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李显的荣耀——联合航空595号航班！
“你说什么，让他落地，那你呢？”
在前舱工作间，帘子被拉起，将客舱与工作间隔断了开来，并且前舱的乘务组已经全去客舱安抚焦虑的乘客们去了，只留下李显还有主检医生独处。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半个小时就要进近了，在做进近准备前，李显出来上了个卫生间，稍稍让自己冷静一下。
没想到，主检医生直接将李显在堵在前舱工作间了，还向乘务长暗示了下，让他有机会跟李显单独谈谈。
民航是一个狭窄且封闭的圈子，只要被认定为圈内人，那相较于普通乘客，即可获得很多其他便利，比如让乘务组离开工作间这般其实有些无礼的要求。
没办法，这个主检已经在西南医学中心工作很久了，西南片区的航司空勤人员很多都认识他，给个面子还是很正常的。
然而，随着乘务组离开，主检马上质问李显起来。他的情绪很激动且还要故意压制自己的音量，以至于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
李显也没料到主检的反应这么大，看来面对生命威胁时，很少人能做到泰然自若。
“他是机长，由他来完成落地不是很正常吗？”李显轻声道。
“你也是机长！”主检声音极其低沉，但语气中那咬牙切齿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了，显然他对李显将落地交予陈明礼相当不满。
李显却视若无睹，只是意有所指地说道：“可是我的航线执照已经过期了。”
主检怔了怔，脸色变化之间掩藏着一丝复杂与无奈。
李显航线执照过期的唯一原因就是主检不给签字，使其体检合格证过期，连带着航线执照也过期了。
主检深吸一口气，腮边的肌肉都在抽搐着，撇开目光，不再看李显了。
如此负气，主检再没有之前的从容了。
缓了几秒，主检蓦地冒出一句话：“机长的航线执照有什么用，能比得上北极星奖吗？你可是国内唯一获得北极星奖的飞行员，你可是在16岁就处置了联合航空595号航班的英雄！”
“谁能证明呢？”李显声音淡漠：“谁能证明我处置了联合航空595号的特情？”
紧接着，李显语气有些复杂地说道：“联合航空595号的调查报告不在CAAC，而在NTSB（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
主检扶着额头，他忘记了一件事。李显在16岁处置联合航空595号特情的事情只有极少极少一部分人知道，他能知晓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李显的手伤。
李显的手伤有一部分生理原因，但更多的是心理原因。
为此，李显后续是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的，治疗期间李显向心理治疗师坦诚了他的心结所在，也就是92年的那次生死一线的特情。
主检在鉴别李显手伤时看过他的心理治疗记录，自然也就了解了李显的过往。
正是因为92年的那次特情既是李显的无上荣耀，亦是他多年恐惧的源头所在。为了保护儿子，李明光夫妻俩儿在事件调查期间就强烈要求不要将李显相关的信息泄露出来，甚至于之后的北极星奖颁发也是秘密的。
因此，世人只知1992年有一个乘客挺身而出，以不可思议的能力解决了方向舵伺服器故障，至今都为业界所惊叹。
“那......那你觉得里面这个机长能落下去吗？”主检算是勉强接受了陈明礼落地的现实。
“不知道。”李显实话实说：“部分起落架收上着陆除了技术要求外，还需要看......运气。”
“运气，运气......”
这显然不是主检想要的答案，毕竟没人愿意将命运交予一场概率游戏。
“我要进去了。”李显没心情再跟主检闲扯了，他要进驾驶舱做准备了。
就在李显打算给驾驶舱发开门暗号时，身后传来主检低沉的声音：“如果这次能安全落地，我会给你签字的。”
李显的情况本来就是可签可不签，裁决权完全就在于主检身上。
李显停在舱门口，回头笑道：“能不能安全落地跟签不签字好像没有什么联系吧？”
“因为我相信你！”主检叹了一口气：“不管是右手到底还有没有伤势，到底这个伤势影不影响飞行，在这个生死一线的关头，比起里面的华翼航空的机长，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生死关头那无与伦比的求生本能是不会说谎的，他的潜意识已经表明就算李显右手有伤势，主检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李显，这足够成为他签字的理由了。
李显没有说什么，朝着主检微微颔首，示意这次谈话算是结束了。
主检理解李显的意思，他虽然是航医，也算是民航圈内人，但并非本次航班的机组人员。只要他还在舱门附近，驾驶舱舱门就不能打开。
主检深深地看了眼李显，掀开帘子回去了客舱里。
没多久，舱门打开，李显迈步而入。
坐回座位，陈明礼马上问道：“现在开始做准备吗，我是说《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检查单？”
“不用急，我们先做个低空通场。”李显道：“虽然几率很小很小，但也不排除两套起落架指示系统全部出问题的可能性。我们让塔台那边再肉眼核实一次，如果确认右起落架没有收上，我们拉起再做准备也来得及。”
“低空通场吗？”陈明礼思考了片刻，觉得尝试一下也无所谓，尽管他不认为两套起落架指示系统会同时出故障。
于是，陈明礼与进近管制沟通了一下，表明了要做低空通场的想法。
进近管制与塔台管制商量了一下，制订了一个低空通场的临时办法。
因为龙青山的存在，管制那边的想法是以150米的高度通场，这已经是低空通场常见高度中最高的了。
一般来说，低空通场可是30米到150米的。
一来是考虑到越障，不想高度太低，二来是跑道上还有在作业的消防人员，高度太低发动机的尾气有可能会提前吹散泡沫，得不偿失。
得到许可后，进近管制开始指挥飞机下降，李显将操纵交给陈明礼的一刻，他极为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后续出现了任何你觉得无法控制的状况，请在第一时间交操纵，由我来操作飞机。”
“你可以操纵的，你不是汉京航空的机长吗？”陈明礼到底相当豁达：“刚才副驾驶都看了你的执照了。”
“没事，你来落地嘛，毕竟你才是责任机长。”
说话之间，李显的右手垂下，抓握住了座椅，放在了陈明礼无法看到的地方。
此时此刻，那只手在微微颤抖着，就如同十年前在联合航空595号的飞机上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