，单膝跪地喘息。
白骨巨人站直身体，张开巨口，一团惨绿色的能量球在它口中凝聚。秦阳知道，这一击他绝对接不下。
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终于动了。他如鬼魅般闪现到秦阳身前，黑色长剑指天。
“暗夜永寂。“黑衣人轻声道。
刹那间，天地失色。以黑衣人为中心，黑暗如潮水般蔓延，吞噬了一切光线。在这绝对的黑暗中，秦阳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剑鸣，然后是白骨巨人凄厉的嚎叫。
黑暗褪去，阳光重新洒落。白骨巨人僵立原地，眉心多了一个黑洞。微风拂过，它轰然崩塌，化为满地骨粉。
黑衣人收剑入鞘，转身欲走，却突然踉跄了一下。秦阳敏锐地注意到他左臂有一道伤口，正渗出黑色血液——刚才那一剑并非毫无代价。
“等等！“秦阳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黑衣人手腕，“你受伤了。“
黑衣人身体一僵，猛地甩开秦阳的手。这一甩力道不大，却让秦阳碰到了他的掌心——那里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
秦阳如遭雷击。那是秦夜六岁时为他挡下一刀留下的疤痕！
“夜...夜儿？“秦阳声音颤抖。
黑衣人静止了一瞬，随后缓缓摘下青铜鬼面。面具下是一张俊美如妖的脸庞，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似有星辰流转。那是秦夜，却又不完全是——曾经的青涩稚气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深渊般不可测度的气质。
“哥，好久不见。“秦夜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笑容。
秦阳眼眶瞬间湿润。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弟弟，生怕这又是一场梦境。秦夜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轻轻回抱。
“你长高了。“秦阳松开手，打量着弟弟。秦夜现在比他还要高出半头，身材修长挺拔，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你变啰嗦了。“秦夜轻笑，随即皱眉看向手臂伤口，“先离开这里，影阁的人不会只有这一批。“
秦阳点头，转身对赶回来的秦氏精锐下令：“护送司徒公子回去治疗，我随后就到。“
“少族长，这...“秦烈犹豫地看着秦夜。
“执行命令。“秦阳语气不容置疑。
待众人离去，秦夜才松了口气，身体微微摇晃。秦阳连忙扶住他：“伤得重吗？“
“不碍事，只是灵力透支。“秦夜摇头，“找个安全地方再说。“
兄弟俩快速离开广场，进入一座半塌的石塔。秦夜盘膝而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滴黑色液体滴在伤口上。伤口立刻冒出丝丝黑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是...？“秦阳惊讶地看着。
“暗影精华，影阁的特产。“秦夜收起小瓶，“偷来的。“
秦阳在弟弟对面坐下，有太多问题想问，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他只问出一句：“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秦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跟影修行很苦，但值得。“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纯粹的黑光，“我现在是七品巅峰灵师，随时可以突破到八品。“
秦阳倒吸一口凉气。七品巅峰！要知道，许多家族长老也不过这个境界。他自己有家族全力栽培，加上金乌血脉，也才六品巅峰而已。
“影...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秦夜轻笑，“也是上一任黑暗血脉继承者。哥，家族告诉我们的历史是错的。黑暗血脉并非灾厄，千年前那位'叛徒'其实是英雄。“
秦阳皱眉：“什么意思？“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秦夜神色严肃，“千年前，光明与黑暗血脉本是秦氏双璧，共同守护着一个关乎整个大陆的秘密。后来外敌入侵，当时的黑暗血脉者自愿背负骂名潜入敌营，最终与敌人同归于尽。但敌人临死前篡改了历史，污名化了黑暗血脉。“
“这...太荒谬了。“秦阳摇头，“家族典籍明确记载...“
“典籍是可以被修改的。“秦夜打断他，“哥，你难道没发现吗？我们秦家的金乌焚天诀总是不完整，威力大减。因为完整功法需要光明与黑暗两种血脉配合！“
秦阳正想反驳，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整个遗迹都在震动。两人同时站起，看向声源方向——那里是遗迹中心，传承殿所在。
“有人触动了传承殿的禁制。“秦夜眯起眼睛，“我们得去看看。“
“我们？“秦阳挑眉，“你现在可是'叛徒'身份。“
秦夜重新戴上面具：“所以我是神秘黑衣人，你是被胁迫的秦家少族长。“说着，他丢给秦阳一个小瓶，“喝下去，能暂时恢复灵力。“
秦阳毫不犹豫地喝下。液体入喉，如冰火交织，他消耗的灵力瞬间恢复了大半，甚至还有所精进。
“这是什么？太神奇了！“
“金乌血和暗影精华的混合物。“秦夜转身跃出窗口，“影的独家配方。“
兄弟俩一明一暗，向遗迹中心疾驰。路上，秦阳忍不住问：“夜儿，你这次出现，不只是为了试炼吧？“
青铜面具下传来低沉的声音：“影阁在找一件东西，一件足以颠覆大陆格局的宝物。我不能让他们得手。“
“那宝物在传承殿？“
“不确定。但影阁大举出动，必有图谋。“
谈话间，两人已来到传承殿外围。这是一座宏伟的金字塔形建筑，通体由黑色巨石砌成，此刻殿门大开，门口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有各大家族的，也有影阁的。
“已经有人进去了。“秦夜观察着地上的脚印，“至少三个七品灵师。“
秦阳握紧金乌剑：“我们...“
话音未落，传承殿内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将云层都染成了金色。光柱中隐约可见一只三足金乌和一条黑龙纠缠飞舞的景象。
“不好！“秦夜声音骤变，“有人触动了血脉封印！“
两人顾不得隐藏，全速冲入殿内。穿过长长的甬道，他们来到一个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正散发着刚才看到的金黑光柱。水晶周围站着三方人马——影阁的银面杀手、司徒家的幸存者，以及...秦家大长老秦无炎！
“大长老？“秦阳震惊地停下脚步。秦无炎明明说这次试炼不参加，怎么会在这里？
秦无炎正与银面人联手攻击司徒家的人，看到秦阳出现，他脸色一变：“少族长快走！这里危险！“
“走？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银面人冷笑，一挥手，十几名影阁杀手将入口堵住。
秦夜站在秦阳身侧，青铜面具在光柱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哥，小心。那水晶是'双生源晶'，蕴含着上古金乌与黑龙的力量。“
“秦阳，你竟与黑暗为伍！“秦无炎厉声喝道，“还不快杀了那黑衣人！“
秦阳没有动，而是直视大长老：“您为何在此？为何与影阁的人在一起？“
秦无炎面色阴晴不定，突然狞笑起来：“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他猛地撕开外袍，露出胸口一个诡异的黑色符文。
“噬心魔印！“秦夜惊呼，“他被影阁控制了！“
秦无炎狂笑着扑向秦阳，双手化作利爪，灵力暴涨至八品境界。秦阳仓促举剑相迎，却被一掌击飞，重重撞在墙上。
“哥！“秦夜瞬间出现在秦阳身前，黑色长剑架住秦无炎的第二次攻击。
“黑暗血脉的小杂种！“秦无炎眼中闪烁着不正常的红光，“当年就该杀了你！“
秦夜冷笑：“老匹夫，你以为靠魔印强行提升的修为能持久吗？“他剑势一变，无数黑影从剑身涌出，如毒蛇般缠向秦无炎。
趁秦夜缠住大长老，秦阳挣扎着站起，观察战局。司徒家的人已经全灭，银面人正试图接近中央的水晶。那水晶散发的气息让他体内的光明血脉沸腾，仿佛在呼唤他。
“不能让他得手！“秦阳咬牙冲向水晶。
银面人察觉他的意图，转身迎战。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秦阳惊讶地发现对方使用的竟是秦家剑法，只是掺杂了黑暗灵力。
“你是谁？“秦阳厉声问。
银面人不答，攻势越发凌厉。秦阳渐渐不支，被一剑划破肩膀。就在危急时刻，一道黑影闪过，秦夜的剑从背后刺穿了银面人的心脏。
“哥，去碰那水晶！“秦夜喊道，同时转身挡住追来的秦无炎，“只有光明与黑暗血脉同时接触，才能控制它！“
秦阳毫不犹豫地冲向水晶。身后传来秦无炎疯狂的咆哮：“住手！你会毁了主人的计划！“
当秦阳的手触碰到水晶的瞬间，一股浩瀚如海的光明力量涌入体内。与此同时，秦夜也摆脱秦无炎，另一只手按在了水晶上。黑暗力量如潮水般注入。
水晶剧烈震动，金黑光柱收缩成一个光球，将兄弟俩包裹其中。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他们脑海中闪过——上古时期，金乌与黑龙并肩作战；黑暗血脉者潜入敌营的悲壮；历史被篡改的真相...
“原来如此...“秦阳喃喃道。他终于明白了秦夜的话，光明与黑暗本是一体两面，相辅相成。
光球外，秦无炎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身体如吹气般膨胀，最终“砰“的一声爆裂开来，化为漫天血雾。
当光球消散，水晶已一分为二，一半金黄一半漆黑，分别悬浮在兄弟俩面前。
“双生源晶认主了。“秦夜收起黑色水晶，“从今以后，你我共同承载着金乌与黑龙的传承。“
秦阳也将金色水晶收入体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血脉中流淌。他看向弟弟，发现秦夜的面具已在能量冲击中破碎，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夜儿，我们...“
秦夜突然脸色一变：“有人来了，很多！影阁的增援到了。“他快速塞给秦阳一块黑色玉简，“这里面记载了真相和完整功法。哥，我必须走了，影阁主不能知道我在这里。“
“等等！“秦阳抓住弟弟的手，“家族那边...“
“告诉他们你杀了我。“秦夜苦笑，“至少在铲除影阁前，我必须保持'已死'的状态。“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秦夜最后拥抱了哥哥一下，身形如烟般消散在阴影中。
当各大家族援军赶到时，只看到满目疮痍的大厅和独自站立的秦阳。他手中金乌剑滴血，脚下躺着银面人的尸体。
“秦阳！发生什么事了？“带队的司徒家长老急切地问。
秦阳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准备好的谎言：“影阁设伏，大长老为保护传承英勇牺牲。我...杀了那个黑暗血脉者。“
说出这句话时，他感觉怀中的黑色玉简微微发烫，仿佛弟弟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