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章 剧幕开篇,路遇荆棘
片场日光灯管在梅雨季泛着青灰。
徐悦攥着被汗浸湿的剧本走进棚内时,正撞见石宇单手撑着导演椅靠背,钱制片人将烟灰弹在《霓虹之下》的分镜稿上。
“三号机位怎么又偏了?”魏副导演的呵斥声刺破空调嗡鸣,他脖子上挂的场记板擦过徐悦肩膀,金属边角在她锁骨划出红痕。
监视器里循环播放着昨天拍废的镜头——正是徐悦对着绿幕念台词时瞳孔失焦的画面。
石宇突然按住转动的导演椅,沾着铁锈的创可贴擦过徐悦手背:“别碰二号化妆间的冰袋。”他声音压得极低,海腥味混着片场发胶的化学香精钻进徐悦鼻腔。
监控屏幕忽然跳闪,映出道具组正在码头集装箱里搬运的霓虹灯牌。
“第三场一镜一次!”场记板啪地合拢。
徐悦踩着七公分高跟鞋挪到指定站位,戏服蕾丝领口勒得她喉咙发紧。
这场戏需要她含着泪说出台词,可对面搭戏的黄前辈眼神太沉,压得她像被钉在聚光灯下的标本。
“卡!”魏副导演踹翻脚边的矿泉水箱,“徐小姐以为在拍牙膏广告?”整个棚里回荡着他扯领带的嘶啦声。
徐悦盯着自己映在监视器里的倒影,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那是上周拍爆破戏时石宇突然拽开她留下的擦伤。
午休时盒饭的油渍在塑料盖上洇开,徐悦躲进更衣室反复观看黄前辈的表演录像。
手机突然震响,苏记者穿着香奈儿套裙的身影已经映在磨砂玻璃上:“听说徐小姐试镜时给马编剧送了手作饼干?”
徐悦按着突跳的太阳穴转身,苏记者玫红色美甲正划过她戏服胸针。
读心术带来的嗡鸣声里突然炸开尖利的女声:【星耀传媒少东和十八线小演员的绯闻能冲三天热搜】。
“苏姐今天喷的是柏林少女香水?”徐悦忽然绽开笑容,指尖轻触对方袖口,“上次在慈善晚宴看到您挽着吴氏影业张总,他女儿也爱用这款香水。”她清晰看到苏记者瞳孔收缩——那晚张总带的分明是另一个情人。
苏记者后退时撞倒衣架,金属杆砸地的巨响惊动了隔壁化妆间。
石宇踹开门时,徐悦正弯腰捡散落的衣架,后颈露出码头那夜被集装箱划破的结痂。
黄昏的暴雨砸得棚顶噼啪作响。
徐悦蜷在休息室角落背台词,耳后灼痛随着读心术使用次数递增。
监视屏蓝光里忽然闪过魏副导演在道具间打电话的侧影,他手里攥着的场次表被雨水晕染开墨迹——正是明天要拍的关键戏份场景图。
“徐悦!”场务突然推门而入,“马编剧要改第七场吻戏。”通告单拍在桌上的瞬间,徐悦视网膜突然泛起雪花点。
她摸索着去抓保温杯时,指尖触到不知谁塞进来的冰凉U盘,表面刻着《霓虹之下》爆破戏的倒计时数字。
暴雨声里忽然传来集装箱拖车的轰鸣,徐悦踉跄着扑到窗边。
码头方向隐约有警灯红光刺破雨幕,石宇那辆黑色迈巴赫正缓缓驶入道具仓库,车尾灯在积水中映出血色涟漪。
她握紧U盘转身,更衣镜里映出魏副导演贴着门缝窥视的倒影。
监视器电源灯在此时突兀熄灭,整个片场陷入黑暗前最后一秒,徐悦分明看见场记板夹层里闪过半张烧焦的合同残页——监制签名处残留着吴氏影业公章的红印。
徐悦攥着U盘退到化妆镜前,指腹摩挲过金属表面凹凸的倒计时数字。
更衣室霉味混着石宇留下的雪松香,魏副导演的呼吸声隔着门板清晰可闻。
“魏导找我有事?“她突然转身,沾着卸妆水的化妆棉精准拍在门缝间窥视的眼睛上。
趁对方痛呼的瞬间,指尖擦过他手腕——【明天爆破戏的威亚绳索】伴着电流声刺入耳膜。
徐悦瞳孔骤缩。
上周爆破戏的擦伤隐隐作痛,监视器里循环播放的失误镜头在眼前闪回。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定型喷雾,对着通风口按下阀门。
“你疯了?“魏副导演抹着辣痛的眼睛冲进来,正好撞见漫天白雾中亮起的手机摄像头。
徐悦蜷在角落按下录音键:“威亚事故加上场景图泄露,够判几年?“
道具间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钱制片人踹门进来时,徐悦正用发卡撬开场记板夹层,烧焦的合同残页飘落在积水中,吴氏影业的公章红印在手机闪光灯下格外刺眼。
“老魏!“钱制片人额角青筋暴起,剧本卷筒砸在魏副导演肩上,“你拿星耀的戏去喂吴氏的狗?“监视器突然恢复供电,画面里正循环播放魏副导演昨夜潜入道具间调换威亚绳索的监控录像。
石宇倚着门框冷笑,创可贴边缘还沾着码头集装箱的锈迹:“钱叔该换安保系统了。“他踢开脚边的矿泉水瓶,瓶身标签上印着吴氏影业旗下品牌的logo。
暴雨拍打棚顶的声响渐弱。
马编剧捏着改好的第七场戏剧本进来时,徐悦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合同碎片。
他金丝眼镜闪过蓝光:“徐小姐对角色理解有偏差。“
徐悦指尖一颤,剧本边角戳进掌心的擦伤。
监视器突然切换成黄前辈的表演片段,马编剧用钢笔尖轻点屏幕:“林小棠这时候不是可怜虫。“他袖口沾着的咖啡渍形状竟与徐悦昨日NG镜头的走位轨迹重合。
次日清晨,道具组在爆破戏现场发现威亚绳索被人连夜更换。
钱制片人当众摔了保温杯,枸杞红枣洒在魏副导演的辞职信上。
徐悦抱着修改过七遍的剧本经过时,听见场务小声议论:“听说她昨天单枪匹马搞定两个内鬼。“
午休间隙,黄前辈将冰镇绿豆汤放在徐悦的折叠椅上。
老人腕间的檀木手串擦过通告单,在徐悦手背映出淡红痕印:“当年我拍《城南旧事》,NG了三十八次。“
徐悦咬着发绳翻看马编剧的批注,发现每处标记都对应着她前日偷师黄前辈时的失误。
监视器突然亮起,石宇的脸出现在昨日NG的画面上,他指尖划过徐悦失焦的瞳孔倒影:“这里该有霓虹灯的折射光。“
黄昏收工时,徐悦在码头集装箱后撞见马编剧。
他正用钢笔尖戳着剧本某页,海风卷起的纸页上画满红蓝交错的批注:“明天拍天台告白戏。“远处货轮鸣笛声吞掉他后半句话,徐悦只看见他嘴唇翕动间露出的虎牙尖——和监视器里林小棠该有的小虎牙一模一样。
更衣室的镜子蒙着水雾。
徐悦反复练习第七场戏的转身动作,戏服裙摆扫倒三瓶矿泉水。
当她第三十二次念出“这城市的光从来照不到我们“时,镜面突然映出石宇倚门的身影。
他抛来的创可贴砸在镜面上,正好盖住徐悦练习过度泛红的眼眶。
夜戏的聚光灯在徐悦睫毛下投出蛛网状的阴影。
她捏着被马编剧画满星标的剧本,听见场务搬运明天要用的樱花树道具。
塑料花瓣擦过监视器屏幕,落在通告单“第七场:天台诀别“的红色标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