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展销会
下午，七中体育馆。
阳光穿过嵌着铁条的玻璃窗，洋洋洒洒地泼在泛着琥珀色包浆的木地板上。
“呼——嗤——”
“啪！啪！啪！”
粗重的呼吸声混着脚掌砸地的闷响，在空旷的场馆里织成一张密网。
学生们散成零落的星点，各自占据一方地板开始操练“炼体十八式”。
有人扎着四平大马，汗湿的刘海黏在额角；有人挥拳带风，校服袖口甩出凌厉的弧线。
除了开始的体能热身训练是集体活动外，像“十八式”的正式练习都是学生以个人练习为主。
至于老师则像古代的教头师傅一样，背着手，在人群中来回走动，不时对学生的动作进行纠正。
毕竟每个人的呼吸节奏不一样，强行集中练习，反倒效果不好。
体育老师刘建豪背着手在场中踱步，光头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训练服被臂膀肌肉撑得紧绷，每走一步，地板都似有轻微的震颤。
“注意髋部！”
他突然停在一个弓步下压的女生身后，蒲扇大的手掌按上她的后腰，“不是腰在使劲，是胯部往下坠，想象坐进看不见的椅子里——对，就这样找感觉！”
角落里，林一觉完成最后一式“归吾式”时，喉间忍不住溢出几声咳嗽。
他撑着膝盖大口喘息，额角的汗珠砸在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褐。
肺部像被塞进了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磨砂般的刺痛，胸腔里的膈肌更是抽搐着发酸，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周遭的嘈杂声仿佛隔着水幕。
“你这是怎么？这么虚？”王琪戳了戳好友苍白的脸颊，有些无语地道。
“开始跑圈你就不对劲，现在打拳跟踩棉花似的，一套动作断三回——真不用去医疗室挂个号？我包里有上次剩下的能量棒。”
林一觉摆摆手，扶着墙壁慢慢站直。
他能明显感受到，随着练习，身上各个部位的肌肉群都在受到刺激，但更累了。
比在家里练的时候，还要累。
“没事，就是来课前加练了几组。”林一觉捡起地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猛灌了半瓶水，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烧的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
“可能有点过了。”
“加练？已经练了几波了？”王琪睁大眼睛，然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难怪你的进步这么大，原来在偷偷发育啊！说吧，是不是准备弃笔从武了？”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不信拉倒。”林一觉听出了对方在打趣，将矿泉水丢在一旁，继续磨着招式。
“不是，阿觉，你来真的啊？”王琪有些无语。
“哼哼。”林一觉头也不抬。
虽然身体还是有些不适，但他能明显感受到每一次练习，动作都在往标准靠拢，自身都在进步。
这种感觉是原主很少感受到的。
这就是天赋底子的差距。
简单说，就是离心控制。
比起原主，同样的练习，他所得到的锻炼效果就是要好得多。
微微收膝，林一觉轻轻喘着气，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要是十八式入门，到时候一加分，我也上大专，就像罗雯一样。’他不由想道，那最大的问题也解决了。
“喂喂，刘老师盯着你呢！”这时王琪突然用手肘撞了撞他。
林一觉抬头，正对上刘建豪那双锐利的眼睛。
光头老师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食指关节“咚咚”敲了敲他的腰侧：“动作框架还行，但冲拳时腰胯没合上力。”
他抓住林一觉的手腕，猛地向前一送，“看好了，不是手臂甩出去，是髋部带动躯干‘甩’出去，像鞭子抽出去的力道——再来一次。”
当林一觉按照指点重新挥拳时，一股奇异的力量从腰胯瞬间贯通到拳面。
那一瞬间的发力感让他心头一震。
刘建豪盯着他微微发白的脸色，“上体能课前要注意休息。”
说完没再多说，转身走向下一个学生。
单看动作，对方在班上所有人中已经算中上了，只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身体有些太虚了。
这就是典型的悟性好，但底子差。
一旁的王琪看到这，忍不住笑。
然后同样沉着脸，捏着腔调：“上体能课前，要注意休息。”
林一觉没有理对方，依旧认真一次次的发力，体验着呼吸与动作的契合。
没过多久，九十分钟的体能课结束。
学生三三两两地离开。
因为是高三，下午就两节课，因此大多数人都选择回学校。
“你还不走吗觉妹？”王琪看着林一觉往教室走，有些奇怪。
“我还要背会书。”林一觉回答。实际上他是在要等语文老师下课。
这是在防徐杰。
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最是不好惹，一上头，直接什么也不顾。
而且对方上次没逮到他，不可能一次就放弃，不然还怎么混？
回想起前世小时候打游戏被排款的经历，他可不想被围殴。
而刚好这段时间也能拿来学文化课。
无论是想通过考试，还是更深地了解这个世界，不学习肯定不行。
“走了王琪，东街那边开展销会，有不少墙外的压缩饼干，再不去都要卖完了。”这时另一个淡黄色马尾辫的女生凑了过来。
她是丁洁，是王琪的闺蜜。
口中说的展销会则是一群辗转于各个基地市的流动商贩所举办的。
在这个被高墙隔绝，相对较封闭的时代，他们手中的新奇玩意，很是吸引年轻人。
“哦哦好，”王琪点头，然后又看向林一觉。“你真不去吗觉妹？听说这次展销会上还有马戏团。你以前最喜欢看的。”
“不去，要看书。”林一觉摇头。
“我说‘勇士’，二模都没我高还装学霸呢？真以为临时抱佛脚能考上大学？”丁洁甩了甩淡黄色马尾，斜睨着林一觉，有些无语。
上次二模，林一觉成绩比她都还要低几分，现在就连她都做好下乡读职高的打算了，对方居然还搞这死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方认真背书的模样，她马上要去看展销会的好心情，都散了大半。
林一觉：……
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在前世，无论是学生生涯还是工作之后，他都很少与女生争吵。
“好了，你认真看。”王琪连忙打圆场，“我这边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玩意，要是有就给你带一些回来。”
“快走快走，再不快点，东西都要卖完了。
说完就拉着丁洁往门外走。不想让两人继续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