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哀乐与宾客

闭上眼，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宿主林如少第八次进入副本「血色婚礼」，正在建立副本链接。”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纯白教堂内部布满婚纱店常用的三面镜，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年龄阶段的林如少，14岁偷涂口红她，22岁毕业典礼的她，26岁上班时的她，唯独没有此刻穿婚纱的她。

长椅由无数交握的石膏手托举，掌心用多国语言雕刻着“我爱你”。

宾客坐的满满当当，座无虚席，宾客的脸上却像蒙了一层薄雾，叫人看不清他们的长相，独独能看见他们的嘴，每个人的唇边都荡漾着浅浅笑意。

管风琴自动演奏着《婚礼进行曲》，玫瑰花窗流淌着蜂蜜色的光线。

整个画面诡异又和谐。

面前站着的是身着白色西服的程云凡，他长相英俊，气度不凡，成绩优异的他毕业后就进了大律所，身上带着浑然天成的自信。

程云凡这幅样子，林如少已经看过了七次，也因他死了七次，心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林如少并不怕死，在现实中她是一名重度抑郁症患者，手机里存了不少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的联系方式。

她的目光直直看向程云凡身后的彩绘玻璃，上面正逐帧闪过着她青涩时光中埋藏在心底最深的自卑。

林如少痛苦的闭了闭眼，脑海中闪回了高中时期。

年轻的女孩儿们追崇苗条的身材，漂亮的五官。她圆滚滚的身材，拖把一样的卷发，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像个异类。

天生的自然卷加上她的身材，让她每个外号都不重样。

肥婆、石墩、拖把头等外号伴随了她整个高中，比她的每一任朋友陪她都要久。

更要命的是，像她这样的女孩儿，还喜欢上了为她说过几句话的校草程云凡。

她的“好友”把她埋藏在心底，小心翼翼的少女心事被强制摆上了台面，她的日记被当作有趣的八卦被广为流传。

痛苦的回忆在林如少脑海中反复播放，深深的自我厌弃使她垂下头。

背景音乐《婚礼进行曲》突然变了个音调，急转直下。激昂的哀乐替换掉了《婚礼进行曲》。

林如少第一次触发这诡异的情景，再看程云凡和众多宾客，大家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在为他们的婚礼而感到幸福。

没有任何人在意背景音乐的转换。

如前几次一样，程云凡单膝下跪，托起林如少的右手，一枚婚戒戴上无名指，示意她籍籍无名的一生，被套上了名为程云凡的枷锁。

“小如，你愿意永远爱我吗？”

林如少沉默着没说话，每一次轮回，她都在思考自己因何而死。

其中五次死于婚纱的绞杀，两次死于回答了“我愿意”。

由于两次回答“我愿意”的死法相同，林如少推断婚纱的绞杀也有触发条件。

死了五次，她隐隐约约摸索到了一点规律。

似乎，只要她在心中想要相信程云凡，婚纱就会触发绞杀。

“小如，你怎么不说话？像你这样的人，能嫁给我，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地方吗？”程云凡的声音把她思绪拉回，他的声音微冷，落在林如少的耳朵里，威胁意味十足，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掐上了她的脖子，窒息感扑面而来。

林如少的眼睛疯狂乱转，试图找到破局的法子。

她的视线忽然落在第一排宾客手中，纯白无瑕的头纱上。

“云凡，我还没戴头纱呢！不如等我戴上了头纱，咱们重来一遍？”

如果摆在正常婚礼，都到新郎单膝下跪，交换戒指的环节，再讲没戴头纱，实在迟了些。

可在这么一场背景为哀乐，处处是杀机的地方，似乎说出什么，都是合理的。

程云凡的视线随着林如少望去，也看到了宾客手中的白色头纱，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没有阻拦，“你去吧。”

林如少迅速把手从程云凡手中抽出，手上还残留着程云凡的寒凉，她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长长松了口气。

她第一次从程云凡面前活着离开，去探索副本的其他地方。

她走到宾客面前，拿过头纱。

宾客扬着笑脸递给了她。

手中的头纱再普通不过，林如少并未深思为什么她穿戴整齐，独独少了头纱，她将戴上头顶。

刹那间，所有的宾客画风一转，他们突然裂开爬满蛆虫的嘴齐唱，“他爱你肥胖的腰肢，爱你被雨淋湿的廉价睫毛膏～”

配上哀乐为背景乐，林如少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浓烈的恶臭味从所有宾客口中四散而开，扑面而来，他们看不清脸的脑袋齐齐“看”向林如少。

他们没有眼睛，林如少只知道一群被迷雾蒙着面的无脸人把头都扭向了她，唇角扬到了一个可怕的弧度，激情澎湃的配合着哀乐，纵情歌唱。

他们口中的蛆虫四处乱窜，有些还因为他们的歌唱，掉到了地上，在教堂地面上蠕动着身躯。

她太害怕了，坐在地上，不断的向后挪去，试图离这些怪物远一点。

直到撞上一堵人墙。

程云凡蹲下身，温柔的拥抱着她，“小如，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熟悉的挤压感很快袭来，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她又死了。

“还不错，至少触发了其他机关，代表你离成功更近了一步。”机械女声在脑海中，难得给出了表扬。

林如少在小床上醒来，弓着背，抱着自己的双腿，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球，脸蒙在被子里，连掀开被子的勇气都没有。

“宿主…？”

林如少没有应答，脑海中麻木的播放着那可怕的一幕，这给她的冲击力太大，让她缓不过劲儿来。

“宿主！”系统在脑海中叫她。

林如少不情不愿的掀开被子，随手抹了把红彤彤的眼眶，“我没事，不用担心。”

“宿主，你的性格太软弱了，唯唯诺诺是没法通关的哦！”系统说。

林如少再次垂下了头，颤抖着声音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经历过这种事……”

某处的统子翻了翻林如少的资料，父母打压式教育，重度抑郁症，讨好型人格，成长环境中被各种PUA，导致现在的性格，自卑、敏感。