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8章 吕氏死遁
京都靖远侯府,此刻正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
萧景行身死的消息,让某些人看到了浑水摸鱼的机会。
锦瑟院内,吕氏在最初的几日假惺惺地掉了几滴泪后,嘴角那抹压抑不住的笑意便越来越明显。
最大的眼中钉,终于除了。
她开始蠢蠢欲动。
“夫人,打探清楚了,侯爷这几日都将自己关在书房,说是悲伤过度,无心府中事务。”
一个穿着二等管事服色的婆子,在吕氏面前低声回禀,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老太君那边呢?”
吕氏捻着手中的一串蜜蜡珠串,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老太君毕竟年事已高,听闻世子噩耗,身子也有些支撑不住,多半时间都在静养。”
婆子的话,无疑给吕氏打了一剂强心针。
她认为时机已到,这些年被压制得太久,她迫不及待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于是,一些曾经被萧世昌冷落、对吕氏暗中效忠的旧部,开始频繁出入锦瑟院。
吕氏甚至派了心腹,带着重金去游说那些与吕家交好的朝中官员,试图为自己当年被禁足之事翻案。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悄然向她撒开。
宁安居内,老太君靠在引枕上,手中转动着一串紫檀佛珠,看似闭目养神,眼角的余光却锐利如鹰。
“慈丫头那边,派去的人可得力?”她淡淡开口。
身旁的宋嬷嬷躬身道:“老太君放心,都是府里用了几十年的老人,嘴巴严实,手脚也干净。对外只说是世子新丧,世子妃身子弱,老太君不放心,接过来照拂一二。”
老太君微微颔首,这既是保护,也是一种姿态,更是对某些人的麻痹。
萧世昌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他确实把自己关在书房,也确实表现得“悲痛欲绝”。
只是这悲痛之下,隐藏的是雷霆万钧的手段。
借着彻查世子遇刺一案的名义,侯府内部进行了一场悄无声息却彻底的清洗。
一个平日里与吕氏走得颇近的采买管事,前一日还在为自己即将得到重用而沾沾自喜,第二日便被查出中饱私囊,连夜被捆了送去京兆尹。
另一个负责看守库房的管事娘子,是吕氏的远房亲戚,也被寻了个错处,直接发卖了出去。
吕氏经营多年的势力网,就这样被撕开一道道口子,鲜血淋漓。
当吕氏终于从那些前来投靠的旧部越来越稀疏的身影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一日,天色阴沉。
老太君突然传下旨,召集府中所有有头脸的管事、下人,齐聚宁安居前的空地上。
吕氏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强作镇定,也跟着众人前往。
空地上黑压压跪了一片人。
老太君端坐于上首,面色冷肃。
萧世昌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看不出喜怒。
“都说说吧。”
老太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话音刚落,几个被带上来的下人便如同炒豆子一般,哭天抢地地开始悔过。
“奴才该死!是吕夫人指使奴才在二小姐的汤药里动手脚,害得二小姐缠绵病榻数月!”
一个形容猥琐的厨房婆子磕头如捣蒜。
“吕夫人还让奴婢去偷大少爷的贴身衣物,说是要做什么法事!”
一个曾经在萧景行院中伺候过的丫鬟哭诉道。
更有甚者,指证吕氏毒害不受宠的妾室,苛待庶出子女,甚至在府中行诅咒之术。
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令人发指。
吕氏听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你们……你们胡说!都是诬陷!侯爷,老太君,你们要相信我!”
她尖声叫嚷,试图辩解。
就在此时,一个管事捧着一本略显陈旧的册子,快步上前。
“启禀老太君,侯爷,这是在花嬷嬷生前所住的偏院床板夹层中找到的。”
花嬷嬷是吕氏曾经最信任的心腹,后来却不明不白地死了。
萧世昌接过账簿,一页页翻看。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账簿上,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记录着吕氏多年来贪墨侯府财物的款项,勾结外戚输送利益的明细,甚至还有她与一个名为张真人的道士合谋,施展厌胜之术的详细支出与日期。
其中一笔,赫然指向了萧景行!
“你还有何话可说!”
萧世昌猛地将账簿砸在吕氏面前,声音如同淬了冰。
吕氏看着散落在地的账簿,上面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她彻底瘫软在地。
“不……不是我……是花嬷嬷!是她背着我做的!”
她语无伦次地辩解,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萧世昌不再看她一眼,声音冷硬如铁。
“吕氏德行败坏,秽乱后宅,即刻起,废除其靖远侯府主母之位,打入冷梅坞,终身监禁,非死不得出!”
“不!”
吕氏发出凄厉的尖叫,如同疯妇一般扑上来想要抓住萧世昌的衣角,却被几个早有准备的粗壮婆子死死按住,堵住了嘴拖了下去。
她的咒骂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众人耳中。
消息很快传到了吕太尉府,吕太尉勃然大怒,当即派了心腹前来侯府施压,言语间颇多威胁。
萧世昌只冷冷一句:“此乃萧家家事,不劳太尉费心。太尉还是先管好自家门户,莫要因小失大,否则,休怪本侯不念旧情。”
来人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归。
吕氏被囚于冷梅坞,那是最偏僻荒凉的院落,平日里除了送饭的下人,再无人迹。
她从最初的咒骂不休,到后来的沉默绝望,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万念俱灰,数日后的一个深夜,冷梅坞突然火光冲天。
火势借着夜风,迅速蔓延,将整个小院吞噬。
等到府中下人手忙脚乱将大火扑灭,冷梅坞早已化为一片焦土。
在主屋的废墟之中,人们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女尸。
尸体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但从残存的衣物碎片和几件被烧得变形的首饰来看,正是吕氏无疑。
靖远侯府对外宣称,吕氏不堪受辱,悔恨自焚。
一场风波,似乎就此平息。
然而,就在吕氏死讯传遍京都后不久。
远在千里之外的苏杭,萧景行与沈青慈刚刚收到沈青慈舅舅的来信,信中提及了一些天机谷的旧事,以及对他们未来行事的提点。
两人正在灯下细读,一个小厮匆匆送来一封信。
“公子,夫人,这是刚刚有人放在客栈柜上的,指明要交给您二位。”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上面没有任何署名。
萧景行接过,拆开。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急迫。
“吕氏未死,蝉蜕金陵,目标是你母亲岳凝霜留下的凤血玉。速回,否则你祖母危矣!”
萧景行瞳孔骤缩,握着信纸的手指微微颤抖。
沈青慈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吕氏未死?金蝉脱壳?她是如何从守卫森严的冷梅坞逃脱的?
凤血玉又是什么东西?为何会牵扯到她的母亲岳凝霜?
更让他们心胆俱裂的是最后那句话——祖母危矣!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是敌是友?
京都的局势,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更加凶险。
萧景行看向沈青慈,两人眼中都充满了震惊与深深的忧虑。
必须立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