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沧溟镜影

海天相接处腾起的赤色霞光，将归墟海沟照得如同熔岩地狱。十七岁的鲛人公主汐月攥紧珊瑚匕首，银蓝鱼尾在暗流中划出血色弧线。她颈间缀着的血玉珠串突然发烫，那是三日前从海盗尸体上找到的古怪首饰。

“就是她！眼泪能化血珠的妖鲛！“水面上传来火炮轰鸣，钢索铁网铺天盖地罩下。汐月认得那个声音——半月前她在沉船残骸里救起的落难少年，此刻正站在海盗船头冷笑。

漩涡突然在身下成形，汐月被卷入深海裂隙的瞬间，看见少年领口露出的赤色火纹。被钢索割破的掌心渗出血珠，竟在深海中凝成冰晶。当冰晶触及海底祭坛的青铜镜时，镜面突然映出雪夜摘星楼的画面。

“萧稷...“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刹那，整片海域沸腾了。沉睡千年的赤霄火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将海盗船焚成赤色火炬。少年在火海中坠落的身影，与三百年前冰窟中的场景完美重叠。

汐月的鱼尾在高温中化为双腿，发间珊瑚簪迸发月华。她抱住昏迷的少年沉向祭坛时，青铜镜中浮现出更多画面——北凉冰窟里相拥而亡的恋人、魏晋乱世中互刺心口的侠侣、还有盛唐宫阙里共饮毒酒的帝妃。

“九世同心，破厄解劫...“镜中突然传出空灵女声。汐月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倒影竟戴着广寒宫主的月魄簪，而怀中少年战甲覆身，赫然是命簿记载的玄稷神君。

海盗少主厉烽在剧痛中苏醒。心口旧疤如同烙铁，每次靠近这个鲛女就会发作。此刻那伤痕竟蔓延出赤色纹路，与他梦中反复出现的战甲纹饰如出一辙。少女含在口中的血珠渡来时，他看见烈焰焚天的仙宫刑台。

“望舒！“他扼住少女咽喉的手突然僵住。汐月眼角坠落的血泪珠滚入青铜镜，镜面顿时浮现出黑袍人操纵魔尊分魂的场景。更可怕的是，镜中映出的当代玄门掌教，额间竟有与魔尊相同的金纹。

海底突然传来号角声，三十六道镇海柱同时亮起。厉烽认出这是玄门典籍记载的“弑神阵“，怀中少女却已冲向阵眼。她的银发在激流中化作雪白，周身月华竟凝成广寒宫虚影。

“原来您在这里。“黑袍人从水幕走出，手中骨杖变成玉箫，“这一世，该让魔尊陛下收取利息了。“

厉烽的佩刀突然不受控制地飞旋，赤焰在水中凝成火龙。当玉箫催动的音波震碎三根镇海柱时，他看见汐月徒手握住阵眼处的赤霄火种。少女在烈焰中回首的笑容，与镜中盛唐那世的贵妃赴死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不要——！“厉烽的嘶吼引发海底地震。汐月捏碎火种的刹那，青铜镜迸发的强光吞没万物。当光芒消退时，黑袍人手中的玉箫布满裂痕，而汐月心口插着半截珊瑚簪，正与厉烽腕间浮出的赤玉镯产生共鸣。

漫天血珠悬浮成星图，与轮回井边的九纹星盘别无二致。厉烽抱住逐渐冰冷的鲛人，惊觉自己的血泪竟在海底凝成冰晶。当第一粒冰晶落入青铜镜时，镜中显现出令人窒息的真相——每世轮回最后时刻，都有个额生金纹的身影在收集他们的心头血。

“还剩五世...“黑袍人冷笑着消散于水流。汐月用最后气力将厉烽推向海面，破碎的鲛绡衣袂间飘出张泛黄的羊皮卷。厉烽在浮出海面时看清卷轴内容，那竟是玄门禁地才会出现的弑神阵全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