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工地倒闭后，55岁的我失业。

想在家安心养老，最疼爱的女儿却连夜带外孙赶回家。

看着我笑:“妈，我知道你操劳一辈子了，不喜欢清闲。”

“这不，我又给你找了个差事，去大山村挖矿，一个月两千呢，躺着数钱。”

我沉默。

谁人不知，大山村是出了名的恶人村，不服管教，穷凶极恶。

我试探性开口:“那工资给谁?”

她脱口而出:“当然是给我了。”

……

“妈，你听见没有?赶紧签字，我好给老板要名额。”

“这个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你不要，别人立马就抢走了。”

见我不开口，女儿夏霜有些急。

走上前重重摇晃了下我的手臂，手臂上还贴着膏药，是前几天搬砖时伤到的。

我吃痛，回过神来。

女儿顺势把那张合同递给我。

我怕摸索着老花眼镜戴上，这才发现，那里是什么工人合同，这霸王合同分明是要我的命！

什么叫甲方在工期一年内辞职，违约金要15万！

要是我在那出了意外，受不住重活咋办。

我哆嗦身子，摇头拒绝。

“我不去。”

“霜霜，妈也干了大半辈子活了，落了一身病现在还疼着呢，我这一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你们年轻人要做什么我不拦着，只是你别……”

我话没说完，女儿把合同狠狠拍在桌上。

面红耳赤，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般。

她把外孙多多扯到我跟前。

哭得泣不成声:“妈，你看看我，再看看多多，吃不饱穿不暖的，我今年被逼债都要逼疯了。”

“现在工作那么难，你要是不帮着我赚点钱，我以后怎么办啊，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只有你了妈。”

她哽咽。

“爱是托举呀，你不能对我这么心狠，不负责的。”

女儿的哭泣让我心软。

刚才短暂升起的怒火熄了，到底是自己百般呵护的孩子。

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多多也扯着我的衣角，嘟着小嘴哭:“外婆，多多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帮帮多多吧。”

犹豫再三，我决定把这些年存的存款，原本的养老金全部给女儿。

不多不少，有30万。

应该足矣解决她目前的困境。

想了想，我站起身子，就要去房间给女儿拿钱。

电话却不合时宜响起。

是邻居家大婶。

刚接听，我的笑容却僵硬在脸上，脑袋嗡嗡作响，有些站不稳身子。

我听见邻居大婶说:“你家夏霜真有出息呀，今年做外贸赚了钱。”

“元宵节给婆婆买了五万块的镯子，给老公买了2万的西装，給儿子买了五千的玩具。给你买了啥?肯定也很贵吧。”

我再也笑不出来。

下意识否认:“你在哪听来的假消息?”

邻居婶子一愣，给我发了好张照片。

“不就是你家夏霜自己在朋友圈发的?你这人莫名其妙。”

照片里，女儿和他们笑意融融，满桌的佳肴。

最刺眼的，就是中年妇人手腕上带的那块翡翠镯子。

原来女儿把我屏蔽了。

我放下手机，低头一看。

我突然发现这么多年，自己手腕上空空如也。

就连今天进门，我身上满是浓浓的药膏味，夏霜甚至都不曾过问。

心底的酸涩再也掩饰不住。

可明明在我印象里，女儿经常跟我说，婆婆对她不好，只把她当外人。

只有我才是她最爱的亲人。

女儿还说，等她赚到钱了，时间要把我接过去，还要给我买很多漂亮的衣服和首饰，让我享福。

女儿见我不动，有些急迫:“妈，你刚要拿什么?是不是你还有存款没给我。”

她对我龇牙笑。

可这笑容，却让我通体生寒。

我压抑着心底的苦闷，看向女儿。

答非所问。

“霜霜，你老实告诉我，你身上还有没有钱?”

“……”

“你问这个干嘛，哎呀，我赚的那点钱还不够我吃顿好的。”

闻言，我冷下脸来:“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身上也没钱，也帮不了你什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

女儿打断我的话，愤愤不平。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自私有没能力的妈，我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如果我爸还在，肯定会帮衬我的！”

我不说话。

眼底充满了失望。

这就是我那么多年，倾尽所有养出来的孩子。

到头来对我只有怨怼。

如果她爸还在，一定跟我一样很失望。

见我情绪不对，女儿收了埋怨，眼珠子转了转。

又道:“妈，我刚才就是气话，你别当真。”

见我一动不动。

她继续道:“咱家这个房子虽然老旧，到底位置不错，我想着要不把您接过来跟我一起住。”

我等待她的下文。

只听见她开口。

“这个房子咱就先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