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亵神者

归来由火焰宣告。

索尔在伊莎贝尔的马背上从西北侧高地眺望整个战场。

先前在他离开之前就虎视眈眈的精锐红眼狼种集群目前不见了踪影，可能是早已在他离去的这段时间内被消耗，也有可能是在察觉到树魔领主死讯后离开。

但无论如何这都无疑是个好消息。

那些不计代价冲向阵线的百年树魔目前也被施耐德和骑士们从后方攻击，即便黑雨能够修复它们的躯体，但索尔的第七军团不至于穷到一个掌握火元素的魔法师配置都没有。

如今索尔支援归来，只要不是太业余的指挥官都会察觉到这是个绝佳反击机会，所以那些本被重点保护起来，只在关键时刻使用有限魔力的几位法师开始行动。

大量火球显现于战场之上，这些火球半径往往仅有几公分，威力远不如伊莎贝尔的烈火斩灭，但只要能够造成短暂灼烧保证百年树魔被黑雨强化过的恢复能力遭到削弱就算成功。

普通士兵无法对大型的百年树魔造成伤害，便只是协力和已经冲入阵地的小型树魔反复争夺每一处临时构建的简易防线。

反击的火苗在阵线上传播，索尔再度于伊莎贝尔高速骑行的马背上眺望。

他的位置如今并不算安全，杀死荆棘树魔长老的举动激怒了附近的其它树魔种。

眼见那些魔物朝着他们包围而来，黑发青年发令：“冲下去，和施耐德汇合，失去首脑后这些魔物已经成了乌合之众，我们只需坚守阵地，它们得不到好处就会自行溃散。”

在黑雨里强行反冲锋并不明智，每一位伤兵都有可能化作敌人。

索尔必须尽可能保存实力，他需要走一步看三步，没人知道战争要塞的贵族们此刻具体在想些什么，但第七军团的士兵打光很显然会让他这位从帝都来的皇子无法在那座要塞城市内站稳脚跟。

更何况，翻阅这座要塞历史，可以知晓被派遣至此地遭到架空的帝都大员中离奇死亡者并非少数。

没准就是有人想借这些几乎能称之为【边境王族】的家伙们除掉他这位皇子。

“是，索尔殿下。”伊莎贝尔的剑已不再产生火焰，她的魔力即便有临时魔晶吸收也接近枯竭，也意味着这位少女骑士战斗力大打折扣。

只是精湛的骑术仍能让她带着索尔逃出魔物包围圈，期间有几根哥布林的弓矢擦着索尔身体飞掠倒存在几分凶险。

可索尔也顾不上凶险，他不停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引导着这混乱战场上唯数不多可以保持高机动且拥有战力的伊莎贝尔帮助他的军团及时守住缺口。

……

死亡的人数在不断上升。

黑色大雨中甚至能看到刀刃相向的人类士兵。

约克逊帝国普通士兵都统一分配着灰色甲胄，在夜色里也相当好认。

索尔知道这种战场上不可能没有伤员，而如此大的黑雨，伤员们即便再怎么小心也难免会有几人伤口接触到那黑色的液体。

——伤口但凡接触到黑雨，没有高阶牧师治疗的话，异化就无法挽回。

这个道理士兵们都知道，可对大多数人来说也仅仅局限于知晓。

当昔日战友变成可怖的敌人时，是否能在第一时间下去死手。

这个问题需要打上问号。

有些军人心理素质很强，但不代表所有军人心理素质都很强。

数秒的犹豫就会丧失先手权，而被黑雨强化过的躯体几乎可以轻易完成一对二，甚至一对三。

如果异化发生在雨中，那被异化者所伤之人也会发生异化。

在兵源密集的阵线里发生这件事，就会导致异化病毒式传播。

“殿下，怎么办？”看到这一幕的伊莎贝尔不禁发问。

“部队里没有高级牧师，只能杀了他们。”

阵地的缺口往往就是由异化者引发，伊莎贝尔现在又是负责缺口的救火队长。

少女骑士面临着抉择，她还从未对人类刀剑相向过，她的骑士之心也不允许她向人类挥舞刀剑。

索尔眼见伊莎贝尔愣在马背上没有回应，他便亲自下马抽出腰间从山谷洞穴中死者收集的骑士剑。

这把普通骑士剑对于力量值仅有6的他来说依旧不趁手，可相较于刚穿越时那把还是轻了许多。

索尔能举起这把剑朝着前方在一处小石屋门前同其内部守军用刀刃厮杀的几名异化者走去。

被黑雨污染的异化人类在游戏中有名为【亵神者】的专属名词，但从外表上来看更像是魔物版丧尸。

这些亵神者相较于污染前一定会多出名为【污染杀戮】和【弱者感知】的被动。

前者会对被杀伤对象造成类似于黑雨的【污染】效果，后者则会令其优先攻击较弱的单位。

那相较于寻常人族有些发灰，其上黑色血管几乎爆出的脸颊很快转了过来。

他们看到在雨中走来的索尔，他们也意识到这位皇子相较于屋内的那些士兵而言更加弱小，被强化过的双腿飞奔起来。

亵神者们虽然没有多少神智，但被污染前的战斗经验都会保留。

他们相较于被污染前更强大的体质能做出更夸张动作，其中一个像是士官的污染者在来到索尔六十米距离时竟是掷出了手中的黑铁长矛。

那长矛在雨中带出一道肃杀直线，索尔强大的精神力让他在瞬间感知到死亡即将来临。

即便他前世在家庭负债过亿移居外国后的情绪永远都非常稳定，可此刻大量冷汗还是不由自主从额头留下。

“殿下小心！”伊莎贝尔的声音和剑一同出现在他身旁。

那把黑铁长矛被强行偏移了飞行路径。

这位少女骑士看到索尔亲自提剑上场后，还是在纠结中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朝着向索尔袭来的几名亵神者冲锋，她的剑刃不再犹豫。

面对29级且成长很高的伊莎贝尔，等级最高的21级亵渎者士官即便拥有属性强化也完全不是对手。

建筑内的守军小队在发觉是伊莎贝尔和索尔到来后也高喊两人名字举着武器冲了出来。

“是索尔殿下和伊莎贝尔少校！”

“看样子污染程度已经超过百分之五十，即便是高阶牧师也无法挽救……让他们安息吧，诸位，这一战快结束了。”

索尔举剑站在伊莎贝尔身后平静诉说。

那双冷彻黑眸在夜色中首次流露出几分难以察觉的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