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共白头

暗河的水是温的。

叶绛尘趴在岸边，看着凌雪霄湿透的白衣下透出的伤痕——那些被神骨抽离留下的疤，如今泛着淡淡的金红色。更奇怪的是，他散开的银发间，那缕黑色正在缓慢蔓延。

“疼吗？“她伸手碰了碰他后背的伤。

凌雪霄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胸前。水珠从他睫毛滚落，滑过突然有了血色的唇：“现在知道了……你每次用治愈术时有多疼。“

叶绛尘怔住。这是三百年来，他第一次表现出“感同身受“。

河底突然传来震动。

一块刻着优昙花的石碑破水而出，上面用血写着：

「欲解同命锁，须断相思骨」

他们跟着石碑的指引，走进一座水下洞窟。

洞壁长满会发光的珊瑚，照出满地白骨——都是心口缺了一块的。叶绛尘弯腰捡起半截指骨，突然头痛欲裂。

幻象中，她看见韶音师尊跪在这里，亲手剖开自己的胸膛：“雪霄，情骨还你……放过我的绛尘……“

“这是情冢。“凌雪霄的声音惊醒了她，“当年师尊们……葬情的地方。“

他指尖凝出一簇火，照亮最深处的一口冰棺。棺中躺着个与魔尊面容相似的男子，心口插着半截情骨——和凌雪霄缺的那段，严丝合缝。

叶绛尘突然明白了：“所以魔尊是你师兄，他当年也抽了情骨？“

凌雪霄却盯着棺椁上的刻字：「抽骨者，永失所爱」

洞窟开始坍塌时，凌雪霄做了件疯狂的事。

他砸开冰棺，拔出那截情骨，直接按进自己心口。

“你干什么？！“叶绛尘去拦，却被震飞。

白骨融入血肉的“滋滋“声中，凌雪霄的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当他再睁开眼时，瞳孔变成了凡人般的深褐色——那是叶绛尘记忆里，最初在栖霞谷救下的“灵兽“眼睛的颜色。

“现在……“他嘴角溢出血，却笑着擦掉她脸上的泪，“我能陪你共白头了。“

巨石砸落的瞬间，他抱住她冲出水面。天光刺眼，叶绛尘看见——

他发间最后一缕银丝，正在阳光下化作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