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舆论风波
片场顶灯在暴雨来临前忽明忽暗,徐悦攥着剧本的指节泛白。
场务抱着道具箱从她身边匆匆跑过,箱盖夹着的娱乐周刊封面上,“潜规则上位“的鲜红标题刺痛眼角。
“第七场准备!“魏副导演的喇叭声刺破凝滞的空气。
他甩着场记板经过徐悦时,皮鞋重重碾过她拖地的戏服下摆,“某些人要是识相,就该主动辞演。“
石宇突然从监视器后站起身,黑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绷紧的肌肉线条。
他拎着保温杯走向饮水机,状似无意地将魏副导演挤开两米,“徐老师需要热水吗?“
“谢谢石总。“徐悦接过杯子时,指尖擦过他虎口处的烫伤疤痕——那是三天前石宇徒手掀开鼓风机盖救场留下的。
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她听见魏副导演心里恶毒的诅咒混着空调杂音响成一片。
“各部门注意!“钱制片人踹开安全门冲进来,手机屏还亮着投资方发来的撤资威胁,“十分钟后拍雨中对峙戏,场记去确认人工降雨设备!“
化妆镜里,冯造型师正给徐悦补眼妆。
刷子突然停在半空,“徐老师要不要遮下黑眼圈?“镜中映出苏记者举着手机在布景后徘徊,闪光灯在徐悦侧脸晃出惨白的光斑。
“不用。“徐悦按住颤抖的眼皮,指甲掐进掌心。
读心术的副作用让视神经突突跳动,但她清楚看到冯造型师别在领口的微型摄像头——这已经是今天发现的第三个偷拍装置。
暴雨砸在摄影棚顶的声音像千万面战鼓。
徐悦站在人工雨幕里,单薄的白衬衫瞬间透出肌肤颜色。
她按照剧本扑向泥水中的戒指道具,膝盖撞上藏在水洼里的碎玻璃。
“卡!“魏副导演兴奋地挥动剧本,“徐老师状态不行啊,这段哭戏比二十年前黄前辈差远了!“监视器回放着他故意调暗的画面,徐悦忍痛的表情被扭曲成狰狞的特写。
石宇突然抓起对讲机,“B组准备补拍雨景空镜。“他大步跨进水洼,积水浸透高定西裤也不管不顾,“钱制片,我记得剧组采购了四台4K摄像机?“
黄前辈就在这时撑着竹骨伞走进片场。
老艺术家把滴水的油皮纸包拍在桌上,泛黄的照片滑出来——二十岁的她攥着真戒指在暴雨里哭,而此刻监视器里的道具戒指正闪着不自然的塑料光泽。
“小徐。“黄前辈摘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套给徐悦,“当年这道具是我拿嫁妆改的,某些人偷梁换柱的本事倒比演戏强。“
徐悦突然抓住苏记者的手腕。
读心术的刺痛感海啸般涌来,她清晰听见对方心里循环播放的录音片段——魏副导演沙哑的承诺:“把徐悦逼走,下部戏女二给你侄女。“
“苏记者这么关心剧组。“徐悦忍着太阳穴要炸开的剧痛,从对方包里抽出还没发布的通稿,“连三年前石总母亲葬礼的旧照都存着,真是费心。“
石宇猛地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解锁平板调出监控,魏副导演篡改鼓风机参数的画面被慢速播放,“需要我联系网络安全科,查查你境外账户的转账记录吗?“
暴雨在钱制片人摔碎茶杯时达到高潮。
他扯着魏副导演的领带将人拖向安全出口,“老子他妈最恨吃里扒外的!“苏记者尖叫着想删除照片,却被场务大哥用数据线捆在了灯光架上。
当徐悦终于瘫坐在休息室沙发上时,发现石宇不知何时在她保温杯外裹了羊毛杯套。
窗外的雨丝被霓虹灯染成金色,男人沉默地蹲着给她膝盖涂碘伏,棉签在伤口边缘画出的弧度和当年葬礼上她递手帕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石宇。“徐悦望着他发梢将落未落的水珠,“明天拍重逢戏,帮我对台词好吗?“
暴雨预警的橙光透过玻璃映在他们中间,石宇从西装内袋摸出颗薄荷糖。
剥糖纸的窸窣声里,徐悦听见他心跳快了两拍,混着他身上雪松香在暖风机里酿成温热的漩涡。
消毒水味道被空调吹散时,石宇已经将剧本翻到重逢戏的折页。
他食指压着某句台词划了道弧线,“林小姐说'好久不见'的时候,手指应该先摸耳坠。“
徐悦正要开口,喉间突然泛起保温杯里新添的枸杞甜味——那是今早出现在她化妆台上的玻璃罐。
场务进来调试暖风机的动静里,她听见石宇西裤口袋里的润喉糖包装纸簌簌作响。
“石总对女性配饰很有研究?“
“家母生前最爱珍珠耳钉。“石宇用钢笔帽轻敲桌沿,金属与木头的撞击声恰好盖住他陡然加快的心跳,“葬礼那天...你戴的是贝母纽扣。“
暴雨过后的片场漂浮着青苔气息。
场务正在调试威亚设备,钢丝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马编剧蹲在监视器旁改分镜稿,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都没察觉。
“徐老师准备!“场记板的脆响惊飞屋檐麻雀。
徐悦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走向镜头,改良旗袍的开衩处露出碘伏未干的膝盖。
当她抬眼望向机位的刹那,整个片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电线短路声。
监视器里,徐悦抚摸耳坠的指尖带着轻颤。
她转身时旗袍下摆旋出墨绿色涟漪,那句“好久不见“裹着砂砾般的哽咽砸在石板路上。
马编剧突然摔了笔,稿纸被风卷到威亚架顶都顾不上捡。
“卡!“钱制片人举着对讲机的手僵在半空,直到保温杯砸在脚边才回神,“这条过!
老马你写的什么神仙剧本!“
石宇站在配电箱阴影里,掌心的润喉糖包装纸已经攥成团。
他看着徐悦被威亚师解安全扣时晃动的发髻,想起昨夜她蜷在沙发里背台词的模样——月光从保温杯套的羊毛缝隙漏进来,在她手背织了张碎金网。
“徐老师要不要试试即兴发挥?“马编剧突然把新改的剧本拍在化妆台上,钢笔水溅到徐悦戏服袖口,“女主重逢时应该扯断珍珠项链!“
道具组送来的仿制珍珠还带着3D打印的接缝。
徐悦捏着塑料珠子皱眉的瞬间,石宇已经推开更衣室的门。
他臂弯里躺着的古董首饰盒沾着保险库的冷气,掀开时二十颗南洋珠在鹅绒垫上滚出月晕。
“家母的遗物。“石宇用消毒湿巾擦拭盒盖锈迹,“她说珍珠要衬活人眼泪才漂亮。“
当徐悦扯断珍珠的噼啪声透过收声器炸开时,黄前辈正巧来探班。
老艺术家把保温杯搁在监视器旁,看着满地乱滚的珠子轻笑:“小石总倒是舍得,这盒首饰当年在苏富比...“
“Cut!“钱制片人突然蹦起来撞翻椅子,“老马!
这段加得太绝了!“他指着飙升的实时收视曲线,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平台方的加资邀请。
徐悦在威亚架上俯瞰片场时,发现石宇正在帮道具组捡珍珠。
男人昂贵的西装裤沾着泥水,捡起的每颗珠子都用酒精棉片仔细擦拭。
当他的手指掠过她方才站过的青石板,阳光突然穿过云层,把珍珠照得像是落在人间的星星碎片。
收工时场务送来杀青花束,徐悦却盯着通告单皱眉头。
剩下的红毯戏需要穿十厘米高跟鞋走台阶,法庭辩论戏有七页专业术语台词,更别提那场需要闭气三分钟的水下戏。
“怕了?“石宇不知何时出现在布景暗门边。
他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露出眼角熬夜改投资方案留下的青影,“威亚师傅说...“
“石总当年考金融执照时,“徐悦突然打断他,指尖划过通告单上的水渍提示,“是不是也怕过监考老师的脚步声?“
月光从摄影棚顶的破洞漏进来,在两人之间划出银色河流。
场务关闭总闸的声响里,徐悦听见石宇喉结滚动的声音,混着他西服内袋里那颗没送出的珍珠摩擦丝绒的细响。
路灯次第亮起时,徐悦抱着剧本走向停车场。
她的影子被拉长又压短,最终与石宇的影子在奔驰车头重叠成模糊的灰。
车窗升起前,她看见男人将珍珠项链锁回保险箱时多转了三圈密码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