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色纹路

林岩博的校服被冷汗浸透，他发觉怀中的戏箱正在共鸣，那些榫卯结构的震动频率竟与自己的心跳逐渐同步。

转过回民街拐角时，异变陡生，十二影人突然放弃追击，朝着鼓楼方向折返。

林岩博喘着粗气扶住巷墙，却见苏砚秋面色凝重地望着东南天空——那里有团星云状的黑雾正在凝聚，隐约可见提线木偶的轮廓在黑雾中起舞。

“星轨系的人来得比预计早。”她扯下颈间挂着的小皮影扔在地上，“用你的血激活罗盘，快！”

林岩博咬破指尖按向青铜表面，血液渗入饕餮纹的刹那，整条小巷的地砖浮现出巨大的河图洛书阵图。

苏砚秋脚踏禹步，手中丝线在空中织出灵枢系符咒：“乾坤倒转，幽门洞开——”

地底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林岩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影子脱离身体，像皮影戏幕布般平铺在地面。

影子的心脏位置亮起星图光斑，与罗盘磁针所指的“危“宿重合。某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席卷全身，他本能地跟着苏砚秋念出晦涩咒文：

“——万影朝宗！”

虚空裂开一道缝隙。

腐坏的檀香味扑面而来，林岩博看见裂缝里矗立着雕满皮影图腾的青铜门。门前跪着具无头尸骸，穿着与爷爷相同的靛蓝布褂，怀抱着被撕去封皮的线装书。

“这才是真正的林家祖宅。”苏砚秋拽着他冲进门内，“你刚才看见的拆迁现场，不过是……”

话音被突然合拢的时空裂缝截断。

林岩博跌坐在青砖地上，怀中的戏箱自动弹开顶层暗格。十二影人安静地躺在猩红绸缎间，仿佛先前的暴走从未发生。唯有那本《林家班皮影秘谱》摊开在地，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血字：

「戌时三刻，莫近水源」

苏砚秋突然按住林岩博肩膀：“你母亲是不是叫顾月霜？”

林岩博僵住了。

借着幽绿的磷火，他看见秘谱夹页里滑出张黑白照片——扎着麻花辫的少女站在敦煌莫高窟前，腕间胎记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拍摄日期：「1987年6月17日」

而母亲告诉他，自己出生于1995年。

青铜门内的磷火忽明忽暗，将林岩博手中的照片映得鬼气森森。

照片边缘焦黄卷曲，1987年的字迹晕染着深褐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苏砚秋的指尖抚过少女腕间胎记，青瓷衣袖滑落时，露出她自己手腕内侧同样的北斗七星纹——只是少了最末的摇光星。

“这不是你母亲。”她突然捏诀点燃张符纸，幽蓝火焰中浮现出皮影戏箱的虚影，“是太虚镜从平行时空截取的投影。”

火焰猛地窜高，映出戏箱底层暗格里蜷缩的牛皮残片。

那些本该空白的地方，此刻显现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林岩博认出其中几个字形——“守夜人”、“九重天”、“魂火劫”。

“当——”

远处传来暮鼓声，秘谱上的血字突然扭曲。苏砚秋脸色骤变，抓起林岩博手腕冲向青铜门：“戌时三刻到了！”

门缝外不再是拆迁废墟，而是波光粼粼的护城河。

月光下河水泛着诡异的银蓝色，林岩博瞥见水底沉着无数皮影残躯，朱砂绘制的脸谱被泡得浮肿，仿佛溺毙的冤魂。

“闭气！”

苏砚秋甩出丝线缠住岸边垂柳，河水却突然沸腾。

十二道水柱冲天而起，每道水柱顶端都立着个湿漉漉的影人。最前排的刀马旦皮影张口唱起秦腔，声波震碎沿岸路灯，林岩博的校服瞬间被玻璃碴划出十几道血痕。

“坎位，震三！”

林岩博凭着记忆中的河图洛书阵图疾退，后背却撞上冰冷的金属。教导主任王德胜举着强光手电筒，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缝：

“林同学，半夜在禁区搞封建迷信？”

他手中的电击器噼啪作响，林岩博突然嗅到若有若无的星辉味——教导主任的领带夹上，北斗七曜轮盘的暗纹正与戏箱罗盘共鸣。

河水化作巨掌拍向岸边，苏砚秋的银铃结界在触及水幕时瞬间消融，她反手扯断发间星轨簪，靛蓝灵力如烟花炸开：“灵枢系第三禁术·提挈……”

咒文未竟，教导主任突然甩出电击器。改装过的金属飞镖洞穿苏砚秋左肩，爆开的电磁脉冲让她踉跄跪地。

林岩博瞳孔收缩——那飞镖尾翼上蚀刻的，分明是星轨系独有的戴森球阵列图！

“小心身后！”

刀马旦的水袖缠上脖颈，林岩博被拽向河心。

生死瞬间，他摸到戏箱暗格里的青玉罗盘，符文再度在视网膜上跳跃，这次他看清了

——每个影人的竹签末端都连着根半透明的丝线，直通河底某处。

“断线！”林岩博嘶吼着将罗盘砸向水面。

青铜与河水相撞的刹那，二十八宿星光自河床冲天而起。

林岩博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朱砂墨。

他无师自通地并指为笔，在虚空画出《秘谱》记载的“破军符”。

“玄影系禁术·千面化形！”

符咒成型的瞬间，十二影人同时发出惨叫。它们的牛皮躯体浮现出人脸轮廓，那些面孔竟与林岩博有七分相似。

刀马旦的斩马刀僵在半空，朱砂绘制的丹凤眼滚落血泪：

“少主人……快逃……”

教导主任的冷笑刺破夜幕，他撕开西装前襟，露出胸膛上植入的星轨系芯片。

淡紫色的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显示出林岩博的全身扫描图

——丹田位置悬浮着枚青铜罗盘虚影，无数丝线正从罗盘延伸向虚空。

“果然是守夜人血脉。”他舔了舔嘴唇，“星轨系会感谢你的献祭。”

电磁锁链破空而来，林岩博抱着戏箱滚进灌木丛。荆棘划破脸颊的刹那，某种古老的血脉记忆突然苏醒——他咬破舌尖，将混着血的唾沫喷向戏箱榫卯。

“咔嗒——”

箱盖应声弹开，十二影人化作流光没入体内。

林岩博的瞳孔泛起鎏金色，指尖生长出半透明的牛皮指甲。他鬼使神差地哼起爷爷教的皮影戏谣，每个音符都让星轨芯片剧烈震颤。

“不可能！”教导主任惊恐后退，“玄影系明明在八十年前就……”

他的惨叫被皮影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