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死搏斗

临淮市的冬天总是阴一阵晴一阵，比如此时，一夜雪后村子里又陷入孤寂。

乐观的人看到会想“山舞银蛇，原驰蜡象”，陈麦孜见了却无端想到红楼梦里那句“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这本书还是初中时参加辩论会赢了，老师送给她的奖品。还不到一年她就辍学了，这本书也被她翻来覆去摩挲了很多遍。

她稍稍用力将窗户打开一个缝，北风便忽的钻了进来，冻得人直打颤。

空调屋里待久了，总觉得平静地要离开了人世。她想看看外面，感受一下大自然。

风声如婴儿啼哭一般呜呜叫着，她靠在墙边，只觉得寒风要将她的五官撕裂。

村庄小道像一条蚯蚓，盘亘在被雪铺满的大地上。快过年了，这个天大家都窝在家里打牌，亦或是成群结队在村口小卖部凑热闹，只有傻子才会出现在这里。

偏偏真有一个傻子，还在骑车。她光是站在屋里领略这小缝里钻进来的风就够冷了，竟然还有人甘愿受这苦。

就像看游戏里的npc做任务一样，陈麦孜将窗户关死，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人摔倒又爬起，最后干脆扔车跑了起来。

忽然一双手揽住她腰，陈麦孜一惊，回身推开反方向跑去，先前的兴致消散殆尽。

“你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王兴隆没了耐心，“这几天你一直拒绝我，怎么，在外面谈对象了？”

陈麦孜咬牙切齿看着他，一声不吭向外面走去。

“站住！”王兴隆一把抱起王欣宜，“呼啦”一声打开窗户，“你敢跑我就把她丢下去。”

“你疯了？”陈麦孜觉得他不可理喻，“她就算不是你亲生的，你也养了几年了，你还是不是人？”

“我养了她几年了，要不是我，她还不知道会死在哪个山沟里，已经够了。”

王欣宜被争吵声吓醒，哇哇大哭。看清谁在抱着他后又咧嘴笑了，嘴里奶声奶气嘤咛着：“爸爸，冷冷。”

小孩子哪里听得懂那么多话，只知道平日里慈眉善目的爸爸现在将她举高高，陪她玩呢。

“你把她放下来！”陈麦孜双腿微曲，伸出手臂一副要接住的姿势，却犹豫着不敢上前。

见她无动于衷，王兴隆干脆将养女放在窗沿，作势要松手。

王欣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到一半又打了个喷嚏接着哭。

“你要是再不过来抱着她，我就松手了。”

陈麦孜咬紧牙关，从喉间溢出一句“禽兽”，冲过去接过王欣宜塞回了被窝里。

“小妹乖，在这睡觉觉好不好啊？”

“不要不要，我还要举高高！”王欣宜哭闹着不同意。

王兴隆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包海苔片，撕开包装递到她手里，王欣宜接过海苔一口咬上去，瞬间就不闹了。

他拉着陈麦孜要去隔壁房间，陈麦孜自然全力反抗，耐不住他力气大，竟将她连抱带扯推进了主卧。

“啪嗒”一声，他将门反锁。

拿起电视柜上的遥控器连按了几下，“嗡嗡”几声响后空调打开，风扇呼呼冒着气。

王兴隆开始脱衣服，陈麦孜一脸惊恐，抓过手边的陶瓷花瓶扔了过去，却被他躲开了。

他一步步靠近，陈麦孜闪身躲避，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又吓到了吃零食的王欣宜。

屋里噼里啪啦，屋外哭哭唧唧。

陈麦孜冲到门口，越急越打不开门，向左锁两道打不开，再向右锁也不对。

趁她开锁的空挡，王兴隆拿过枕巾从后方勒住她脖子将她往后带。出于本能反应，陈麦孜双手死死扣住枕巾。

双手不能自由摆动，陈麦孜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王兴隆抓着她的腿，将她拖到床上。

从前的回忆被唤起，陈麦孜从心底生起一股厌恶来。她极力挣扎踹向王兴隆，反被她捆住双腿。

她几乎绝望，想着结束以后立即从楼上跳下去。她不要再过从前那种生活，不要再活在村里人的指指点点中，不要再被他用高彩礼卖给外乡人。

“呼啦”一声响，玻璃碎片飞溅。

王兴隆冲向床边，却被陈麦孜趁机踢倒。

陈麦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即将束缚解开，跳下床看向窗边。

孙砚舟单脚踩在不锈钢焊制衣架上，一手抓住粗壮的树干，一手扶着墙，而另一只踹窗的脚正塌在窗沿上。

这一脚踹完由于反作用力，他猛地失去平衡，双手吊在树枝上晃悠。

陈麦孜惊呼一声探身过去，却又被王兴隆拉了回来。

孙砚舟使劲踹了下树干，借力向窗户荡去，像一个高低杠运动员，死死抓住栏杆。

他没带手套，一路骑车过来手几乎冻僵，又抓着树枝荡了一会，磨出不少伤口，而冬天的不锈钢由于优秀的传导性，更是冰凉无比。

他几乎被冻得要松开双手，可这是二楼，下面全是玻璃渣。

不锈钢支架恰在此时松动，孙砚舟心一寒，四处张望寻找能抓的东西，从窗口又伸开一双纤细的手。

“快上来！”陈麦孜急道。

孙砚舟尽量保持着平衡伸出一只手，眼看着两人的手就要牵到一起，陈麦孜的手又忽然缩了回去。

王兴隆冲过来扇了她一巴掌。想着孙砚舟就在窗外吊着，拖一秒就多一秒的风险，情急之下她忽然举过旁边的衣架朝他腿上抡了过去。

被打到的王兴隆痛苦地蹲下身，陈麦孜赶紧转身拉住孙砚舟。螺丝钉掉落在地，不锈钢衣架失去固定工具像钟摆一样在墙上晃动。

孙砚舟借力攀附住窗沿，轻轻一跃进了卧室。王兴隆直起身拎过床头柜向他冲过来，孙砚舟顾不得和陈麦孜寒暄，一脚踹向王兴隆那条好腿。

他拉过陈麦孜向门口跑去，轻松拧开锁打开卧室门，牵着她胳膊三两步到了楼梯转角。

“小妹，还有小妹！”她急呼道。

孙砚舟又大步跨了回来，看了眼起身的王兴隆，他一脸焦急：“来不及了！”

“拦着他！”陈麦孜火速向王欣宜的方向跑去，拉出抽屉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所有零钱，看了眼王欣宜又扭头果断向楼下奔去。

两人几秒钟便下了楼，跑到腊梅树下的时候，王兴隆故技重施抱着王欣宜站在二楼阳台上作势要扔了她。

他站在阳台大喊：“你真要跟他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