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酸菜缸里的玄机

花玲珑是被艾草烟呛醒的。

土炕边的酸菜缸咕嘟冒着泡，奶奶举着艾草捆满屋转悠，嘴里念叨着“驱邪避灾“。阳光透过糊窗的报纸，在炕沿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盯着自己打着夹板的腿，试着运转周天——气海依旧空荡，但掌心残留的雷符余温未散。

“娇娇喝药。“粗瓷碗怼到嘴边，黑褐色的药汁里浮着可疑的絮状物。花玲珑屏息灌下苦汤，舌尖却尝出三七和骨碎补的味道，这配伍分明是正骨良方。

院外突然传来争吵声。她单脚蹦到窗边，透过裂缝看见顾北辰站在篱笆外，军装口袋鼓鼓囊囊地坠着。生产队的记分员周晓梅正仰着头说话，两条麻花辫在胸前晃啊晃。

“顾技术员亲自送跌打酒？“周晓梅声音甜得发腻，“这种粗活让我来就好......“

“农科所要求记录伤员复工时间。“顾北辰侧身避开她递来的手帕，“另外，试验田需要个懂草药的帮手。“

花玲珑眯起眼睛。原主大字不识几个，哪懂什么草药？这借口找得实在拙劣。正想着，男人突然抬眼望来，目光精准穿透窗纸缝隙，惊得她踉跄后退。

“小心！“

顾北辰的警告和奶奶的尖叫同时响起。花玲珑扶住歪倒的酸菜缸，指尖触到缸底凹凸的纹路——竟是道残缺的聚灵符！腌菜水顺着裂缝渗出，在泥地上汇成扭曲的符文。

当晚，她借口守夜看酸菜，偷偷摸出半块青铜符。月光下，符面“五谷丰登“的篆字与缸底残纹重叠，酸菜缸突然泛起幽光。腐烂的菜叶下，嫩白的酸菜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转眼塞满陶瓮。

“咔嚓“。

窗棂外传来树枝折断声。花玲珑抄起顶门棍冲出，却见顾北辰站在柿子树下，军装肩章挂着片枯叶，脚边散落着几枚踩碎的核桃壳。

“顾同志夜游呢？“她将青铜符藏进袖口。

“查防护网。“男人踢开碎石，露出底下新鲜的野猪蹄印，“顺便提醒你，聚灵阵要布在坤位。“

花玲珑心头一跳，面上却装傻：“什么阵？“

顾北辰忽然逼近，带着枪茧的手指划过她耳后，摘下半片烂菜叶：“酸菜发酵过头会产生亚硝酸盐，下次用符记得控制在辰时三刻。“

他转身时，月光照亮军装后背，隐约可见布料下浮动的金色纹路。花玲珑攥紧青铜符，突然开口：“天师府的麒麟印，什么时候改成绣线了？“

男人脚步微顿，笑声混在夜风里：“破四旧那会儿。“

次日晌午，花玲珑拄着拐杖溜进试验田。稻穗间萦绕的浊气让她皱眉，指尖蘸着露水在田埂画净化符。符成刹那，病恹恹的稻苗挺直腰杆，叶脉泛起翡翠般的光泽。

“这是新型叶面肥。“

顾北辰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栽进水渠。男人不知何时蹲在身边，军装袖口挽起，小臂沾着泥点：“农科所最近推广的磷酸二氢钾。“

花玲珑看着他面不改色地撒谎，突然发现他睫毛长得过分，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远处传来周晓梅银铃般的呼唤，顾北辰迅速在她掌心塞了包东西：“驱虫的。“

油纸包里是混着朱砂的艾草灰，还夹着张字条：戌时三刻，防护网。

是夜，花玲珑摸到后山时，顾北辰正用罗盘校准方位。他脚下踩着新翻的土，隐约露出半截青石碑。

“这是？“

“试验田原本是玄女庙。“男人军靴碾过残碑，

花玲珑抚过碑上残存的云纹，体内突然涌起暖流。青铜符自动飞出，与石碑同时泛起青光。顾北辰猛地将她扑倒，两道黑影从他们头顶掠过，利爪撕破空气发出爆鸣。

“夜枭？“她盯着盘旋的鸟群。

“是式神。“顾北辰扯开领口，麒麟纹身泛起血光，“有人重启了玄女祭坛。“

狂风骤起，符纸漫天飞舞。花玲珑看见周晓梅站在山崖边，麻花辫散成无数黑蛇，瞳孔泛着妖异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