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消失的病房
**“记忆是最诚实的骗子——它篡改过去,却留下真实的划痕。”**
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生锈的铁皮屋顶上。林夏蜷缩在疗养院后门的垃圾箱后,湿透的衬衫紧贴着后背,冷得牙齿打颤。顾言蹲在她身旁,右臂的伤口渗出的血混着雨水,在脚下积成一滩淡红色。他撕下一截衬衫,草草裹住伤口,布料很快被染得猩红。
“他们往东边去了!”追兵的脚步声逼近,手电筒光束扫过垃圾箱边缘。林夏屏住呼吸,突然感觉小腿一阵刺痛——一只灰老鼠从她脚背窜过,带倒了堆在墙角的空易拉罐。
“哐当!”
金属碰撞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在那边!”三个黑衣人端着枪包抄过来。
顾言猛地推开垃圾箱盖,扬手撒出把石灰粉。趁着对方捂眼的空档,他拽着林夏冲进疗养院侧门。腐朽的木门“吱呀”作响,合页上挂着条褪色的许愿带——林夏瞥见上面歪扭的“夏夏平安”四个字,笔迹像极了母亲。
“去三楼!”顾言压低声音,拉着她往楼梯间跑。台阶上积着厚厚的灰,每踩一步都扬起呛人的尘雾。林夏的帆布鞋突然打滑,她抓住扶手才没摔倒,却发现铁栏杆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划痕。凑近一看,竟是无数个“正”字,最底下有行小字:“夏夏被关的第17天”。
“这是我刻的?”她摸着凹凸的刻痕,记忆却一片空白。
三楼的走廊比记忆中长了一倍。墙纸大片剥落,露出后面墨绿色的霉斑,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林夏的手电筒光扫过墙上的消防示意图,突然停住:“顾言你看!三楼明明标着12间病房,可白天我们只找到10间。”
顾言用匕首撬开墙角的通风口盖板:“有夹层。”
爬进狭窄的管道后,林夏的膝盖蹭到块凸起的铁片。抠下来看,是枚生锈的校徽,刻着“青藤小学2040级”——正是她转过学的小学。
“这不可能......”她攥紧校徽,记忆如潮水翻涌:
**班主任举着新校徽说:“林夏同学刚转来,大家要照顾她。”
可现实中,她从未转过学。**
管道尽头是扇金属门,密码锁闪着微弱的红光。林夏鬼使神差地输入母亲生日——“咔嗒”,门开了。
三十平米的房间里堆满玩具:缺耳朵的泰迪熊、发条生锈的旋转木马,还有架落灰的儿童钢琴。琴盖上摆着本粉色日记,封面贴满星星贴纸。
“是妈妈的日记!”林夏颤抖着翻开:
**2040年3月15日
夏夏今天又问我,为什么不能去上学。我该怎么告诉她,陆教授的人就在校门口守着......**
突然,楼下传来爆炸声。整栋楼剧烈摇晃,天花板簌簌落灰。顾言掀开钢琴凳,露出条向下的楼梯:“快走!”
地下室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冷白的灯光。林夏贴在墙边,听见里面传来对话:
“记忆卡肯定在17号病房,陆教授说那丫头会回来找......”
推开门,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翻找文件柜。顾言抄起灭火器砸晕一人,另一个掏出电击棒刺来。林夏抓起桌上的烧杯泼过去,蓝色液体溅到对方脸上,立刻腐蚀出缕缕白烟。
“是强酸!”顾言拽着她退到角落。
黑衣人捂着脸惨叫,撞翻了标本架。玻璃罐摔碎在地,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大脑滚到林夏脚边——标签上写着:**实验体17号,记忆清除失败,林振华主刀**。
文件柜最底层锁着个铁盒。林夏用发卡撬开,里面是支注射器和父亲的字条:
**“夏夏,这支血清能解除第三次记忆覆盖,但你会记起所有痛苦。原谅爸爸。”**
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顾言夺过血清扎进她手臂:“没时间犹豫了!”
剧痛如电流窜过全身。
记忆碎片在眼前炸开:
**五岁的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陆教授举着针管冷笑:“这次要清除你妈妈死的记忆。”
父亲冲进来推开他,抱起她塞进通风管:“快跑!去找顾言哥哥!”**
现实与回忆重叠。林夏突然认出,眼前这个满手伤疤的男人,正是小时候从通风管里拽出自己的少年。
“顾言哥......”她刚开口,整栋楼突然倾斜。
承重墙在爆炸中崩塌,顾言用身体护住她滚进电梯井。坠落的瞬间,林夏看到三楼窗口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和父亲留给她的照片上一模一样。
“抓紧!”顾言用皮带缠住通风管,两人悬在十五米高空。下方是熊熊火海,上方传来追兵的狞笑:“跳下去还能留全尸!”
林夏摸到口袋里的校徽,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她突然将校徽甩向追兵,精准命中那人右眼。
两人跌进地下河,刺骨的冷水让林夏瞬间清醒。顺流漂出三百米后,他们爬上一处岩洞。顾言点燃打火机,火光映出洞壁上的涂鸦——褪色的蜡笔画着三口之家,底下有行小字:“夏夏五岁生日,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林夏的眼泪砸在岩石上。她摸索着从内衣口袋掏出湿透的信封,那是母亲日记里夹着的照片:五岁的自己戴着生日帽,身后是笑容灿烂的父母,背景却是这间阴森的疗养院。
“你看这个。”顾言突然掀起后衣领,露出条形码刺青——**B-17**。
“所有实验体都有编号,你父亲给我这个代号时说过......”他顿了顿,“17代表第17次记忆清除失败。”
洞外传来直升机轰鸣。顾言把照片塞回她手里:“往北走五公里有个小镇,去找开杂货铺的老周。”
“那你呢?”
他晃了晃从追兵身上摸来的手枪:“我引开他们。记住,别相信任何人的话——包括我。”
林夏钻进密林前回头看了眼。月光下,顾言的白衬衫染满血迹,像面破碎的旗。她摸到裤兜里不知何时多出的字条,上面潦草地写着:
**“你母亲的死不是意外,去北极镇73号找红色行李箱。”**
字迹和父亲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