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3章 未踢完的馆
蜀中机场,头等舱的乘客陆陆续续的走到了大厅,晏迟归推着行李箱走出来机场,他没有先前往武馆而是走到了一处僻静且毫无监控的角落。
手腕上带着的养魂铃铛响起清脆声音,六娘出现在晏迟归身前。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而时代是最差的解药。
不一定好用,但一定有效。
露脐装和堪堪到达膝盖的装束,让六娘有些不适,可她还是十分努力的尝试融入这个时代。
六娘拥抱了一下晏迟归,安慰着。
“不要紧的,你现在只是近乡情怯,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跑车开到了机场不远处,车窗摇下,一个青春靓丽的女性出现在了晏迟归面前。
“师兄,你终于到了。”
晏迟归打眼一看,正是端木燕,她缓缓摘下墨镜,车门被打开,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
“师兄,这次回来就别走了……我爹爹去了以后,武馆需要你。”
端木燕的声音有些哽咽,晏迟归的当年连踢十六家武馆,唯独没有踢端木家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端木家跟老爷子关系不错。
可也没去帮扶和理会,一个是怕连累,一个是当年端木家没有帮老爷子说话。
若是当年端木城能说上一句话也许自己父亲也就不用郁郁而终。
这也成了晏迟归心里一道坎。
晏迟归揉了揉眉心,只是轻声道。
“注意车。”
“知道了,师兄。”
不多时,写着端木武馆的威严古朴的牌子下两女一男相继进入。
今天端木武馆彻底闭馆,只有老爷子和端木燕以及四年来第一次回蜀中的晏迟归。
白衣老人身材干瘪,眼中却还有着精光,他看到了端木燕,拔掉了制氧机的气管招了招手。
椅子被晏迟归扳到床边,一屁股坐下,眼中情绪复杂。
“什么病,怎么不去医院?”
老头子呵呵一笑,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般道。
“肺癌晚期,开始扩散了,想不到我习武一辈子,到老了被这一块巴掌大的肉弄死了。”
往昔种种,宛若过眼云烟般在老人眼中流转,晏迟归点燃烟丝,那是一种对身体有益的药材,可味道却十分呛人。
“老不死还不死是吧?我帮你一把。”
老人有些生气,拿着手边的卫生纸就丢了过去。
“死小子,明知道我有病还抽烟要死啊你!”
“你看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嘛,我明天就起票回乡下!”
“你!”老头放下了手,似乎释怀了“也是毕竟当年我没有说话。”
晏迟归深吸一口气。
他不理解,为什么当年武协二把手的端木城不说一句话,不求从中斡旋也可以庇护一二。
可端木城就是没有!
眼睁睁看着晏父受气郁郁而终,明明两人是至交好友!
手中的椅子把手被碾碎,晏迟归的情绪这才趋于稳定。
“老头子,当年我问过你,你只告诉我你不能说,我不想知道你有什么苦衷,现在你要死了,我想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想把这秘密埋棺材里吧?”
老头子挣扎起身,将手上滞留针头拔掉,鲜血滴落。
他似乎受够了这种病怏怏的感觉。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当年的声音。
“端木,要是我这次死了,希望您护住小晏,我儿子就拜托你了。”
“你非得去过这十六关?”
“想在本地开山收徒必须连踢十六家,一把不能输,这是蜀中的规矩,我是武人,必须这么做才能完成我的梦想。”
“老晏,他们不会让你过关的,即便是我也只能做到置身事外。”
“我知道,但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
“你!你去吧,我不管你了!”
晏父轻轻一笑,拍了拍端木城的肩膀,走到门口,双手背过身子。
“小晏身体不错,但还没成火候,等大了些再告诉他真相吧,老伙计,哪怕……他恨你也别让他干傻事。”
……
端木城叹了一口气。
从四年前晏迟归连战十六家武馆打遍年轻一代的时候他就知道。
无论是老晏和自己,都小看他了,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或许应该告诉他了吧?老晏,你应该不会怪我了
“我……”端木城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松了口。
难不成真要带到棺材里?
“你爹当年不想让你背负这些仇恨,他当年对我说,你太小了,还没成火候这些事儿你也不需要知道。”
“可是他小看了你不光是他,我也如此,如果知道当年你一个人就能连踢16家武馆,我也不用守这个秘密守的这么辛苦了。”
“当年是邹平设的局,不过这个仇我已经报了,你离开蜀中的第二年邹家家破人亡。”
“那时候你爹不听劝告非得踏足这件事儿,让我从中斡旋多年的辛苦,全都化为一江春水向东流去。”
说着端木成似乎十分气愤,用手狠狠捶了一下床怒骂道。
“你爹那个老小子一点人性不通,跟他交流实在是太过困难我也不知道当年我怎么瞎了眼,和你爹这个犟种交了朋友。”
说着他反而喘了口气,不再气愤。
“你爹和你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都比一个急,罢了罢了,这些年逐渐发展在死前我也布好了局。”
老人的目光转化为柔和,静静凝望着胭脂归良久才吐出一句“小晏,回来吧,回蜀中。你爹的夙愿也能得以完成,或许再过20年,武协从此以后就是你晏家说了算。”
晏迟归摇了摇头。
“不用了,那是老一辈子怨网不是我的。”
“罢了,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老骨头还掺和个屁。”
端木城颤颤巍巍的起身,走到院子,拒绝了搀扶。
借着烟丝的力量他打起精神。
端木城是武人,武人有武人的死法,岂可老死在病榻上!
“燕,看好了,这一套拳是我最后留给你的。”
老人筋骨抖擞,发出炒豆子的爆炸声,眼中精芒乍现,好似重回壮年!
正值院中花落,粉嫩色的花瓣落在肩上,拂去一肩还来一肩。
良久……
一套拳打完,老人直挺挺的站在地上,摆着拳架。
“爷爷?”
随着飞花落尽,此刻的端木城没了鼻息,只是死在了院中。
夜间,下起了小雨,晏迟归在老房子内翻看了日历。
七月十五,中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