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时隙囚徒
陆川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碎纸机。每一寸皮肤、每一条神经都在时间乱流中被撕扯成碎片又重新拼合。1999年实验室的硝烟味还残留在鼻腔,转瞬间就被极地寒风灌满肺部。他跪倒在冰原上,暴风雪像无数把小刀割着脸颊。
“苏...雨桐...”呼喊声刚出口就被狂风卷走。
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混合着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陆川挣扎着抬头,看到暴风雪中若隐若现的黑色塔尖——那分明是时无痕在未来建造的时间要塞!他本能地激活时痕想要逃离,却发现能力像漏电的电池般时断时续。
冰面突然裂开,粘稠的黑色液体喷涌而出。时间病毒!那些物质像有生命般缠绕住陆川的双腿,将他拖向裂缝深处。在即将被吞噬的瞬间,世界再次天旋地转——
灼热的阳光直射眼球。陆川摔在滚烫的沙地上,口腔里瞬间充满铁锈味。他眯起眼睛,看到沙丘尽头矗立着那座噩梦般的黑色金字塔,塔尖悬浮的球体正喷吐着时间病毒。这场景他在碎片中见过:时无痕统治下的末日世界。
“不...”陆川的时痕突然剧痛,脊椎像被烙铁灼烧。他踉跄后退,黄沙突然变成粘稠的黑液。时间病毒从地底涌出,形成无数细小触须缠向他的脚踝。
就在触须即将碰到皮肤的刹那,世界再次切换。
“砰!”
陆川重重摔在柔软的地毯上。水晶吊灯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耳边响起冰冷的机械音:【2049年12月31日,时空守望者总部,记忆审查程序启动】
“警告,检测到非法时间跳跃者。”天花板降下激光栅栏,“请保持静止,接受记忆净化。”
陆川一个翻滚躲过扫射的激光,撞开身旁的雕花木门。眼前的场景让他血液凝固——
宏伟的议会大厅里,身着白金长袍的苏雨桐正在签署文件。她比现在年长十岁左右,眼角有了细纹,曾经的黑发间夹杂着几缕银丝。最惊人的是她的骨链——已经完全晶化,像一条微型星河缠绕在手腕,随着动作流转着七彩光芒。
“第7号时间线清理指令批准通过。”她放下羽毛笔,声音冷得像精密仪器,“即刻抹除1999-2025年段所有不稳定因素。”
全息屏上闪过亿万张人脸。陆川看到自己的高中班主任、便利店老板娘、甚至童年养过的金毛犬都在清除名单之列。那些面孔在屏幕上无声尖叫,然后一个接一个变成灰烬。
“苏雨桐!”陆川冲过去想抓住她的肩膀,手掌却穿透了虚影——这只是全息记录。
“议长,检测到异常时间波动。”全副武装的警卫冲进来,“需要启动终极消杀协议吗?”
未来的苏雨桐抚摸着手腕骨链,那颗血色晶体正在剧烈跳动:“不必,只是旧时光的残影罢了。”她突然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陆川所在的位置,虹膜里流转着细小的时痕图案:“你终于来了。”
陆川的呼吸停滞了。她眼中时痕的形状,与时间婴儿的一模一样!
世界再次扭曲变形。这次他跌入一个纯白空间,正看见十八岁的自己抱着奄奄一息的苏雨桐。少年陆川满手是血,握着时间之刃刺入她的心脏——正是时无痕曾经展示过的末日场景!
“住手!”陆川扑过去,却穿透了两人的身体。他看见少年时期的自己泪流满面,而垂死的苏雨桐竟然在微笑:“这是唯一的方法...让时间重生...”
血色突然浸透整个世界。陆川跪倒在地,发现手中多了一枚银色晶体,里面封存着苏雨桐最后的心跳声。
1999年时间线
苏雨桐跪在千禧科技实验室的废墟中,怀表在她掌心发烫。陆川消失后,整个时代广场陷入了诡异的静止状态——狂欢的人群定格在跨年倒计时的最后一秒,烟花悬在半空不再绽放,连飘落的彩带都凝固在空气中。
“时间锚点紊乱...”她检查着骨链上的读数,“陆川的跳跃造成了时间涟漪。”
手指碰到父亲遗留的手镯时,银色晶体突然亮起刺目光芒。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五岁生日那天,父亲苏明远并没有死于车祸。记忆中的场景切换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白色圣殿,父亲被锁链穿透肩胛骨,鲜血顺着刻满符文的银链滴落在地面的时痕图案上。
“我自愿成为时间锚点。”年轻的苏明远对着一群白袍人说,“用我的存在固定这条时间线。”
画面跳转:二十岁的苏明远在敦煌莫高窟考古,意外触发了某个古老的时间装置。壁画中的飞天竟然活了,她们手腕上的骨链与苏明远的手镯产生共鸣。其中一个飞天将手指按在苏明远脊椎上,刻下一枚原始时痕——那正是苏雨桐骨链的原型!
“原来我们家族...”苏雨桐颤抖着触摸全息影像中父亲的后背,“从古至今都在守护时间秘密...”
怀表突然剧烈震动,投影出镜像陆川残存的意识碎片:“小心...时间病毒在适应宿主...”
话音未落,实验室的通风管道突然爆裂!黑色粘液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时无痕的身形。他的西装破败不堪,原本英俊的面容现在布满黑色血管,胸口时痕已经变异成蠕动的肉瘤,每一次跳动都喷溅出病毒微粒。
“亲爱的学生,”他的声带像老旧磁带般沙哑刺耳,“让我们继续那堂中断的时间课。”
时无痕抬手,整个时代广场开始坍缩。1999年的人群像蜡像般融化,他们的时间被抽成丝线,编织成一个巨大的茧包裹住苏雨桐。每一根丝线上都闪烁着那个人一生的记忆碎片。
“爸爸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的...”苏雨桐的骨链自动展开防御姿态,晶体绽放出前所未有的血色光芒,“绝不会让你践踏!”
时间婴儿的啼哭声与病毒嘶鸣形成恐怖共振。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虚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陆川从中跌出,手中银色晶体精准刺入时无痕胸口的肉瘤!
“你怎么可能...”时无痕的狞笑凝固在脸上。他的身体从伤口开始晶化,黑色石英般的物质迅速蔓延,最终将他变成一尊诡异的雕像。
陆川瘫坐在地,他的时痕正在渗血,皮肤下隐约可见七彩流光:“我看到了...所有可能的时间线...”
苏雨桐抱住他发抖的身体,发现他的体温忽冷忽热。更可怕的是,当她直视陆川的眼睛时,发现他的瞳孔偶尔会分裂成双重时痕——就像时间婴儿的眼睛。
“你的身体在量子化。”她摸到陆川的后颈已经半透明,“必须立刻回到正确的时间锚点!”
陆川苦笑着展开手掌,那里躺着七枚不同颜色的晶体:“每个时间碎片都给了我这个...它们组合起来是...”
晶体自动拼合成怀表形状,投影出一幅末日景象:无数时间线收束成一个黑洞,而黑洞中央坐着成年苏雨桐与时间婴儿的融合体。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时痕形状,骨链融入脊椎,整个人如同一座时间雕塑。
“原来我们从未逃脱命运。”苏雨桐的骨链突然收紧,勒入血肉。她扯开衣领,锁骨处不知何时浮现出微型时痕——与时间婴儿胸前的印记完全一致。
远处传来钟声。1999年结束了,但时间病毒的嘶鸣才刚刚开始在历史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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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时空夹缝
当陆川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腕上的束缚。他躺在一个透明立方体中,七色光线交织成网笼罩全身。立方体悬浮在虚无空间里,对面是同样被困在光茧中的苏雨桐。
“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陆川艰难地抬头,看到镜像陆川——或者说,镜像陆川的残影。他的身体已经透明到几乎看不见,只剩下时痕的轮廓还在发光。
“这是...什么地方?”
“时间的牢房。”镜像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们在1999年的干预行动...造成了时间悖论风暴...时空守望者不得不...冻结你们...”
苏雨桐的光茧突然亮起:“我父亲呢?那条时间线...”
“重置了。”镜像的轮廓波动着,“苏明远按照历史...应该死于2000年的车祸...但现在出现了72种新可能性...”
陆川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光茧在吸收他的时痕能量:“为什么要囚禁我们?”
“因为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未来。”镜像的身影越来越淡,“时空守望者需要确保...时间线按既定轨道运行...”
“包括苏雨桐成为屠杀亿万人的议长?”陆川怒吼。
镜像没有直接回答。他做了个手势,立方体表面浮现出无数时间线分支。其中一条特别明亮的线上,显示着两人从未见过的场景:陆川站在时间本源核心,将苏雨桐推入光柱,而她笑着拥抱毁灭...
“这是唯一阻止时间病毒的方法。”镜像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时间需要...牺牲...”
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前,最后一段信息传入两人脑海:时空守望者议会将在12小时后审判他们,罪名是“时间渎职”。而更可怕的是,议会已经派出了最残酷的时间执法者——来自未来的、已经成为议长的苏雨桐本人。
光茧中的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无论未来多么黑暗,他们都要撕破命运织就的罗网。
陆川的手心,七色晶体开始无声地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