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吾等关于伟大企划的探讨以及对动漫社进行的神圣清洁！
画室之内，弥漫着松节油与各色颜料混合的独特气味。
莉莉伊头戴着一顶边缘略有些磨损的画师帽，帽檐下，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她的额角。
她站在巨大的画板前，手中紧握着一支饱蘸了浓稠色彩的画笔，像是握着一把即将刺向敌人的剑。
画布上，无数的色彩交织、碰撞，形成一片绮丽却又躁动不安的漩涡
瑰丽的红，深邃的蓝，明亮的黄，神秘的紫……它们相互吞噬，又相互成就，仿佛一个初生宇宙的混沌景象。
但这远远不够。
莉莉伊紧蹙着眉头，锐利地审视着眼前的作品。
不，还不够！
她想要的，是更纯粹的，更极致的，能够撕裂现实的色彩！
“唰——！”
她猛地抓起一支型号最大的画笔，毫不犹豫地将其探入盛满纯黑颜料的铁罐中。
然后，将那团浓郁的墨黑，狠狠地泼洒在即将成型的画作之上。
黑色如同一只贪婪的巨兽，瞬间吞噬了画布上原有的光彩。
完成了这个破坏性的举动，莉莉伊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像是对待一件真正的废品，将那幅被黑色彻底污染的画作从画架上撕扯下来，随手扔在了脚边。
画室的角落，像这样被她遗弃的“失败品”，已经堆叠了厚厚的一摞。
每一张都曾是她心血的凝结，最终却都归于同样的命运。
她轻轻叹了口气，鼻尖和脸颊上不知何时溅上了零星的颜料，深色的画师围裙上也早已是斑斑点点。
莉莉伊摘下画师帽，随手扔在了一旁的矮凳上，又解下围裙，脱掉沾满颜料的手套，准备离开这个让她感到愈发烦闷的空间。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突兀地从画室的阴影中传来。
“哎呀呀，这位画师小姐，看起来对艺术真的很有追求呢。”
莉莉伊的身体猛地一僵，警惕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影，缓缓从堆积着废弃画框与画布的阴影中踱步走出。
那是一个身形异常娇小的少女，头上戴着一顶歪向一侧的小巧礼帽，身上穿着裁剪得体的男式燕尾礼服，手中还杵着一根顶端镶嵌着猫眼石的黑色礼杖。
她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神却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看不透其中情绪。
“你是谁？”
莉莉伊的声音带着沙哑，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受控制地加速。
这个突然出现的可爱少女，给她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仿佛眼前站着的并非人类，而是一只披着华美皮囊的恶兽。
闻言，那位身着礼服的娇小少女，动作优雅地对着莉莉伊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
“容我自我介绍一下，莉莉伊小姐。”
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质感。
“您可以称呼我为……柴郡猫。”
“柴郡猫……”
莉莉伊重复了这个名字，随后发问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莉莉伊下意识地朝画室门口的方向退了两小步，后背几乎贴上了冰冷的门板。
警兆在她的脑海中疯狂鸣响。
柴郡猫似乎并没有在意莉莉伊的戒备。
她直起身，用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眼睛注视着莉莉伊，嘴角的笑意愈发诡异。
“嗯....我为什么会知道呢？这好像不怎么重要。”
“我的礼节已经尽到，我现在并没有回答您疑问的义务。”
“好了……自我介绍的环节，就到此为止吧。”
话音未落，她的嘴角毫无征兆地向两侧咧开，一直延伸到了耳根，露出了满口细密而尖锐的牙齿。
那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胆寒的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残忍。
“那么，可以请您……去死了吗？”
随着她这句轻飘飘的话语落下，整个画室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炸弹。
无边无际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讥笑声、嘲讽声、尖叫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斥了莉莉伊的耳膜，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
“呼啦——呼啦——”
那些被莉莉伊认为是废品的画作，在这一刻，竟诡异地漂浮了起来，悬停在半空中。
紧接着，那些画作上的颜料活了过来，化作一滩滩粘稠的液体，从画布中溢出，滴落在地。
颜料蠕动着，变形着，最终凝聚成一只只形态狰狞的恶犬、豺狼，甚至是更加不可名状的扭曲生物。
它们猩红的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齐齐对准了画室中唯一的活物。
莉莉伊的瞳孔骤然收缩，极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拉开画室的门，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身后，是柴郡猫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得逞的笑声，以及无数怪物追逐的咆哮。
……
……
……
半夏市第三中学，午休时间。
与往日的冷清不同，动漫社的活动室此刻却显得格外热闹。
空气中弥漫着泡面的香气、零食包装袋的窸窣声，以及少年少女们略显兴奋的讨论声。
“所以说，我们mv的开头两分钟，大概就是这些内容？”
李清晏指着林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是他们刚刚根据讨论结果绘制出的分镜草稿。
黑白线条勾勒出的画面，正是莉莉伊在画室遭遇柴郡猫的惊悚一幕，虽然只是草图，却已经能看出其间蕴含的张力。
“开场这两分钟，莉莉伊被追杀的场景，咱们就用这种快速切换的蒙太奇手法来表现？强调紧张感和压迫感？”
李清晏向着林墨和苏晓晓问道。
“我觉得没问题，快速切换的画面可以夹杂人物过去的经历或者心路历程。”
“嗯嗯！我也是！”
林墨和苏晓晓表示没有疑问。
经过了几天断断续续的讨论，江青松不负“文豪”的称号，洋洋洒洒地将几人的脑洞具现化为数千字的剧本初稿。
虽然里面充斥着诸如“莉莉伊一个滑铲躲过攻击，顺便摆了个JOJO立”之类的不知所谓的描述。
但在林墨大刀阔斧地删改下，总算有了能用的雏形。
故事的基调和核心冲突基本确定下来。
作品的名字，也经历了一番波折。
当时，李清晏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不如就叫《莉莉伊元年》吧？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那种史诗开篇的感觉？”
“唔……”
苏晓晓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感觉……有点太美漫超级英雄的风格了，和我们莉莉伊那种带着点破碎感的艺术气息不太搭耶。”
“否决！”
江青松立刻跟上，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副“且听我高论”的得意表情。
他摸着下巴，一脸深沉地给出了他的方案。
“叫《关于高尚的画家莉莉伊小姐的奇妙冒险与不可思议的色彩之境的壮丽史诗第一乐章》，这个怎么样？是不是一眼望去就很有趣！”
苏晓晓在电话那头毫不客气地吐槽。
“江同学，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neta《堂吉诃德》的章节名格式啦！虽然也很有趣，但是感觉和我们故事的整体氛围，还是有点……嗯，微妙的偏差呢。”
“再次否决！”
李清晏也毫不留情。
江青松的脸垮了下来，嘟囔着：“你们这些人，真是一点浪漫主义细胞都没有。”
就在两人陷入命名僵局，开始互相论证对方提案的“不合理性”时，一直默默听着的林墨淡淡开口。
“不如就叫，《莉莉伊》。”
“哇！不愧是空白老师！”
好像能看到苏晓晓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崇拜。
“一下子就抓住了核心！这个名字既有神秘感，又直指人物本身，真是太绝妙了！”
众人仿佛看到了苏晓晓双手合十，星星眼效果拉满。
站在一旁，被迫围观了这番“日常秀恩爱”的李清晏和江青松，感觉自己的眼神如果能化为实质，大概已经把那对旁若无人的家伙戳出好几个窟窿了。
尤其是李清晏，她感觉自己的拳头正在不受控制地变硬。
......
......
......
时间回到现在，江青松因为自己的“光辉事业”暂时离开了动漫社。
林墨看了一眼分镜稿，轻轻点了下头。
“嗯，开头这两分钟的分镜，就先按这个来。具体的一些细节，等我们实际制作的时候，如果遇到问题，再进行微调好了。”
说完，他心安理得地戴上了另一边耳机，开始专心致志地听苏晓晓先前分享给他的那首日推歌曲。
“老师老师！怎么样？这首歌好听吗？”
苏晓晓的声音带着期待，从耳机中清晰地传来。
“晓晓推的歌，怎么会不好听呢。”
林墨的声线放得很温柔。
“咔嚓——”
李清晏紧握的拳头发出了骨节归位的响声
岂有此理！有人居然在分配工作任务的时候，公然摸鱼谈恋爱啊！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行……绝对不行！
李清晏的目光在林墨那张看起来有些过分悠闲的侧脸上逡巡着，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危险的光芒。
这家伙，要是敢因为谈恋爱就消极怠工，拖慢整个企划的进度……哼哼，她绝对会第一时间冲到他们班主任骆老师那里，好好参他一本！
就在李清晏暗自盘算着如何给林墨一个“惊喜”的时候，活动室的门板突然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而响亮，还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哀嚎。
“喂——！里面的人！快来帮下忙啊啊啊！我一个人快不行了！”
李清晏皱了皱眉，走过去拉开了活动室的门。
门口的景象，让她不由得嘴角一抽。
只见江青松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挂”在门口。
他的肩膀上歪歪扭扭地架着一把拖把，拖把头还滴着水，一只手里抓着一把鸡毛掸子和一把扫把，像是某种不成气候的武器，另一只胳膊的腋下，还紧紧夹着好几块颜色各异的抹布。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与灰尘怪兽殊死搏斗后，惨胜归来的杂物兵。
十几分钟前，当江青松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入这个堪称“脏乱差”典范的动漫社活动室时，他那颗充满热血与奉献精神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于是，他当即拍着胸脯表示，为了给大家提供一个洁净舒适的创作环境，他要亲自负责，来一场彻彻底底的大扫除。
当时倒也不是没有人客气地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帮忙”，只是这位热血过头的笨蛋，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表示“区区打扫，何足挂齿，我一人足矣”。
现在看来，现实这盆冷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江青松颤巍巍地将肩上和手中的清扫工具一股脑儿地堆放在了墙角，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
然后，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了正戴着耳机，嘴角含笑，在跟苏晓晓柔情蜜语的林墨身上。
一股无名之火，“蹭”地一下就从江青松的心底蹿了上来。
好家伙！我在这里为了集体的荣誉和卫生累死累活，你小子居然在这里给我卿卿我我？！
江青松的身影如同启动了某种瞬移技能的恶鬼一般，“唰”地一下就闪到了林墨的身后。
一只手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按在了林墨的肩膀上。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因为极度的“不满”而变得有些扭曲，堪称颜艺的巅峰。
“喂……林墨同学……”
江青松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友善”。
“是不是……也该为我们伟大的动漫社的清洁事业，贡献一份力量了啊？”
那语气，那表情，简直和《碧蓝之海》里那些前辈们催促后辈喝酒时的神态，如出一辙。
耳机里，苏晓晓的声音带着困惑和担忧。
“嗯？老师？你那边……好像传来了什么很可怕的声音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再次轻描淡写地将江青松的爪子从肩上推了下去。
“没事，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只是有狗在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